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煙雨桃花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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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致遠把費用交了后便去了宿舍。宿舍就在巷子裏面的一棟出租民房裏,裏面住的大都是十幾歲的農村娃,他們學歷都不高,初中畢業的占的比例比較大,來學習電腦主要是為了去沿海打工時能有一技之長,比如像電腦CAD製圖、網頁美工等實用技術。沒上課的時候,他們男男女女會聚集在一起聊天吹牛,和他們也沒有什麼共同語言,上官致遠胡亂吃過晚飯便走了出來。
夕陽西下,上官致遠漫無邊際走在車水馬龍的興國大道上,這時,他腦海中想起方才俞文惠說的桃花塢這個地方,這個地名說起來好耳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又記不起以前在哪裏聽過。
不過,毛毯廠上官致遠還是知道它的大概位置,這地方聽裘名金經常跟他說起。裏面的女工跟裘名金大都熟絡,而裘名金講的大都是他和這些女工之間的風流韻事。裘名金還說他的風流史是從桃花塢開始的,他的孟浪也是從那些女工身上開始的。看來,桃花塢即便沒有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也會有九百九十九朵玫瑰,這應該是一個讓人遐想香車寶馬的地方,是讓人思戀紅粉佳人的地方。如此說來,桃花塢是催生情慾的淵藪,如此說來,桃花塢是潛藏蛇魔的伊甸園。
正在上官致遠想着時候,不覺走在了東坡路上,“杏花村館酒旗風”,一面桃花塢酒幡迎風飄揚映入眼帘,這讓人想起煙雨暗行家,想起詩酒趁年華,還讓人想起桃花塢里桃花庵,想起酒醉還須花下眠。
姑姑孫水蓮前不久跟他講過,古欣欣初中畢業后就輟學了,說是在一個叫桃花塢的酒樓里上班,想必就是這裏了。上官致遠二話沒說就走了進去,果然古欣欣在裏面當服務員,幾年不見,她已經出落成一個大姑娘了。看到古欣欣笑得開心想必是工作順心,這是要祝福的,這是塵世的芸芸眾生都期待的。每個人都有他的生命軌跡,每個人都有他的生存方式,這就是宿命!這就是人生!米瓊是這樣,古欣欣也是這樣,上官致遠更是這樣。想當初,米瓊是要去資助貧困兒童的,古欣欣也是想得到米瓊的資助的,上官致遠更是有野心的。可人世行走,總會有坎坷不平,總會有起起落落,命運像一隻看不見的無形大手,讓你哭笑不得,讓你欲罷不忍,讓你百折千回,讓你愛恨交加!
桃花塢就是這裏了,上官致遠在古欣欣的指引下沿着一條狹窄的山路往上走。走不了一會兒,暮春的霪雨又開始下了起來,在遠處照來的微弱燈光中閃着冷白的光。古欣欣在後面喊着表哥追了上來,手裏拿着一把傘。傘上印有“桃花塢”三個字,還有酒樓的的桃花LOGO,顯得別緻而新穎。想必這是酒樓的定製傘,虧得他們有心,硬是與一般的廣告做得不一樣,沒有庸常的粗俗和功利。古欣欣用一張酒樓的菜單遮着頭頂,踩着鞋底有三寸高的高跟鞋,噔噔噔地一路小跑了回去。上官致遠生怕她一不小心會跌倒,見她進了酒樓才悠然撐着桃花傘上了桃花塢。
