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行善積德

第17章 行善積德

應天府最熱鬧的一條街上,充斥着各式各樣的人,商人、賣藝的、文人騷客、小吃攤販、執着一把摺扇說書的、背着婁匡行醫賣葯的,還有一些測字算命的,大明王朝散發著勃勃的生機。

但為數最多的卻是丐幫弟子,因為街道人流量大,每處都有成群成堆蹲在地上拿着磕破邊的破碗向路人哀告討錢。

白露懷揣着美好的念想,正滿心歡喜的從當鋪走了出來,大手一擲,幾十枚銅錢落入丐幫弟子的碗中,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

白露很有原則,對於橫財,是要分享的。

今天他的心情不錯,小日子過得還算滋潤,尤其是今日,妞照泡,錢照賺,仇照報。

最近小公爺的書房的茶杯很是脆弱,時不時的杯子破碎,有時是蓋子,有時是盞托,無一例外全都摔的粉碎,碎的連它親媽都不認識。

這一切當然不是玉杯瓷器想不開,自尋短見,這是人為的,某位受了氣的偽君子,既不敢當面給小公爺使臉色看,只能在背後罵罵人,故意將瓷器玉杯擺放在破碎的邊緣。

當然,掉的瓷器玉杯都是贗品,原件早就入了白露的口袋作為精神損失費。

一旁測字算命的看見白露出手闊綽,確認過眼神,確實是只肥羊,連忙拉住白露的衣袖,死活要給白露算上一卦。

白露本想甩開就走的,不過在聽到不準不要錢這句話后,他停了下來,倒是想見識見識這些算命先生的本事,而且,有便宜不佔實在不是他的本色。

算命的先生正是不惑之年,一簇不修邊幅的鬍子,樣子看起來就很不靠譜,白露相信,如果不是免費,他會很閑的。

白露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這個算命的說出,這位施主,貧道觀你印堂發黑,恐怕不日將有血光之災,這樣的話,那白露會對他豎中指,隨便在送一句“撲街仔。”

算卦中年人,賊溜溜的眼珠子一轉,笑道:“這位施主,貧道瞧你一副天人之姿,貧道掐指一算,明年天氣潮濕,施主家中祖墳估計要長青苔了,只是……”

算卦的話還未說完,白露朝着算卦的比劃了一個中指,丟下一句“撲街仔”揚長而去。

這一舉動弄得算卦的是一頭的霧水,瞧着這小子年紀不大,一副讀書人的模樣,定是想要考取功名,而考取功名的人,但凡祖墳上冒點青煙長點青苔都是大吉之兆,這小子竟然如此不上道,一點進取之心都無,臨走時那個動作和那句“撲街仔”他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可以肯定絕對不是誇讚他的。

這實在是不能怪白露,雖然白露平時很愛護環境,也提倡綠色生活。

白露作為一個現代人,對於這種顏色還是有着一些禁忌的,尤其不喜屋頂上長着一片綠油油的,祖墳上也不行,好把房子比做人,白露都是很不喜歡的。

白露雙手負背,怡然自得的走進了一家名為東坡樓的酒樓,頗有一副領導的派頭。

店小二一瞧是白露來了,如同往日一樣,堆起笑臉迎上來,不同與以往的是,他不在半彎着腰,這絕對不是他突然找回自信,堅信什麼人人平等的理念,又或者是腦袋抽風了,絕對是故意的。

