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進退維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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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致遠睜開眼睛的時候，米瓊已經起床了，她正在廚房炒飯。早餐吃得很簡單，飯菜是昨天的吃不了剩下的，再另外打了一個番茄雞蛋湯。
正當倆人吃好要離開的時候，米琪冷不丁又冒了出來。
“瓊子，我是來把鑰匙送給你。”在師範宿舍住了一個晚上的米琪，昨天無意中把鑰匙帶走了，因為她要開宿舍的門。
米瓊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果不其然，倆人正要出門，米琪卻叫住了她。
“姐，我的事到此為止了。”米瓊怕和姐姐吵起來影響上官致遠的情緒，於是叫他先去考試。
“瓊子，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跟你談一下，我不能這樣放任不管你。”米琪語重心長地說。
“姐，你還是考慮一下自己的個人問題吧，趁自己年輕再找一個。”米瓊倒是覺得姐姐一個人單身久了，心理會出問題。
“瓊子，現在那個上官不在這裏，我就直說了，他真的不適合你！”米琪說，“你想想，他還在外面打工，而你在卻在省城工作；即便他拿了一個自考文憑，可這又有什麼用，你可是音樂學院本科學歷啊。”
“姐姐，有這麼比的嗎？他是在打工，可那也是工作，你看到的都是表象，卻看不到他的才華！”米瓊針鋒相對。
“才華？才華頂啥用？能當飯吃嗎？”米琪道，“瓊子，婚姻是現實的，當不得兒戲！只要你答應和上官致遠分開，你想要什麼樣了，姐就給你介紹什麼樣的。”
“姐，我的事，你能不能不摻和？我也不用你介紹什麼人，要我說啊，鞏漢康跟你倒合適的，還是你自己去爭取爭取吧？”
“要不，我把學校里新來的同事介紹給你，也是個畫畫的，湖北美院畢業。”米琪試探着。
“那人我知道，叫柳煙橋！”米瓊不屑一顧。
“原來你們認識啊？那不是更好嗎？”米琪一聽還有點高興。
“姐，你就死了這顆心吧，柳煙橋在武漢讀書時就追過我，跟他？我還不如跟郭幫城呢！”米瓊不明白姐姐這會兒是怎麼了，就這樣操心自己的事情。
“郭幫城好，真的！姐其實一開始也覺得郭幫城最適合你。可你為什麼不跟他處了呢？還千里迢迢的把這個上官致遠招了回來？”在米琪的心中，郭幫城、鞏漢康和柳煙橋仨人中任何一個都比上官致遠強，她覺得不能讓米瓊跟上官致遠這樣下去了。
“姐，你有完沒完？我把話撂在這兒，我跟上官致遠的事就這樣了。”米瓊道，“我要去考場了，你去留自便！”
米琪覺得自己無法說服妹妹，心裏非常難過，眼看着米瓊要走出房門，於是說：“瓊子，你聽我把話說完，說完我就走！你知道嗎？媽媽聽說你和上官致遠在一起，她就吃不下去飯，連聲嘆氣……於是，我當天就趕了過來。
“瓊子，本來我對你和上官致遠的事情不大幹涉，我那時總想你們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因為生活本身就不會給你們任何機會。可是你們偏偏走在了一起。一旦看到你和上官致遠這樣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你和幸福已經相去甚遠，姐不得不提醒你，甚至是阻止你。因為我不想你墜入一個萬劫不復的深淵，你現在還不懂事，這樣意氣用事，將來會後悔的！
“還有，你姐夫沒有離世之前，你的歸宿我還真的不大關注，或者說從來沒有認真的權衡過。但自從你姐夫走後，我成了個寡婦，本來是讓人羨慕的仨口之家，一下子成了父母心中的痛。你知道嗎？這件事讓父母肉體和精神都遭到巨大的打擊，他們也好像一下子衰老了。我覺得，子女不應該是為自己活的，更應該是為父母活着。作為我們做子女的，最大的心愿不是希望他們晚年過得幸福和快樂嗎？難道我們不應該為父母做點什麼嗎？
“那麼，換而言之，我們幸福，其實就是他們最大的幸福！他們忙活了大半輩子，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我們過得快樂，有一個好的歸宿，這也是普天之下父母共同的心愿！我已經很不幸了，那是命運使然，無法改變！但是，你應該擁有幸福，你必須要幸福，你沒有理由不幸福！而你的幸福就是父母的幸福，你的快樂現在就是父母唯一的快樂之源泉，是他們此生的美好心愿和精神寄託！瓊子，你應該理解做姐的一番苦心！”
