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獵人和黑客
“喂，不長眼睛嘛？”有路人被狂奔的莫瀾迎面撞倒。
行人們望着他瘋狂奔跑的背影不明所以，他已經穿過學校外圍的要道，臨近白霸王俱樂部。
憑什麼要栽贓我？莫瀾兇狠地撕開攔路的榕樹氣須。
“莫瀾同學，請等一下。”
莫瀾停下了奔跑，幽邃靜謐的公園過道明明空無一人，繁茂的樹冠讓整條行人路都陷進了陰天裏，只有一輛突兀的黑色轎車停在路邊。
“誰啊？”莫瀾出聲問道。
“哐。”四扇車門齊聲打開，身着黑色西服的四人秩序井然地在莫瀾面前一字林立。
“莫瀾先生您好，初次見面，日後請多關照，”當頭的英俊青年端莊地伸出了右手，“我們在這等你好久了。”
“日後？你們是什麼人？”莫瀾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一小步，他偷偷地看了一眼路邊低調的奔馳商務車，又警惕地打量着這群人。
他們全都梳着整齊的頭髮，打了髮膠，有的帶着端莊大氣的金絲眼鏡，一臉的和氣洋洋。怎麼看都像是做生意的商場人士，至少也沒剛才那個大叔殺氣騰騰。
“是的，我們想要與您洽談一件事情。”
“我？我只是個學生而已，和你們這些大老闆不沾邊，”莫瀾揚着手，不假思索地退避，“你們肯定找錯人了，告辭！”
“哈哈哈……莫先生不必拒絕得如此暢快，”英俊的青年踏步攔住然後爽朗一笑，“先聽聽我們說的事情再做決定也不遲。”
另一個帶眼鏡的儒雅男人不緊不慢地圍上來。這些人外表看起來很好說話，但是氣勢上咄咄逼人，像極了慣用暴力進行商酌的人。
“實不相瞞，我們已經在白霸王俱樂部觀望了您很久，我們承諾有辦法為你洗脫罪名。”他語速不算快，還在和平商量的範疇里。
“真的嗎？”莫瀾的聲音狠狠地抖了一下。
“是真的。”英俊的青年人帶着笑容點點頭。
“等等……”莫瀾不解，“你們想要我什麼？切我的大拇指？”
“說笑了，我們的組織僅僅只是需要您這樣天賦異稟的玩家，具體你現在還不需要了解，等你加入我們之後，我們會慢慢教你，放心，報酬絕不會讓你吃虧，順便再送你一點小禮。”
說完，他接過戴眼鏡的夥伴手上的小黑盒子，笑着遞過來。
“這就是我們邀請您的誠意。”
“這裏面是什麼……”莫瀾真的開始害怕起來，直覺上就感覺這群人不正常。
“你等下打開就知道了，它很重要。”
“既然它這麼重要……”莫瀾把手縮得更緊，卻不料被他們強硬塞進手中。
“我們也沒有欺騙新成員的想法，畢竟大家以後都是要把背後交給對方的戰友，”英俊青年抖了抖衣領，“您的作弊行為就是我們偽造的。”
“什麼？！”莫瀾嚇得連退三步。
“噠噠。”
皮鞋敲擊着地磚，他迎了上來，交給莫瀾一卷紅色的信封，上面貼着斑斕的飛蛾壓片標本。
“你的入職介紹書，簽上名字晚上帶着它來市中心皮影大廈，我們隨時歡迎你回來。”
他一說完就坐回了車子上，隨行的人們有條不紊地跟上車，他開窗揮一揮手：“不見不散。”
“去個鬼啊！”莫瀾看着絕塵而去的奔馳車愣了好久，突然破口大罵。
赤裸裸的強迫，如果不去的話，他就會失去回學校的機會。可如果去的話，替他們做的事情會是好事嗎。
“我離開以後，照顧好媽媽，還有要記住……對自己的所有言行負責任，知惡揚善，”步履沉重的父親銜在門外，那背影依舊曆歷在目，“那正是我要去做的事情。”
莫瀾把紅色的信封放在草坪上，三年渾渾噩噩的時間流去，他對爸爸的印象只剩這句話了。
“去醫院看看吧。”莫瀾對自己說。
滴、滴、滴……
正午的時候，是華康醫院靜養室中一天最黑的時候，這裏一直都很安靜。
莫瀾靜靜地凝視床上的女人，母親那親切的臉又消瘦了許多。他憤慨地望向門外走過的護士，想要去責怪醫院這些用來搪塞的營養餐，但始終沒有敢出口，他欠醫院的醫療費已經很多了，他每次做噩夢都會遇見停止母親治療的夢境。
門開了，李老師走進房間坐在一旁的空床上，他的衣服還沾着牆灰，大概一路上趕得很急。
莫瀾望向他：“叔叔……”
“我就知道你會來這裏，”李老師開口就質問着莫瀾，“去年被你伯母趕出來的時候你也是這樣……今晚還是和我回家，看看那個臭婆娘還想擺什麼臉色給我看！”
短暫地沉默后李老師悄悄嘆口氣：“剛聽到來接你的是禪城獵人學院，打算得告訴你一些事情了，其實早就該說了。”
李老師輕咳了兩下，靜靜地說：“我是一名退休的虛擬獵人。”
“哈？”莫瀾又一次把李老師從頭到腳審視了個遍，這個壯碩的老男人不像是個重度中二人士啊。
“哈什麼哈？”李老師狠狠瞪着莫瀾，因為這就是他的尊嚴。
