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光之夢
“天哥哥！”
“天哥哥！”
“天哥哥！”
耳邊的呼喚讓青年睜開了眼睛，那雙黑色的眼睛好像因為剛剛睡醒的緣故顯得有些朦朧。靜謐的陽光透過樹葉灑在男子的薄衫上，暖洋洋的，讓他眼睛舒服得一眯，幾乎又要睡過去。
“天哥哥，別睡啦。”
一頭白金色披肩長發的少女嬉笑着摸了摸青年的腦袋，見他依舊不願醒來，靈動的眼睛轉了轉，然後便笑眯眯地將嘴唇朝青年的臉頰湊了過去。
少女的獻吻卻被青年伸手擋下，他已經睜開了眼睛，眼中是無奈和寵溺。
“哼，我就知道你是在裝睡。爹爹他在叫你過去了。”
青年打了個哈欠，站了起來。
這裏是他休息的樹洞，沒想到最後還是被這小妮子給發現了。
他幽幽地看了少女一眼，撇嘴道：“所以啊，為什麼要叫我天哥哥啊。這是我名字裏的第一個字，正常不應該是叫最後一個字的嗎？”
“總覺得叫光哥哥有點奇怪嘛，好像在叫光頭哥哥一樣哩。要不……”女孩靈動的眼睛再次轉了起來，那副古靈精怪的樣子實在是令人又愛又恨：“萊特哥哥？這是光哥哥的名字在奈落那邊的譯名喲~”
“你這妮子，盡給我瞎起名字。我可不喜歡西方那些傢伙風格的名字啊。”青年狠狠地颳了下女孩的鼻子，臉上哭笑不得。
女孩不閃不避，任由青年在自己嬌俏的鼻樑上刮下紅紅的痕迹，雙頰突然泛起紅暈，眼睛視線往下飄動：“天哥哥，以前有人喜歡過你嗎？”
青年一臉無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丫頭，你看我這樣子像是有人會喜歡的嗎？可沒有女人會喜歡我這樣好吃懶做的傢伙。”
“是嗎？那~”女孩嬉笑道：“從今天起天哥哥也是有人喜歡的人了呢！我就是天哥哥的頭號粉絲啦！”
“呵呵。”青年搖了搖頭，“你還小，哪裏懂得什麼是喜歡？”
“我就是喜歡天哥哥！”
“哈哈哈，那真是謝謝你了啊，小蝶！”青年輕笑着揉了揉女孩的頭髮，堅定地回絕道：“但是……我只喜歡戰鬥，我的生命只因戰鬥而絢爛多彩！我可不會留下來等你！哈哈哈！”
話音剛落，青年不理一臉哀怨的少女，大笑着從樹洞中躍出。
……
萊特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幸福的夢。和現實的冰冷黑暗不同，夢裏有着溫暖的陽光，只是回憶了一下那溫柔的光芒，他就生出了一絲倦意，實在是奇怪。
只是，終究只是夢而已。那大概是他原本要去往的永恆大陸上十分平常的場景吧，僅僅只是夢后殘留的朦朧感覺，萊特就知道那裏的環境要遠遠勝過這裏。
永恆大陸的禁區幽暗地域，這裏本不該是他降生之地。
懵懵懂懂來到這個世界，儘管有着先天的知識儲備，可面對未知的茫然和面對無盡黑暗的恐懼仍然無法消散。
他還記得獲得軀體，在這個世界睜開眼的第一幕。
那是無窮無盡的黑暗。好像要將世間的一切都吞噬殆盡般，比起創建人物的空間的黑暗，前者給他的是難以遏制的孤寂和空洞感，後者卻像是待在母親的襁褓之中一般，雖然只是五感未全的未成型胚胎，依舊能感覺到和母親的聯繫。
那個時候，在漫無目的的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在他心中堅定地高鳴。
活下去。
想要活下去。
活下去。那大概是每一個生命最本能的慾望吧。所以給予了他們生命的“父神”或“母神”的存在才毫無擔憂地將他們投放到這個世界上來。因為只要是生命，都會堅強地追求活下去。
剩下的，能否活下去卻只能靠自己了。
力量，能力，運氣，什麼都好，只要能活下去，藉助什麼都是無所謂的。
那隻被萊特殺死的鬣狗和萊特在這方面沒有區別。
可萊特知道自身和那鬣狗的區別。他模糊之間知道那比死亡更令人恐懼的事情。比起求生欲，抗拒“那個存在”的念頭更加強烈。
那顆惡魔的骰子。他能感覺得到，那其中蘊藏着足以讓他“活下去”的力量。可是他卻本能地拒絕了。
“我會給你生存的力量。毫不費力，無窮無盡。”
“那麼……代價呢？代價是什麼？”
那是存在於他腦內的臆想。
隨着光線突然刺眼，萊特一下子從半夢半醒的狀態中驚醒過來。
他推門走出去，看到二十個門戶紛紛打開，女人們和一些稍老的男人走了出來，同時朝一個方向走去。
“抱歉，吵醒你了？這是我們村落的習慣，白天一到他們都會開始進行耕種或是打造器具的工作。”
萊特走出門的時候，諾已經站在了他的門前，雖然道着歉臉上卻看不到抱歉之意：“大家都是拚命在活着的。你看那些看起來蒼老的人，裏面或許就有我的兄弟姐妹，只是我後於他們出生罷了。他們中有的可能快要死了，但我的心裏面卻沒有多少悲傷，他們雖然是我的兄弟，但更多的是村子裏的生產力。我們村的人口總是固定的，一旦人口不足就進行生育，而不小心懷孕的話只能連帶着母親一起處死，村長大人說這是為了長久地發展下去所必須的。”
“男人年輕時外出取水，老了則冶鍊制物，女人則一輩子在村子裏耕種織物，或是生產孩子。村長大人說他的播種能力以及逐漸下降，這之後就要輪到我們第一代進行播種了。”
諾口中沒有一絲對生命凋零的悲傷，就算說到村長命令將母子同時處死時也沒有任何動搖。
“要去參觀一下嗎？”
“不，繼續訓練吧。我想早一點變強。”
“諾。”
一個聲音叫住了即將離去的二人。
他們回頭看去，是昨天攔路的青年人，他正咬牙切齒地看着諾。
“柴夫。”諾認出了來人的身份，臉色依舊平靜。
“為什麼所有的好處都是你一個人的！？”
柴夫的聲音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但誰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瞥了一眼后就繼續往工作場所去了。
萊特瞥過眾人的表情。絕大多數瘦弱、看起來蒼老的人都面如死灰，毫不關心，而有的看起來稍微壯碩些的年輕人則幸災樂禍地來回看諾和柴夫。
萊特知道了，在這看起來祥和的村子裏也並非和樂融融，同樣存在着競爭。他看到柴夫突然將視線略向自己，那眼中的執念讓他心中一突。
諾用陳述的語氣回復：“看起來你不服氣。”
柴夫再次和諾對視：“憑什麼，你說憑什麼？我們都是村長大人的子嗣，可是他卻將一切工作都交給你，什麼好處都有你的份？”
“嗯……”諾點了點頭，說道：“大概是你太弱了吧。”
柴夫瞳孔一縮，毫無徵兆地暴起發難，速度之快，萊特只來得及看到一道黑影閃過。
緊接着，柴夫便被諾單膝抵住後背按在了地上，諾將柴夫的手臂后卷，使其完全不能動彈。
“看吧，你太弱了。還是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吧。”
諾一把將呆若木雞的柴夫拉起，拍了拍柴夫的肩膀，然後走到萊特身邊。
“萊特，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