這就是桃花塢?上官致遠搖了搖頭,原來這只是在城中居高臨下的一個小山包,一面可俯瞰富川城,另一面卻面對着一片茫茫的水域,完全和上官致遠的想像大相逕庭。問了一個路過的耄耋老者,老人朗聲道,這裏以前是有十里桃花的,那時人煙稀少,荒郊野地里滿是野生的桃林……老人口齒清晰,昏暗的燈光下看不清表情,外形酷似還俗的老道,直讓人想起五馬坊那個灰白長髯挽着道髻的道士。
“哦……那這裏就沒有什麼……”上官致遠話還未說完,老者可能是怕淋雨,已健步如飛走在下山的路上。
“前面有遠處一口泉水,泉邊有個桃花庵,你不妨去看看……”老者的聲音穿透夜幕闖進耳朵,顯然他把上官致遠當成尋幽訪古的遊客了。
眨眼間,老者倏然而逝,四周歸復一片靜寂,讓上官致遠產生一種錯覺,好像無一人來過。
暮色濃重,上官致遠在一處山腳找到了老者所說的桃花庵,陌野荒草掩映,周遭一片凋零,半截雷劈火燒的古柏兀自矗立,一方徽派風格的庵宇煢然靜卧,兩面馬頭牆,一彎石拱門,門楣上方凹進去的方形牆面嵌有字跡,藉著遠處城市的燈火能依稀辨識出篆書的“桃花庵”三個字。這應該是唯一能佐證桃花塢的古迹和遺存了。
看來,許多美好都沉澱在一個個名詞裏了,就像家鄉有天馬嶺,就像方才的東坡路。“溪上青山三百疊,快馬輕衫來一抹。”蘇軾作為詩人,每到一地,自然是要寫詩的。上官致遠奇怪,緣何蘇大學士到了富川,不沿着東坡路來吟哦這十里桃花,不然,它們肯定會從遠古綻放到現在,它們肯定把春光綉成滿天的雲霞。
山腳下是有幾個廠子,包括那個傳說中的毛毯廠,還有儀錶廠,還有一個規模較大的紡織廠,它們和這個歷經千年風雨的桃花庵相伴相生且走且行。
毛毯廠的宿舍很快就找到了,就在山頭靠城區的邊緣,這是一棟三層的民房,敲門進去,在一個女工的指點下,上官致遠找到了姚婉珺的房間。
“她應該還沒有放學吧?……要不你先在這裏等等。”一個睡覺起來去上晚班的女工說著便遞了一個凳子給上官致遠。
“她怎麼和你們女工租住在一起?”上官致遠在交談中得知眼前這個四十掛零的女工叫楊花。
“她是畫畫的,還不是看這裏環境幽靜……再說這裏離學校也近啊。”楊花是山腳下紡織廠的女工,她正忙着做飯,因為要趕着去上晚班。
“可是晚自習回來有點不安全啊?這裏山路這麼偏僻!”上官致遠說出了自己在來的路上就有過的擔憂。
“路上倒沒什麼,跟她一起住在這裏的有幾個學生,還有我們紡織廠晚上也有換班的職工,她們可以結伴而行……只是最近我們紡織廠有個保安經常巡邏到這後山上,隔山岔五的會來跟她搭訕,他們還好像很熟的樣子,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認識的,我看那人是不懷好意!”楊花一邊炒菜一邊說,她瞥了上官致遠一眼,“你是她什麼人?是男朋友還是她哥哥?”
“我?我是……我是她……”上官致遠一時語塞了,是啊,自己來找姚婉珺,到底是以什麼樣的名分來找的?這個問題自己還真沒好好的想過。
“你別說了,其實你一來我就知道了,你肯定是他的男朋友!你和我們廠那個保安不一樣,應該是個好人。”楊花這時開始招呼兩個孩子吃飯了。
“你說怎麼這麼晚都沒有回來呢?都快要上晚自習了啊?”上官致遠覺得有點不對勁。
“這會兒應該不會回來了,那你只能等到她下晚自習。”楊花知道姚婉珺的生活規律,“也可能是有什麼事情吧?”