“那是什麼職業……你以前不是警察么？”莫瀾問道。
“的確是警察，但要從頭說起，”李老師搓搓手掌，“我們曾經監管所有通訊系統，攻破黑客犯罪窩點，保護人民的生命和財產。”
“通訊系統中樞在虛擬世界，那是擁有迄今為止最為頂端的信息技術，它是5G時代出生的產物，人們接入神經實時互動，這個時代每個人的通訊都避不開那個世界。”
“可我避開了虛擬世界。”莫瀾並不是故意拆台，但卻看見李老師沒生氣反而開始竊笑起來。
“哈哈……你並沒有避開，你日常的所有通訊和存儲信息全在那個世界裏，現實里，所有信息沿着網絡，都會變成那個世界的一磚一瓦。”
“你看過一部老電影名字叫《黑客帝國》嗎？”李老師突然問道。
“沒有。”
“《創-戰紀》呢？”
“沒有。”
“那我給你看樣東西！”李老師忽然睜大眼睛，拿出手機，像極了着急分享喜愛之物的孩子。手機開始播放着《創-戰紀》的經典台詞：
——“網絡，
前沿數字科技。
我曾努力幻想在電腦中，
那穿梭的信息流，
它們是什麼樣子呢？
船或者是摩托車？電路是不是像高速公路一樣？
我一直夢想着，那個從未見過的地方。
終於有一天，
我進入了那個世界。”
聽完它后，老師的眼睛裏就像藏着一名少年。
“那虛擬獵人到底和警察有什麼關係？”莫瀾的好奇心冉冉升起。
“這世界不會缺少野心家，他們會想方設法雇傭黑客謀財害命……虛擬獵人就是進入那個世界阻止這些野心家的人。”
“好蠢的名字啊，再叫回警察不就得了？”
李老師剛剛平緩了一些，又被這種話刺激得像是頭怒馬：“小子別在這亂嚼！等我說完！”
“哦。”
“聯合國際曾經承認過我們的特殊警察身份，但是好多年前發生過嚴重事故，全球死了數百萬人，全社會都在排斥和訴訟我們，聯合國際被迫降級了我們的身份，大家都在說我們不配做公務員……”
李老師站起來走到床邊拿起熱水壺，“塑料杯在哪裏？”
“下面。”
“哦，”他拿出塑料杯盛裝熱水，“你要嗎？”
“不用，”莫瀾聽着有些入迷，“你繼續說下去。”
“降級之後很多厲害的警員都被迫辭職了，剩下來的警員就組建了一個組織，名字就叫做‘國際虛擬獵人聯盟’，因為人們的利益被損害所以也就有了這一方面的需求，這個職業好歹就倖存了下來了。”
“咕嘟、咕嘟……”李老師對着小小一杯水狼吞虎咽之後馬虎地擦了擦嘴。
“獵人也分勢力，今早來找你的是‘國家安全局’的人，是正統獵人，但即使是他們也沒有辦法拿出搜查令強行搜查，所有情報網也要自己拉幫結派的組建，搜查主要靠秘密潛入，總之我們的工作被迫轉入地下……即使做了好事還見不得光！”李老師漸漸憤慨起來，話題已經撮到了他的傷心處。
“叔叔……”莫瀾很奇怪老師陡然激動的情緒。
“但是莫瀾啊……”李老師看了看莫瀾，臉色慢慢轉溫，“替人做事酬金是十分豐厚的，用比特幣結算，老實說降級之後的錢比起以前多了好幾百番，用來發家致富沒有問題……要我說其實當個虛擬獵人前景還是很棒的。”
李老師開始不懷好意地笑起來，他拍了拍莫瀾的肩膀。
莫瀾壞笑着上下打量李老師發福的身材：“那退休標準是什麼？有低保嗎？”
“臭小子，亂瞥什麼？！”李老師一掌扇下他的頭，“我是因為之前和你爸出任務負傷了才退休當老師的，我現在打三個拳擊冠軍都不是問題！”
“我爸也干這行嗎？”莫瀾這次真的被嚇愣了，“他不是警察嗎，我小時候還見過他的警察證來着。”
“沒聽我剛剛怎麼跟你說的嗎？怪不得成績掉的這麼離譜，原來是越長越蠢了啊。”
“這我明白了。”
“小子，進這行之前我得告訴你一些事情……你馬上就是正牌獵人學院的獵人，你必須和野外的獵人分道揚鑣！”李老師嚴肅地盯着莫瀾的眼睛。
“等等，我還沒說我想進那個狗屁學院呢！還有……”莫瀾還是很好奇的，“為什麼啊？”
“那伙人在敗壞正統獵人的名聲，他們只為逐利而來，沒有信仰，所以做事目無法紀，甚至成為黑客損害無關民眾的生命財產來完成委託，搞得近些年獵人學院的宣傳舉步維艱，像你一樣對這個職業不了解甚至有誤解的年輕學生一抓一大把，人民可是不分正統不正統的，這樣下去，我們正統的新鮮血液會越來越少。”
“知道我們正統獵人的信念嗎？”李老師一改沉重的語氣，每節分貝里都是希翼。
“那是什麼鬼東西啊？”
“去你！”李老師忍不住，對莫瀾又是一記當頭猛劈。
他轉向窗外，醫院的公園裏一片鶯飛草長，如世外之境，他變得很鄭重：“得到人民的承認，重新恢復人類聯合國際的警察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