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3章說服（二）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通知朝廷，由朝廷派人接受，然後統一發放。”

“是啊，這樣百姓也只會知道填飽他們肚子的糧食是朝廷給的，他們感激的只能是朝廷。”

“確實如此。”

“那我們之間的‘同’在哪裏？你所說的‘天裕天下一統，四海歸心’又在哪裏？”

“在百姓的心裏。你的人不是已經分佈在南楚各處了，他們能收集消息，自然也能製造輿論，讓他們散佈消息說這些糧食全部來自天裕，是天裕皇帝仁德，不忍百姓受苦才無償捐獻的。他的仁愛之心已經超越了國界。”

“可這些糧食是你籌措的，與我無關。”

“這只是你我知道而已，別人怎麼知道？”

“這麼好的收取名聲的機會你不要？”

“這麼多年，皇上應該明白我的，我只要利不要名。”

“什麼意思？”

“當衙門上報朝廷的時候，我方會提出一個條件，這個條件就是在昆城開設一家糧店，以平價甚至是賒購的方式向那些失去家園的農民提供種子，當然賒購是需要抵押物的，而這個抵押物就是他們手裏的土地。如來年他們還不上種子的錢，就只能把他們的土地無償的轉讓給我。而他們可以繼續耕種，也就是他們由自由的農民變成了佃農。一家兩家可能沒什麼影響，可如果是一百家兩百家，一千兩千家，甚至更多呢？以現在受災的範圍來看，數十萬家都是有可能呢？短期內朝廷可能看不出有什麼影響，可時間久了，土地兼并的弊端就會凸顯出來，造成不可調和的階級矛盾，如果這個土地兼并者還是別國的，那麼就不是階級矛盾那麼簡單了，而會變成國與國之間的矛盾。這時解決矛盾的辦法有兩個。一是朝廷出錢買回土地，二是強硬收回。出錢買回就沒有辦法了，可如果是強硬收回，那麼你就有了出兵的理由。現在你想收南楚歸天裕，就只能發生戰爭，可戰爭最忌出師無名，這樣不但會激起他們早已湮滅的家國意識，而且還會讓本國的士兵沒有鬥志。即使勝了也是代價極重的慘勝，也對你的青名有損。如果按照我的方法，等待的時間雖長些，但有三點好處，一出師有名，是為了維護本國百姓在別國的合法權益而戰，二是有充足的時間作戰爭的準備工作，比如籌措糧草，訓練士兵等，增加勝利的幾率，三不會對你的名聲有影響。如果你非要收南楚歸天裕，想要的應該是一個富庶的南楚，而不是滿目蒼夷的南楚，可以發動戰爭，但不能侵略。”

歐陽冥聽完郭曼的長篇大論沒有說話，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這時郭曼的心裏是忐忑的，她真的很怕聽到他說“你還是那麼天真”。好在，他沒有說這句話，而是說道：“這就是你想出來的說服我同意你資助南楚糧食、藥材的辦法？”

“是。昨晚我想了很久，只有這樣才能達到你長遠的目標、我眼前的目的。”

歐陽冥點頭，問道：“如果我沒有阻止你，你還會在南楚開糧店，讓南楚的百姓用他們手中的土地作抵押賒購糧種嗎？”

“不會。我會在把糧食交給南楚朝廷派來的官員時，讓他稍一句話給楚皇，告訴他感謝他以前無條件的幫助，現在兩清了。”

“你那麼做是為了我？”

“即是也不是。”

歐陽冥苦笑，說道：“我多希望你說你那麼做都是為了我。”

郭曼沉默了一會，說道：“我這做的直接原因是為了說服你同意我資助糧食給南楚，從這個層面來說是為了我自己能藉此機會還清人情債。你是皇帝，有自己的雄心與責任，我希望你心想事成。”

“你希望我心想事成？”

“當然，你是我的夫君，是我孩子的父親，是與我相伴一生的人，我自然是希望你能心想事成的。”

歐陽冥點頭，說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會好好考慮的。”

郭曼點頭，行禮離開。

來時的心情是忐忑的，而去時的心情則是沉重的。因為她打心眼裏不願意讓南楚因水災而在生死邊緣徘徊的百姓用他們唯一的財產作抵押去賒購種子。可不這樣，歐陽冥又怎麼能夠同意自己資助南楚糧食呢？就像剛才郭曼自己說的，歐陽冥是她的夫君，是她孩子的父親，是與她相伴一生的人，她不希望因為這事而讓他們緩和不久的關係再度陷入僵局。

正午的陽光正烈，曬的郭曼昏沉沉的，堅持着走回朝陽宮，午飯也沒吃，只看了看正睡午覺的俊俊就睡了過去。這一覺睡的很沉，整整睡了兩個時辰才醒，這是從來沒有有過的事，可能是昨夜一夜未睡的關係，也可能是有孕的關係。

一覺醒來，精神好了不少，簡單的吃了點東西，又陪俊俊玩了一會，小祿子就過來了，他是來傳歐陽冥的口諭的，歐陽冥同意郭曼資助南楚糧食、藥材等物質了。這種可能性郭曼是想過的，但希望不大，更沒有想到會這麼快，郭曼心下疑惑，問道：“我離開后，皇上見了誰？做了什麼？”

“這……”小祿子猶豫了一會，朝左右看了看，沒有發現可疑的人，就說道：“回娘娘，娘娘離開后，皇上召見了兵部尚書和戶部尚書議事。”

郭曼點點頭，道了謝。

小祿子離開后，郭曼寫了一封信給夏荷讓她帶着朝陽宮的令牌出宮去見小路，將信交給他，並告訴他馬上開船。

一個月後，隨船隊回來的還有楚皇的一封信，信上只有兩個字——謝謝。

七個月後，郭曼誕下一子，取名為鴻。

直到鴻兒滿月蝴蝶依舊沒有追到熠親王，傷心至極，給鴻兒過完滿月後就向郭曼辭行。郭曼很意外，問道：“你這是放棄不追了？”

“不追了，熠親王昨天給我講了一個故事，聽完故事，我就知道我永遠也沒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