就在剛剛店小二在服務其他客人時還點頭哈腰的,十分的諂媚,唯獨到了他這裏,白露感受不到賓至如歸的感覺,反倒是感受到了人身攻擊。

不僅僅是店小二如此,掌柜的也總是抽空望上一眼,時而莫名發笑,笑容刺痛着白露幼小的心靈。

白露心裏十分惱怒,看來這馬亮是發揮了張貼性病小廣告的拚命架勢,這會兒,只怕是城中見過白露的人都會對他另眼相看了,他的美好形象一去不復還了。

他必須做點什麼來維護自己那光輝的形象,解釋是不可能解釋的,坦白就更別說了,只有掩飾身份才可以維持的了生活這樣子,想要樹立好形象最快的辦法就是做善事。

只是,掏錢做好事白露又捨不得,會受內傷的,要想弘揚美德又不受內傷,只有花別人的銀子才行,只有這樣子才能在樹立形象的同時,又不讓自己受內傷。

看着滿桌的好酒好菜,白露頓時沒了胃口,他要化悲憤為力量,白露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做這麼多菜乾什麼,爺我也吃不完,小公爺常常對白某說起應天城外還有不少吃不飽穿不暖的流民,為此小公爺是日漸憔悴,可你們卻如此鋪張浪費,絲毫不知民間疾苦,全部折現打包賑濟災民!”

掌柜哭了,他不知道這狗腿子今天是哪根筋不對,竟然突然提倡勤儉節約,以往要是少個菜都得把店拆了。

奈何徐小公爺的面子不能不給,除非他想跑路不在應天府混了,半晌后,掌柜含着熱淚,奉上了折現好的銀子。

白露接過銀錢,衝著掌柜神秘一笑,去城外一處流民營轉了一圈。

流民營的景象令他是觸目驚心,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亂。

男人們成群結隊的聚在一起,滿臉怒氣,一副怒不可揭的表情,女人們則是摟着小孩子,內心忐忑不安。

流民營中,一名為首的大漢慷慨陳詞道:“鄉親們,朝廷不讓俺們活,咱們就跟朝廷拼了!”

男子話一出口便有數十人響應,幾十人帶動幾百人,流民們紛紛抄起了傢伙事,大有搞事的苗頭。

有時候,帥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像白露帥的如此出塵的,想讓人不注意都不行,穿着乾淨整齊的月白色長衫,俊臉白凈又帥氣,與這流民營里灰頭土臉穿着露點衣裳的群眾形成了鮮明對比。

一下子白露就被圍了起來,流民們用着冒火的眼神瞪着他,很有拿他祭旗的意思,白露有點後悔出現在這裏。

對於此刻的情景,白露也有所耳聞的,很無奈,卻又很現實。

大明經歷了萬曆三大征后,國庫空虛,張居正當家那些年留下的存銀早已所剩無多,而北方的建州女真勢力如日中天,屢犯邊境,蠢蠢欲動,萬曆皇帝下令派宦官加征商業稅,以此來提高國庫收入已備軍需。

大明的商業稅也不高,僅有千分之三的稅率,幾乎等同於沒有,然而如今只是加征商業稅卻是困難重重,官僚們陽奉陰違,明面上同意皇帝徵收商業稅,暗地裏卻使絆子,使得收取商業稅無法順利進行。

這一切自然不是因為官員們愛民如子,體恤民間疾苦之類的,無非是出於自身利益的維護,中後期時的大明官僚,大多是出身於商賈或是士紳,已經形成了官紳一體、官商一體的情況。

按理說,納稅本就是公民應盡的義務,然而,處於資本主義萌芽的萬曆朝市民們卻沒有這個覺悟,商戶們為了自身利益,表現出了極端的自私性,他們沒有絲毫為國為民思考的志願。

也正是如此,國家也沒有能力再保護他們,當幾十年後,清兵的鐵蹄踏破這塊地方,肆意燒殺淫掠的時候,這些人只有自吞苦果。

這也是後來明明繁榮富強的大明王朝,卻被落後的大清所統治的原因之一。

不過,這些自私的資本主義顯然沒有這個覺悟,他們用着他們的辦法來抗議徵收商業稅,以此來保證自己的利益。

於是,一夜之間,城中的紡織戶便紛紛關閉門戶以此來抗議,這一來就導致了應天城內,幾千名的織工、紗工、染工紛紛失業下崗。

這可就苦了下面的勞苦大眾了,不但工作沒了,還要被當槍使。

這年頭又沒有什麼失業保險,沒有工作就等於沒有飯吃。

而這些失業下崗的群眾就將矛頭對準了向商戶收稅的稅監,而不是他們的僱主,他們只知道是因為朝廷要收徵收稅銀導致僱主經營不下去,他們才會餓着肚子站在這。

白露知道此時此刻,求饒是沒有用的,要想活命只有融入苦難的群眾中,用自己的行為來感化他們。

白露大馬金刀往台階上一站,臉不紅氣不喘地道:“各位鄉親,切莫因為一時衝動幹了傻事,這事小公爺都知道了,一定會給鄉親們一個答覆。”