聽楊花一說,上官致遠撐起了傘,準備出門去。在山路的一處拐角,忽然出現一個高挑的女孩身影,在蒼茫夜色中顯得風姿綽約,走路的姿勢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姚婉珺!上官致遠感覺應該是她來了。
雨勢越來越大,女孩開始奔跑起來,上官致遠向前迎了過去。女孩一眨眼的功夫跑到了跟前,她拿着一個畫夾舉在頭上擋雨,匆匆瞥了撐着桃花傘的上官致遠一眼就繼續朝宿舍跑去。擦肩而過的一剎那,上官致遠雖沒有看清她的面部,但他確信那應該是姚婉珺。
“婉珺——”上官致遠朝着那離宿舍越來越近的背影喊了一聲,只見女孩突然停住,然後轉過身來,藉著亮光,上官致遠徹底看清了眼前穿着一身運動裝的女孩就是姚婉珺。女大十八變!跟以前真的是不一樣了,看清的那一刻,上官致遠不由在心中發出一聲驚嘆,這種感覺有點像當年在富川完中的林蔭道上看到在省城藝考回來的米瓊一樣。
“你是?!”姚婉珺迎着光看不清上官致遠的面容,她舉着的右手放了下來,雨開始肆意淋在頭上。
上官致遠見狀,走上前去把傘撐在她的頭頂上:“婉珺,是我……我是……”
當那把桃花塢雨傘剛好把雨擋住時,姚婉珺面部表情像突然凝固了一樣,嘴巴張得大大的,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婉珺!我來看看你!你……你放學了?”上官致遠率先打破了沉寂。
“上官老師……你怎麼到現在才來看我?!”姚婉珺扔掉手中的畫夾半像哭泣半是撒嬌,撲到胸前來了一個深深的擁抱,乾脆老師也不叫了,“上官致遠……你真是太壞了!我都畢業了,我以為這一輩子在富川都見不到你了,你為什麼現在才來看我?!”
二樓走廊上,端着飯碗出來察看動靜的楊花一看那陣勢,趕緊攔住兩個跟着自己出來的小孩:“別看!別看!哥哥姐姐太激動了。”
倆人進了房間,上官致遠坐在床上,仔細的端詳着姚婉珺:處在青春期的女孩變化太大了,原來的青澀小丫頭已經出落成了大姑娘。而上官致遠之所以能一下子認出姚琬珺來,主要是因為她和米瓊長得太像了,而這其中的奧秘,誰又能知曉呢?
姚琬珺見到上官致遠心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激動,少女時代的那個玫瑰色的夢又在心湖泛起了陣陣漣漪。在莫名的激動過後,姚琬珺恢復了常態:“上官老師,你現在過得好嗎?你走後,我和妹妹都很想你。”
“還行!在南方漂泊了一陣子便又回來了,不過日子過得自然是有點苦!”上官致遠說完苦笑着說,我這次來縣城是培訓一下計算機……因為我在自考,就算是圓自己的大學夢吧!”上官致遠那聽着隨意的話語卻透着一股蒼涼。
“上官老師,你瘦了……”姚琬珺明顯地感覺到上官致遠比以前憔悴了許多:頭髮很長時間沒理,顯得凌亂而沒有光澤,下巴是又濃又密的鬍子,眼睛也沒有了往日的神采並且深陷了下去,削瘦的臉上露出一種滄桑而憂鬱的神情,整個人看上去比實際年齡都老了十來歲。正因為如此,姚琬珺的語氣中顯出一種深深的關切。她覺得上官致遠變化真是太大了,除了外表上歲月留下的誇張的痕迹外,還有上官致遠明顯比以前成熟和穩重了許多,但有一點兒讓她不解的是上官老師顯得有點消沉和悲觀。說句實在話,以前的上官老師雖說有點抑鬱,姚琬珺覺得他每天讀書、跑步、畫畫,是積極向上的,和現在是判若兩人。或許是自己根本不了解他呢,也或許自己的感覺是錯的。
“是嗎?”聽到這種關切的話語,上官致遠心中掠過一般熱流,這種久違的問候讓他想到米瓊,讓他有種說不出的感動,讓他有種想哭衝動。望着青春靚麗的姚琬珺,上官致遠已全然找不到往日在山茶片中當老師時的那種感覺,相反,他心中湧起一絲溫暖一份酸楚一種甜蜜一股悲涼。他自己也說不清是為什麼,是因為她長得像米瓊,還是自己此刻的落寞孤獨?再看看姚琬珺那真誠的面龐,還有別在胸前的團徽,上官致遠努力地定了定神。在山茶片中教了半年書,此時被姚琬珺稱着老師,他答應起來顯得中氣不足。接着他又問,“對了,你妹妹成績還好吧!她應該是今年上高中了。”
“我妹妹考上重點高中應該是沒問題。”姚琬珺答道,忽然她記起一件事來:“哦!對了,上官老師,你的那本《平凡的世界》的書還在我那裏保存着。”
“哦,是嗎?”上官致遠聽到姚琬珺這句話不由得想起送他這本書的梅大明,心中不由是一陣感傷,我差點把他贈給自己的書給遺忘了,他分明感到自己所丟失的不僅是那本書,但究竟是什麼連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上官致遠這時又接著說:“那本書帶到學校里來了嗎?”
