第77章 新征程(一)
狂風驟雨像鋼針一樣敲在鐵殼上,斜樹暗藤狡猾地藏在水窪里。
報廢的礦工hoe癱在泥地上蓋住了這片水窪,艙門蓋忽然打開。
“噗咚!”有個灰頭土臉的傢伙被甩出來了,神鳴僵死的觸角也跟着病懨懨地垂了下來。
觸角的反射運動慢慢捲起水裏的藤條,它們纏繞了一圈又一圈,被捲起的藤蔓揪住了墜水少年的衣領。
林釋玄的半張臉已經埋在水窪里過了好久,總算被橫隔肌的僵痛扯醒了。
“咳、咳、咳!”他撐在水窪里拚命地咳嗽,呼吸道里嗆住的水一股一股地泌出來,他掐住脖子不肯撒手,水嗆得他太疼了。
艙門懸挂在風雨里,風兒把它吹得擺來又擺去。
“這傢伙……真的開門了。”狂喜漸漸湧上眉梢,林釋玄拖着一身沉重的衣服爬了起來。
他終於可以親身參與這場為家人爭奪自由的搏擊戰。
林釋玄把自己嚴嚴實實地裹在被礦工hoe壓倒的植被裏。先一定要藏好自己,準確地捕獲周圍的信息。
他豎起耳朵,鼻翼也在微微扇動,沒有神鳴加持的起靈雖然很不可靠,但是已經在發揮效用了,他甚至可以感覺到不遠處正在搬窩的蟻群。
“奇怪……”林釋玄翻身狠狠掐了一把大腿,馬上就疼得他呲牙咧嘴。
雨聲索索,風聲蕭蕭,礦工hoe的廢墟外面正常得就像是暴雨連連的清晨雨林,雖然本來就是,但少了太多內容了,人呢?
林釋玄撕下一截藤條,他覺得這是犯傻,但還是覺得這很有必要。像是第一次點炮仗的人,他猛的甩出枝條又早早地抽回手臂。
“嚓嚓……”
斷藤落在了外面,雨水把它抽的魂不附體,明明就很正常。林釋玄鬆了一口氣,先溜出去找剛剛那堆腳步聲的蹤跡好了。
他一腳蹬出藤網覆蓋的小窩,一點點地扯自己出去,那些藤蔓像是纏人的小孩,他一個人和這群藤展開不死不休的拔河賽。
藤條突然一下子撒手,林釋玄也一下子摔了出去,他在雨水裏滾了好幾圈。
“真是倒霉!”林釋玄爬起來愁容滿面,忍不住嘀嘀咕咕地埋怨。
他忽然死死地盯着左邊的幽林,那一帶的環境越來越奇怪,他好像看到不遠處的泥地上沒有雨打水窪飛濺起來的水花,彷彿是有什麼龐大的東西杵正在半空中。
“這……”林釋玄被嚇住了,他獃獃地愣了好一下,撒腿鑽回礦工hoe的懷裏。
“呼哈、呼哈……”他按住洶湧起伏的胸口,這裏這麼黑,那台奇怪的機體應該發現不了他。
“嗡……”一陣讓人耳鳴的幽藍燈光在他眼前拂過,剛剛好被礦工hoe的影子擋住,那幽幽的光影還差半分就要吻上他蜷縮起來的腳尖。
林釋玄的脊樑全都貼在了艙門上,大氣都不敢出,他已經被驚出了一頭冷汗,幸好剛剛鑽回來還不算太晚。
黑黢黢的禺疆慢慢在雨水中浮出來,它的特殊合金皮膚對着周圍的光亮大開殺戒,它遠比黑莽莽的烏雲昏天要黑。
“接通遮星,讓他彙報進展……”
“哪裏?哪裏的聲音?!”林釋玄才剛剛扶平參差不齊的心跳,它又一下子撞到了嗓眼。
冷汗又漸漸淹上額頭,林釋玄喘着大氣慢慢回頭,他眼睛眨都不敢眨。
――“滴滴……聽到請回答。”
“呼……”虛驚一場。
是一台半截被泡在水裏的對講機,它剛剛穿着艙門一起掉落出來的。水紋粼粼,對講機的聲音被壓抑得支支吾吾。
林釋玄又鑽進藤蔓里,一把抓起對講機,他兩眼放光如獲至寶,這樣一台對講機能成為他營救家人的左膀右臂。
――“純三歲的癥狀還沒有衰竭,仍在等待時機,完畢。”
“癥狀……”林釋玄有些詫異,等等……純三歲又沒病,那是什麼鬼的癥狀?
――“隨時彙報進展。”
――“是。”
林釋玄已經注意到更不得了的地方,“陳大哥是怎麼弄到手上這台改裝竊聽器的,還有監視官ZI……驗收報廢品能這麼闊么?”
“嘶……”好像有着什麼東西縛得他右手腕好緊,林釋玄回頭看見墨清濁在散着光。
――“墨清玄!你為什麼放林釋玄出來?!”墨清濁暴躁地責罵著。
“迂腐老頭,你非要自己一個勁兒地提心弔膽,我又不是傻子,我能出去送死嗎?”林釋玄逮着機會瘋狂數落這倒霉鐲子。
――“……少主果然還是少年心性,別怪老頭我不講理了。”
“別!”林釋玄開始慌了,這個鐲子突然吐出几絲墨色光暈染得林釋玄的手臂動彈不得,轉過神來就已經沒有機會把它拔下來了,他全身都僵住了。
“你這是幹什麼?”林釋玄朝着墨清濁低吼。
――“作為傳承神鳴,對新傳人的強制性保護措施。”
“保護些什麼啊,我不是好端端的嘛?!”林釋玄氣得連喘帶嚎。
――“馬上……就不是了。”
遠方螺旋槳的鼓噪聲大作,瞬息間扶搖直上,漸漸遠去爾又匆匆逼來,恰如孔雀東南飛,卻一顧三回頭。
它不停地盤來繞去,尾翼暴躁地撕扯着雨幕,一次又一次在雨林上掠過。
緊接着雨林里的炮鳴聲不覺於耳,藏在雨林樹冠下的水窪被擰得亂晃,樹葉珍藏着的水珠一串接一串地落下來。
禺疆的身影若隱若現,幽藍的燈光在鳴閃,正如它從容的步態。
林釋玄的對講機吱吱喳喳的,終於詭異地開始了它的另一種運作。
――“齊少爺,你捨得走么?”禺疆的主人似乎在誠懇地留客。
――“倫少爺說笑了,我怎麼會不敢走呢?”
――“哈哈哈哈,那你慢走就是,鄙人就不再攔你了。”
――“我想倫少爺你不會如此豁達地為我送行……”齊豫康極力壓抑着情緒,他想要試探,可山海倫根本不落套。
――“齊少爺猜對了,你還有一些家屬落在了舍弟這裏。”山海倫很是得意洋洋。
――“你就別說笑了。”陳子嵐還在試探,他覺得山海倫一定在騙他。
――“把墨閣老他們請出來。”山海倫淡淡地說著,就像是一場自信的自我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