流民們卻是不吃這一套,瞪着大眼道:“小公爺是出了名的紈絝,我們憑什麼相信?”

白露眼皮一跳,驚出了一身汗,看來小公爺是出了名的不靠譜。

不過也沒辦法,白露只得死馬當活馬醫,咬咬牙,將身上的銀錢全部丟了出去:“就憑這個,這是小公爺慰勞鄉親們的,而且城中已經備好了酒菜,小公爺知道鄉親們還沒吃飯,特讓白某前來相助,願意拿銀子的拿銀子,沒拿到銀子的就隨白某入城吃飯。”

一番慷慨激昂的話語,一堆白花花的銀子,,讓流民們陷入了猶豫,他們雖然滿腔憤慨,卻只是為了一分工作一點下鍋的米錢,衝撞官府可是大罪,一下子許多人的內心都開始動搖起來。

良久后,第一個人拿了銀子,緊接着是第二個第三個……

很快,地上的銀錢一掃而空。

………………………………

一個時辰后,一群穿着破爛的流民朝着東坡樓的方向挺近,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吃飯。

一群流民衝進東坡樓,將原來在酒樓吃飯的食客都嚇跑了,東坡樓也是城中高檔酒樓,雖不及春風得意樓,卻也是城中同類行業的領頭羊,不然也不會開在繁華的街道。

掌柜的面色慘白,今天這生意怕是沒法做了,掌柜的不敢再用那輕蔑的眼神去瞧白露,現在他的眼裏只有畏懼,他只希望這位大爺能高抬貴手放他一馬。

白露本也無心刁難他,只不過,馬亮那廝在城中四處宣傳他的私隱,他必須做點大動靜,日後才能不用整日被人人身攻擊,而東坡樓正好給他用來殺雞儆猴,日後誰再敢用那種該死的眼神看他,誰就是下一個東坡樓。

最主要的是,他答應了流民們,請他們吃飯,做人不能失信於人吶,雖然不是自己掏錢請吃飯,但也算是請了,好歹刷臉了,雖然刷的是小公爺的臉…………

東坡樓的掌柜耷拉着腦袋,怯怯的抬頭:“白大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先前是小人不識抬舉,得罪了白大爺,小人給白大爺您賠不是,白大爺就繞過小人這一回吧。”

白露滿面春風,翹着二郎腿,裝起了蒜:“掌柜的,你這是什麼話,白某是那種小心眼的人嗎?再說了,掌柜的哪裏得罪白某了?白某怎麼不記得掌柜得罪白某了,白某不過是為小公爺行善事,難道掌柜的認為小公爺行善積德錯了?”

掌柜的身形一顫,激動道:“不不不,是小人不會說話,白大爺心胸寬廣的很,小公爺行善積德也沒錯,只是小人這小本買賣,實在是,實在是經不起這麼折騰……”

白露不答話,只是若有若無地哼了哼。

掌柜的繼續求饒道:“白大爺,您要怎樣才肯饒恕小人,小人給您跪下了……”

說完,掌柜的就要向白露下跪,白露連忙站起身,拉住了他:“哎,掌柜的你都一大把年紀了,還給白某行此大禮,是要折白某的壽嗎?這磕頭認錯的就算了。”

掌柜的聞言喜出望外,正準備稱頌白露的不計前嫌與高風亮節,卻聽到那走到樓下的人回頭說了一句:“認錯可免,禮還是照賠吧,省的人家說白某不是誠心原諒掌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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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主家的狗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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