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不歸之途

到了立政殿以後，盧彥丘吩咐宮人都出去，雅蓉隨盧彥丘去了大門外。

她知道剛才來了一個特殊的人，能讓盧彥丘親自護送過來，就不是她能過問的。

清荷和綠萍被准許留下，這些年每個人都有變化，但是看着那身姿，她們還是一眼就知道，是沁香。

譚蘭欣並沒有抬眼，還在案前畫著梅，她說周曄總是說她沒有周允宸畫藝好，她要練練。

其實那都是幾年前的事了。

沁香脫了披風，直直跪下，譚蘭欣餘光瞄到了她，還是沒別的反應。

“公主……”

沁香哽咽一聲，後面清荷、綠萍已經捂着嘴啜泣起來。

譚蘭欣抬眼，極平常的看她一眼，又低下頭，“沁香啊，一別之後，總想着何時能再見你一次，終究是我的過失，只想了，沒有去做。漪瀾總說你那兩個孩子如何，也沒帶來讓我們瞧瞧，晚一會兒曄兒回來，幾個孩子玩鬧，該是多好……”

說著說著，她突然皺了一下眉，“瞧我這記性，又畫了紅梅，曄兒上次問白梅如何畫，快收拾了去……”

清荷忙擦了淚，跑過去重新鋪紙。

“慢着，一日不見暄兒了，去讓乳母抱來，曄兒喜歡喝的奶粥，她差不多也可以喝一點了……”

譚蘭欣自顧自的說著，清荷看看綠萍，綠萍出去了，譚蘭欣現在說的，是周暄半歲左右的事。

“唉，又忘了，是讓她父皇抱走了，今日人齊，去那邊走走吧。”譚蘭欣說著，綠萍又馬上從外面進來，譚蘭欣看了看她們三個，又嘆了口氣，“漪瀾呢？”

“娘娘忘了，她跟着小公主去皇上那邊了。”

清荷接道，沁香看着，這似乎不止一次發生了。

周允宸說譚蘭欣近日精神恍惚，但是現在看着，似乎是，有些瘋癲了……

“數她跑得快，走吧。”

譚蘭欣說著就要往外走，三個丫頭猶猶豫豫的不挪步，譚蘭欣駐足，沁香起來扶着她。

在沁香看來，她是知道的，只是不願意承認，想自欺欺人。

“二皇子他……”

沁香微微泛白的唇翕動，吸了一口氣，這四月的空氣，竟然有些冰冷。

“曄兒好好的，他不會有事的，只是睡著了而已。”

譚蘭欣看着門外的春光，眸子亮閃閃的，一直蓄積着。

綠萍咬唇啜泣，輕微的聲音，引得譚蘭欣轉頭看去，“我說了曄兒好好的，青天白日的做什麼！”

有些嚴厲，清荷馬上陪着綠萍跪下了，沁香左手握着譚蘭欣的手，左手托着她的胳膊。

突然，譚蘭欣的身子毫無防備的墜了下去，眼淚在她歪倒的時候落下。

沒有再言語，但是她能這般哭出來，也好。她現在不知在為誰而心痛，痛到這顆心，有些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若當初沒有和親該多好，她可以像周逸清一樣，在公主府度過餘生，不用一棒子鶯鶯燕燕爭寵。

若她早點對漪瀾嚴格懲罰幾次該好多，現在也不會陰陽兩隔，明知道那丫頭做什麼都是為了自己，還要責備她魯莽。

若她一開始就不讓周曄出宮去該多好，明知紅牆綠瓦之內，勾心鬥角，沒有一個省油的燈，卻教的孩子秉性純良，不知人心險惡。

這一切都怪她，可是她連讓自己永遠閉上眼都做不到，現在已經不是初時，就算她現在離世，不過會引起別人的唏噓，不會引發戰事。

但那不過是為了她一人的解脫，而帶給他人傷痛。那個在她耳邊說，要與她看着這大周的江山，相守一生的人，他也不該被辜負。

越哭，眼淚越多，沁香跪在旁邊抱着她，清荷和綠萍圍在旁邊，不知何時窗下，良人眼眶微紅。

譚蘭欣哭到昏厥，周允宸才快步進來，抱她起來，讓沁香離去，清荷已經跑出去找太醫了。

盧彥丘帶着人護送沁香離去，雅蓉在譚蘭欣身邊安靜的守着。太醫開了安神寧心的方子，周允宸看了看，遞給了雅蓉，綠萍抹乾凈眼淚，煎藥去了。

他看着那個熟睡如嬰孩的人，那一次病倒，讓她變得惜命而剛強。

這一次，她有些變了。

不會再輕易原諒，不會再過分善良，更添了許多母儀天下的氣勢，也有了點那些女人的樣子，讓人不喜。

他察覺的到，但是相比計較自己的喜惡，多的，還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