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唐英雌世無雙
自從有了視夜如晝的能力,李曜在墓室中所見到的場景,就已然不再是穿越前的灰暗模樣,彷彿一下子變得繽紛絢麗起來。
而其中最吸引她的,便是主墓室的拱頂上那幅令人嘆為觀止的天象圖。
在由青金石拼綴而成的藍色蒼穹之中,一顆顆由青白玉製成的星斗按照四大星野二十八星宿的位置點綴其上,而蒼穹正中的東方是一隻象徵太陽的三足金烏,西方則是一隻象徵月亮的玉兔,大有“日月同輝,星辰永恆”之意。
墓室四周石壁上的壁畫亦是異常精美,在塗有白灰的壁牆上,繪滿了各種姿態栩栩如生的人物,而且壁畫看起來都非常新,顯然是剛完成不久。
通過觀察天象圖的風格特徵和壁畫人物的髮髻服飾,以及疑似於闐著名畫師尉遲跋質那的畫跡,李曜已經能夠大致推算出這個地宮是在唐初時期建造而成。
只可惜,壁畫中並沒有疑似墓主人的形象。
如果李曜想看到自己的樣貌,從而確認自己這具身子是不是那位白衣女子的,興許只得倚靠鏡子之類的物件。
不過,李曜對此毫不擔心。
按照華夏古人講究“事死如事生”的習俗,大型古墓中往往都會有許多作為墓主人日常用品的陪葬物,而隋唐貴族女子的陪葬器物之中,又怎麼可能沒有鏡子?至於李曜想要知道自己身體原主的身份和生前事迹,方法其實更加簡單——只需找到墓志銘,便能一目了然。
華夏的墓志銘,始於秦漢,定製於南北朝,是一种放置於墓中的石制碑文,其結構由上下兩層青石組成,上層為蓋,下層為底,蓋刻標題,底刻“志銘”,“志銘”又分“志”和“銘”兩部,“志”為傳記,敘述墓主之姓名、世系、生平事略;“銘”為悼文,讚頌墓主之德行與功業。
而這個墓主人的墓志銘就近在眼前,正平躺在棺床到主墓室入口之間的石磚地面上。
李曜快步上前,埋頭一看,心神登時震蕩。
只見墓志銘的青石蓋上,整整齊齊地刻着九個醒目的篆體字:大唐故平陽公主志銘。
但凡與唐代有關的著名文獻史料,諸如《舊唐書》、《新唐書》、《資治通鑒》、《唐會要》之類,甚至是後世學者編撰的《劍橋中國隋唐史》、《全唐文補編》等等,李曜都是熟記於心。
縱觀整個唐史,只有一位以平陽郡縣為稱號的公主,那就是“娘子軍”一詞的締造者,謚號為“昭”的平陽昭公主!
無論是《舊唐書》和《新唐書》,還是《資治通鑒·唐紀》,關於唐朝平陽公主的記載,其實都是大同小異。
平陽公主是唐高祖李淵第三女,亦是李淵唯一的嫡女,其丈夫是“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的柴紹,但她的本名和出生日期在史書中都沒有記載。
隋朝大業十三年,李淵決定在太原起事之時,平陽公主正跟着柴紹住在隋都大興城內,李淵在起事前派人秘密通知夫妻二人即刻趕往太原。當時柴紹對平陽公主說:“尊公將起兵掃平亂世,我要過去幫忙,肯定不能帶上你,可我又擔心你會有危險,這該如何是好?”平陽公主答道:“你快走吧,我自己會想辦法。”於是柴紹心安理得告別妻子,立即抄小道直奔太原而去。
平陽公主並沒有找個犄角旮旯躲起來,而是動身趕往鄠縣的一處別業,廣散家資,招引山中亡命的流民,拉起一支隊伍,準備響應李淵的起兵。起初有昭武胡商何潘仁自稱總管,聚眾於鄠縣司竹園,平陽公主派遣家僮馬三寶說以利害將其收降,平陽公主便與何潘仁攻陷鄠縣城,後來在馬三寶的遊說下,又有李仲文、向善志、丘師利等人各自率領部眾前來投奔。
那時留守大興城的隋將陰世師並非泛泛之輩,其擔任張掖太守時,曾多次擊破吐谷渾、党項羌,為大隋王朝立下了赫赫戰功。結果平陽公主不僅屢屢將其擊敗,還一路攻城略地,連續攻下盩厔、武功、始平等縣郡,佔據了大興城外圍的大半地盤,同時聯合堂叔李神通和妹夫段綸等人率領的其他各路人馬對隋都形成合圍之勢,使得陰世師只能困守孤城,坐以待斃。
對此,《新唐書》描述為“乃申法誓眾,禁剽奪,遠近咸附,勒兵七萬,威振關中”。然而史書並沒有記載平陽公主是用哪些手段將那些窮凶極惡的賊軍渠帥們收拾得服服帖帖,也沒有記載她是如何將那群東拼西湊的烏合之眾變成軍紀嚴明、秋毫無犯的常勝之師。
但顯而易見的是,一個女人能在封建時代做出如此成就,如果沒有超凡的膽略和智慧,絕對不可能辦得到。
後來,李淵擊破宋老生,取霍邑,占臨汾,克絳郡,困屈突通於河東,進駐龍門,打開了進軍關中的通道,平陽公主得知消息,趕緊派人與李淵聯得了聯繫。
因此,沒有後顧之憂的李淵親率主力渡河西進關中,同時安排柴紹在華陰與平陽公主見面,之後平陽公主挑選一萬精兵和李世民會師於渭河北岸,並與柴紹各領一軍,參加了攻佔大興城的戰役。由於隋唐時期人們習慣稱呼年輕女子為“娘子”,於是平陽公主麾下這一軍的稱號便成了“娘子軍”。
大業十四年,李淵稱帝,建立唐朝,改元武德,並將平陽公主夫家柴氏的所在地“臨汾”恢復為舊稱“平陽”,因平陽公主立下開國之功,而“陽”之音同“楊”,於是當之無愧地獲封為“平陽公主”。
武德六年初,平陽公主去世,李淵按照謚法,以平陽公主“明德有功”,謚其為“昭”,並計劃按照軍禮給她舉殯以旌殊績,預先安排了羽葆鼓吹、大輅、麾幢、班劍、虎賁甲卒,當時太常寺有人奏議:“婦人的葬禮,自古無鼓吹。”
李淵不為所動,反駁道:“鼓吹乃軍樂,公主身執金鼓,參謀軍務,帶兵輔成大業,古時有這樣的女子嗎?以此來葬公主,有何不可?”於是依舊按照軍禮給公主下葬。
然而,讓人不得不在意的是,史書中關於平陽昭公主的記載,從大唐立國開始,一直到武德六年,居然有着長達近六年的空白期,以致於萬里長城雄關“葦澤關”更名為“娘子關”之類的依據都是從民間的野史傳說中得來。
對於平陽昭公主這種真正能夠獨當一面的英雌人物,沒有在武德年間的一系列定國大戰中為李唐王朝作點什麼,不管別人怎麼想,至少李曜是不太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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