米瓊聽了姐姐一番掏心掏肺入情入理的話安靜了下來，內心似乎有所觸動，停下了腳步：“姐，你讓我好好想想！”
“瓊子，爸媽他們都是風燭殘年的老人了，家中經過一次變故，他們再也承受不了任何折騰或是打擊，說不定……說不定哪天，他們說走就走了！”米琪這幾句話如同千斤重鎚砸在米瓊的心裏。
米瓊知道，她們米家是個純女戶家庭，雖然父母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但畢竟生活在一個小縣城，無法不受整個社會男尊女卑氛圍的影響。中國幾千年的傳統文化中，只有男人才能頂門立戶光耀門楣延續香火永振家聲。既然這個家庭沒有一個可以繁衍後代的男人，就意味着米家傳統意義上的瓜瓞綿綿爾昌爾熾的生活願景成了泡影，那麼作為半邊子的女婿對這個家庭來說的確是至關重要。
米琪走後，米瓊去了富川完中。她剛到校門口就看到黎小牛和左嘉嘉出來了。
“怎麼，是考試時間到了，還是你們提前出考場了？”米瓊問道。
“這次運氣比較好，監考老師是我們以前的老師，監得比較松，所以，就提前交卷了。”左嘉嘉直言不諱。
“你就每天來陪上官致遠考試？”黎小牛不無嫉妒地說。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出來逛逛嘛。”米瓊道，“轉眼我們都已經參加工作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是啊，沒想到我們一起在鄂南高中度過三年時光，後來又在這裏重逢。”黎小牛也開始懷舊了。
“你如果不來複讀，現在應該是個教書匠。”米瓊說，“我都想像不出，你要是當老師會是個什麼樣子。”
“你們倆個你一言我一語的，好像是懷舊，又好像是抒情哦。”左嘉嘉見不得黎小牛那賊心不死的樣子。
“我過去等致遠了，你們忙吧！”米瓊見此情景趕緊走人。
“米瓊，你先別走，我跟你說件事。”左嘉嘉叫住米瓊，“前天，裘名金不是認識了金歡歡嗎？他現在可是瞄上了歡歡了。”
“啊，是嗎？”米瓊聽了有點詫異，“歡歡不是上直喜歡郭幫城嗎？”
“只怕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再說了，郭幫城現在在深圳混得風生水起，未必看得上歡歡。”
“他不是現在看不上歡歡，是從來沒有看上過歡歡。”黎小牛太了解郭幫城了，他讀書時就一直戀着米瓊。
“關你啥事，我們閨蜜之間談的事情，你就別摻和了。”左嘉嘉說完就拉走了黎小牛。
這時，鈴聲響了，考試時間到了。米瓊開始在人群中尋找上官致遠的身影，不一會兒，她看到上官致遠、賴天陽，還有一個看上去不到二十歲的女孩一起走了過來。
“米瓊，好久不見，甚為想念哦。”賴天陽一看到米瓊大呼小叫的，“米瓊，真有你的，你硬是對我這兄弟用情專一，我敬佩至極！”
跟他們走在一起的女孩就是石芬芳，她這一次又坐在上官致遠的後面，而她的旁邊是賴天陽。賴天陽考的中文本科，他開玩笑說是受上官致遠的影響。
“我先走了，下午見！”石芬芳也是剛和賴天陽認識。
“剛才不是說好的嗎？中午一起吃頓飯。”賴天陽攔住了石芬芳，“妹子，給哥一個面子……我今天得感謝你在考場幫了我的忙。”
“那好吧，讓你破費了。”石芬芳見盛情難卻於是答應了。
幾個人於是在學校門口的儒學路找了一家飯店坐了下來。
“這幾天是怎麼啦，到哪都有飯吃。”米瓊笑着說，“前天裘名金搶着買單，昨天跟致遠去了南門巷，今天又有人請客……”
“姐，像你這樣的大美人，有人請客再正常不過了。”石芬芳看到米瓊的第一眼就驚嘆她的美麗，甚至有點自慚形穢。她覺得米瓊的那種美，很脫俗，很清新，還有優雅洒脫大方，總之怎麼形容都不為過！她觀察了米瓊許久，她的臉蛋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是精美絕倫，最關鍵的是她的談吐，說話輕言細語不緊不慢，聲音也特別好聽。
“妹子，不用我介紹了吧，你這位美得像天仙一樣的姐姐和上官致遠是……”賴天陽話還沒有出口就被石芬芳打斷了。
“你不用說，我也知道，他們倆個人在一起……怎麼說呢，也算是郎才女貌！”石芬芳覺得上官致遠算是個才華的人，起碼他有上進心。
“郎才女貌？怎麼就用在我們身上？”上官致遠還是第一次聽別人這樣說他和米瓊。
“姐姐，你是做什麼的？”石芬芳說到這裏，突然覺得米瓊有點像一個人，“姐姐，我覺得你好像一個人。”
“像誰？”米瓊奇怪地問，“就是我們師範的米老師。”
“她叫米琪，對吧？那就是我姐姐。”米瓊說。
