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玉城煙雨（8）

“清辭！”

林清辭只記得自己正站在鏡子前，一隻手突然從鏡子中伸了出來，一把拉住他的肩膀。巨大的拉力將他直接拽向鏡子，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他就直接昏迷了過去。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他都不記得了。

一陣清風掃過他的臉頰，他微微皺眉，只覺得額角臉頰都麻麻的，似乎有人正用手輕輕拂過他的臉一樣。他努力睜開雙眼，眼前明亮的光線卻晃得他雙眼刺痛。光影之中，一個穿着鮮紅色旗袍的女子正坐在床前。她雖然背對着光線，可林清辭已然能感受到女子眼中的關切。他抬手握住臉頰旁還不停歇的罪魁禍首，慢慢起身。適應了光線的眼睛已經沒有那麼痛了，他這才防線，讓他費力醒來的，正是女子素白的手。

纖細的皓腕如白玉一般冰涼，被拉住的手腕上帶着一隻金鑲玉的鐲子。林清辭完全愣住了，同時也忘了自己手中抓着的是一個女人的手。

“你抓疼我了。”女子溫婉的聲音傳來，林清辭微微一愣，連忙鬆開手致歉說“啊！對不起，是我失禮了。”

“夫妻之間不必道歉。”女子羞怯的偏過頭，自然不知道她的話給林清辭帶來多大的震撼。

“什麼？夫妻？姑娘莫要開玩笑，在下還為定親，哪裏能娶妻！”林清辭連忙否認，整個人也退縮到了床鋪的一角。陽光讓他的眼睛一陣疼痛，他忍不住捂上自己的額頭，希望能阻隔光寫。

“姑娘，可否把窗子關一下。”

林清辭的話，自然沒有得到回應。他睜眼望去，眼前的女人背對着他，猛地站起身說“你後悔了是不是！”

“什麼？姑娘你此話何意？”林清辭被女人突如其來的吼聲嚇到了，他一臉呆愣的看着她，只是就算是背影，女人的身邊也還是籠罩着一團光暈。這樣的光暈讓他頭暈目眩，他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忘了什麼。

“你如今是嫌我年紀比你大了，所以你後悔娶我了，是也不是！”女子沒有轉身，只是憤怒的握緊了拳頭。

“姑娘我……”

“姑娘？！林清辭，我是你明媒正娶，八抬大轎抬進來的妻子！”女子說著回過身，扯下頭上的珠釵扔到了林清辭的懷裏。冰冷的珠釵帶着一絲寒意，上面精緻的雕琢摸起來有一種別樣的質感。有點像樹皮，林清辭仔細用手抹擦着珠釵。剛才的質感好像一場幻覺一般，稍縱即逝。珠釵的樣式林清辭自然認得，年幼時他母親就經常跟他說，那是要傳給他妻子的東西。

女子扔完珠釵，轉身就走。林清辭趕緊下了床追了上去。窗子帶來的光亮終於消退了，林清辭也看清了那女子的模樣。

是她！

林清辭一眼就認出了這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只是為什麼他對他們成親的事情一點記憶都沒有呢！

“你做什麼？不是不要我了嗎？”女子潸然淚下，眼見林清辭盯着她看，又抬手用袖口掩住自己的面容。林清辭看她的模樣，也知道自己的目光太過於專註了，於是微微後退，說“失禮了，只是我確實不記得我與你……”

林清辭話剛說了一半，女子的眼中就再次溢出了淚花。林清辭也是手忙腳亂，只能連聲安撫道“你別哭，你別哭啊！誒呀！我這個腦子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都給忘了。”

突然女子破涕為笑，抬手在林清辭的額頭敲了一下。說“算了算了，你若是忘了我便一一講給你聽，只是你莫要再喚我姑娘了。”

“那我該叫你什麼？”林清辭一臉的無辜，讓女子無奈的搖搖頭，她嬌羞的別開臉，說“當然是娘子，或是月兒。”

月兒？這是一個極其陌生的名字，林清辭清晰的記得她不叫月兒。可她叫什麼，林清辭卻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女子拉住他的手臂，冰涼的寒意順着衣服滲透到皮膚上。

“你的手，怎麼這麼涼？”林清辭沒有上手去抓月兒的手，而是下意識的甩開了胳膊上的手。他的這個動作連他自己都愣住了。月兒看着他，說“還不是因為擔心你，我在大門前等了你整整一夜，手當然涼了。”

“等了我一夜？我去做什麼了？”林清辭輕聲問道，女子看着他的目光有些不悅的說“怎麼你都不問問我等了你一夜辛不辛苦，累不累。就記着問那些沒用的！”

“額……是我的錯。”林清辭微微低頭，可即便這樣說他還是覺得哪裏不太對。他慢慢起身，仔細打量着房間裏的構造。這裏自然不是他熟悉的地方，而在他正對面，是一面盯着房梁的銅鏡。銅鏡四周雕花，倒映着他好奇的影子，突然鏡子裏好像出現了兩個身影。他慢慢向銅鏡的方向走去，卻突然打了一個寒顫。

“好冷！如今已經入冬了嗎？怎麼這麼冷？”林清辭看着銅鏡，將問題拋給了身後的月兒。可銅鏡里卻沒有月兒的身影，一雙手緩緩搭在他的肩頭，林清辭猛地一個轉身，差點一拳打在月兒的鼻樑上。

“啊！”月兒驚呼了一聲，抬手摁下他的拳頭。隨即撿起地上散落的披風，說“你幹什麼！衣服都髒了！”

“抱歉抱歉。”林清辭再度拱拱手，說“你下次還是不要隨便摸我的肩比較好。”

“好，我知道了。”

只是這邊紅袖添香，那邊看着確實陰風陣陣。

外面的聲音越走越遠，少女和余長寧卻根本研究不明白這面鏡子的神奇之處。突然鏡子裏出現了一道亮光，一團霧氣順着亮光一點點的化開，露出了裏面的景象。

黑漆漆的屋子裏，林清辭正站在鏡子前，他似乎在打量着鏡子。

“是清辭！等等，那是什麼地方啊？”余長寧用力的敲擊着鏡子，希望得到林清辭的注意。林清辭果然朝着鏡子靠了過去，可沒走幾步，一雙枯槁的手出現在林清辭的肩上。

尖銳的指尖搭在林清辭的脖子上，就在林清辭轉身向後打去的瞬間，他身後那具漆黑的已經看不出模樣的女屍顯露在兩人面前。

“啊……唔”余長寧剛想叫，就立刻被少女打了一巴掌。

“別瞎喊！要是把鬼喊回來了，我們就救不了他了！”少女打量着房間裏的構造，那裏的佈局與這裏幾乎一模一樣。只是不同的是，一切都是反過來的，包括鏡子對面的那張床上的雕花。少女微微皺眉，她說“你先看着鏡子。”

余長寧微微一愣，他詫異的看着少女走遠的身影，隨即又轉頭看向鏡子。鏡子裏，林清辭距離女屍有段距離，甚至眼睛裏還保存着些許戒備。突然，余長寧看見床頭的花瓶騰空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