“那本書一直在我這裏,不過現在被同學借去看了,等還回來,我就給你。”姚婉珺開始整理有點零亂的房間,“原本打算搬家的,現在好了,我不用換地方了。”
“那是為什麼?”上官致遠有點不解。
“上官老師,你是不知道,那個俞大寨現在在桃花塢紡織廠當了保安,經常到這裏來巡邏,有事沒事跟我搭訕,煩死了!”
“哦,是這樣啊!”上官致遠明白俞大寨是赤裸裸的騷擾,“但是我不可能經常來這裏呀?!”
“這不是在學計算機嗎?你只要隔三岔五的來這裏看一下我就行了,反正我也快要高考了,就當是你為我高考保駕護航吧。”上官致遠的到來讓姚婉珺有了十足的底氣。
“咦,你今天怎麼不上自習?”上官致遠其實早就想說這句話。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今天我專門請假陪你。”姚婉珺的調皮勁又上來了。
“這怎麼可以呢?”上官致遠站起身來打算走,“不能因為我的到來耽誤你的學習。”
“唉,你別……你坐下來!”姚婉珺一把拉住上官致遠,“我今天可能是有種預感,知道你要來了所以就決定不上自習了!”
“有預感?你這話說得有點玄!我看你還是去上自習吧。”上官致遠站起來又要走。
“唉,你這人,我實話跟你說了吧,我今天生理期,跟老師告了假,沒想剛好遇上了你,你說這是不是一種預感。”姚婉珺道。
“真的啊?”上官致遠有點傻傻的又問了一句。
“你過不過分啊,女孩子的的私隱都跟你講了,你還真的假的……我都不想理你了!”姚婉珺這時故作生氣的把一本美術鑒賞扔到床上。
“這就是你們師範的美術課程啊?”上官致遠拿起了書翻了起來。
“這書我早就不看了,現在主要是文化課。”姚婉珺挨着上官致遠坐了下來,“上官老師,你還別說,人可能真的有第六感覺,今天我總是感覺身體不適,在學校靜不下心來,原來是你來了。”
“你可得上點心,再不能復讀了。”上官致遠說。
“去年我是太驕傲了,以為自己專業功底好,文化課紮實,所以就考砸了。今年,我想是穩操勝劵。”姚婉珺一臉的自信,“再說了,就是不上大學,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到時候,我就回溫州去,自己創業做生意!”
“這是誰?”這時,一張照片在書本中掉落下來,上官致遠撿起來問道。
“柳煙橋,我的美術老師。”姚婉珺道,“我剛師範時有點喜歡他,也只是喜歡,後來就打算考美院。”
“哦,你老師是長得挺清秀的,也有藝術范。”柳煙橋這個名字似乎聽章曉紅方才說過,上官致遠仔細端詳着相片評頭論足的。
“你不知道,他就是個懦夫,喜歡我們音樂老師米琪,但又有點忌諱她是個寡婦。虛偽!”姚婉珺語出驚人,突然她把相片拿了過去幾下給撕得粉碎,“過去的都讓它過去,我要重新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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