“怪不得這麼像。”石芬芳道，“你該不會也是學音樂的吧，氣質這麼好？”
“還真讓你給說中了，妹子，你這位神仙姐姐就是學音樂的，她可是省城藝術學校的老師哦。”
“啊……”石芬芳一聽驚訝得合不攏嘴，她沒想到一個在省城教書的老師居然和一個沒有工作的上官致遠走在了一起。
“天陽哥，你不要老是叫妹子妹子的，叫她小石多好。”許久，上官致遠冒出一句話。
“我就喜歡叫妹子，多順溜！當年我追你菊子姐的時候，也是一開始就叫妹子。”賴天陽幾杯酒杯下肚，說話開始沒有譜了，“男人只有對喜歡的女孩才叫妹子……”
“天陽哥，今天也是巧了，居然是鞏老師監考。”上官致遠怕石芬芳尷尬，故意岔開了話題。
“這個鞏漢康啊，還真是討厭！”賴天陽喝了一口啤酒說，“當年，只要他上課，我就逃課，搞得我是挺沒面子的。他娘的，他今天又蹦出來監考，真是陰魂不散，可這沒辦法躲啊，我總不能不考試。”
“你管他呢，他監他考，你考你的試不就行了嗎？”米瓊知道賴天陽當年曾經和鞏漢康是同學，而後來鞏漢康卻又成了賴天陽在文復班的老師。
“說白了，都是男人的尊嚴使然。”上官致遠道，“天陽哥，我能理解你！”
石芬芳很快就吃好了，畢竟她和仨個人不是很熟，於是就提前告辭了。賴天陽不知是怎麼了，居然送到門外。
“天陽哥，你對那女孩可是有點過分熱情哦。”上官致遠算是看出了端倪。
“我都是有家室的人了，有想法又能怎麼樣？再說她年齡這麼小，現在還在上師範。”賴天陽話說得很是在理。
“致遠，你別操心了，老班長一點都不糊塗。”米瓊道，“再說了，家裏還有菊子姐管着他……說到這裏，我還真有點想菊子姐了。”
“既然來了富川，索性就回陽辛鎮去看看，我現在回陽辛教書了，你菊子姐也在鎮上理髮。”賴天陽順便發出了邀請。
“也行，明天就讓裘名金開車帶我們去陽辛。”米瓊道。
“米瓊，裘名金可是說去石牛鎮，你怎麼變卦了？”上官致遠道。
“他去他的石牛鎮，我們去陽辛鎮，反正是順道，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嗎？”米瓊笑着說，“再說了，計劃趕不上變化。”
“米瓊，我今天才知道，你其實還有一點小狡猾。”上官致遠道。
“哦，對了，上次米瓊去富河村放了許多信在那裏，我收了起來，後來，忘記給致遠了，這次就一併給你吧。”賴天陽對上官致遠說。
“嘿，那事情就不急了，我們都在一起了。”米瓊和上官致遠相視一笑。
“你們這次回來打算呆多久？”賴天陽問道。
“我是回來考試，考完了自然得回去。”上官致遠說。
“我和你都是教書的，暑假結束了就得上班了。”米瓊說。
“天光在深圳，你見到了吧？”賴天陽說出了一件他最想對上官致遠說的事情。
“見到了，他現在和孫中第在一起。”上官致遠知道他擔心天光。
“中第要是能幫天光找份工作就好了。”賴天陽其實也是一廂情願，他也知道天光就不是一個能在工廠或公司里能過那種朝九晚五的生活的人。
“中第混得挺好，開的是藍鳥。”上官致遠說。
“藍鳥是什麼車？”賴天陽問道。
“就是藍色的尼桑，我聽他們都叫藍鳥。”上官致遠說。
“深圳是個好地方，孫中第是個有膽略的人，應該能成點事。”賴天陽說，“但願天光能跟着中第混出個人樣來……聽說黎小龍在部隊當副班長了，天光也該長點出息了。”
喝多了的賴天陽從賴天光又說到菊子，菊子可能終生不能生育始終是他心頭之痛。其實，賴嬸早就攛掇他和菊子離婚，他始終下不了決心。如果不離婚，那麼賴家延續香火的重任就落在弟弟天光身上，可是天光到如今還是光棍一條，而父母那種抱孫子的迫切心情讓賴天陽總感壓力山大。
下午還要考試，米瓊邀請賴天陽去她家休息一會兒再來考，賴天陽答應了。
解放街，米瓊和上官致遠在前，賴天陽在後面跟着，正午的陽光正毒辣地照射地大地。仨個人一進房內，米瓊就把冰箱凍着冰棍拿出來讓大家吃，賴天陽吃完冰棍卻把那根塑料片給扔了。
“這還要用的。”米瓊把塑料片撿了起來。
“哦，不好意思！”賴天陽不知道這是她用模子自製的冰棍。
“致遠，你這倆天可是過得逍遙，有米瓊這樣一個大美人陪着你考試。”賴天陽聽說米瓊家已經搬到咸安了，這裏就成了他倆人的安樂窩了。
“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她姐姐米琪還住在這裏。”上官致遠說。
“哦，原來還有一個大電燈泡啊。”賴天陽說。
米瓊聽到他們說到姐姐米琪，於是借故走開了：“我去廚房裏把東西準備一下，下午，老班長就來這裏吃頓便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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