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外面的世界

“諾大哥，你有什麼想做的事嗎？”

即便有着強悍的體質，高強度的訓練也需要休息，萊特靠在巨石上一邊放鬆着疲憊的身軀，一邊好奇地發問。

“想做的事？”諾臉上一怔，連閃避的動作都遲鈍了一下。

萊特沒有藉機進攻，而是停了下來：“就是你自己的興趣，或者是想完成的目標。你原本每天的工作就是外出取水，回來之後進行一定的鍛煉，而等到老了就是進行冶鍊的工作。你的生命路線已經被確立了下來，但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麼想法沒有？”

“我的想法？”諾的腦中一閃而過的是席巴的臉，他一直以來都是聽從着父親、村長的命令，從來沒有想過那正確與否。自己的想法、意志？他覺得那不重要。

諾搖了搖頭，反問道：“那你呢。我聽村長說過，你想要找到人類的城市？待在這裏安安穩穩地度過一生不是很美好嗎？就算去了那樣的地方，又能找到什麼？何況，你幾乎到不了那裏。”

“我也不知道。”萊特突然笑了出來：“我不知道那裏有什麼，我也不知道我自己的興趣是什麼，想要得到什麼東西。但是……我想去找一下。如果一輩子待在這裏，我想我永遠都不可能明白。”

萊特說完，吐出來口氣：“繼續吧。”

他猛地發出了進攻，這攻勢之凌厲好像突然提升了數個等級，諾眼睛微微瞪圓，不及細想就動用了全力抽身向後退去。

諾躲過了萊特的突然進攻，心中的疑惑好像要掙脫束縛他多年的虛幻枷鎖一般無法遏制：“你不可能找到的。你連我都不是對手，一旦離開了村子，不出三天你就會死去，成為猛獸的食物。”

萊特揮動匕首，原本上撩的動作突然變幻，手指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曲折，變撩為戳：“這也比無趣地在這裏等死要好啊！”

這突然的變幻超出了諾的預料，但仍在諾的守備能力之內，只見他右手一晃，一柄和萊特造型相似的石刃擋下了萊特的攻擊。

他借勢後撤，看着自己橫在身前的石刃，一時無語。

這是萊特第一次做出反擊。

“諾大哥，使出你的全力吧。”

他必須變得更強。

萊特已下定決心。

二人纏鬥在了一起。諾驚奇地發現，雖然萊特依舊還遠不是自己的對手，甚至自己傾盡全力下還是能將之瞬殺，但起碼以他現在拿出的功力卻已經奈何不了萊特了。

萊特本身的身體素質並沒有顯著的提高，進步飛速的是他的技術。包括但不限於對匕首這短兵的精通，身法、戰鬥智慧、戰鬥直覺。沒有經過生死廝殺，僅僅是通過和他的訓練便有了如此不可思議的進步。

諾目光一凜：儘管如此，依舊不足為懼。

只聽鏘的一聲，諾只是稍稍加大了手上的力量，萊特就被整個人彈飛了出去。

萊特的石刃脫手而出，他跌倒在地，看着自己那顫抖的右手，那根本接不住的力量讓他的虎口迸開了一道細小的傷口。他拾起了掉在一旁的石刃，站了起來，咧了咧嘴道：“再來。”

諾沒有拒絕，點了點頭。破點皮還不至於感染，那就什麼問題都沒有。

兩個使用匕首，身形消瘦，看起來就像兩個刺客的人像是戰士一般再度正面交鋒。

“諾大哥，就用剛才那樣的力量！”萊特發出了請求。

諾沒有拒絕的理由。

於是萊特不得不頻頻閃避，頻頻卸力，然而快速的戰鬥中他總是很快就被諾抓到空檔，然後彈飛。

如此反覆過去了半個小時，萊特沒有一次能夠堅持超過十秒鐘的。

諾停了下來，說道：“休息下。”

萊特沒有逞能，點了點頭。神經一放鬆他馬上開始用力地深呼氣吸氣。

兩人就這樣站在原地對視着，若不是萊特還在做着大力換氣的動作，這樣兩個人看起來就和兩個雕塑似的。這種情況下，倒是更像雕塑的諾先開了口。

“萊特，你覺得外面的世界會是怎樣的？”

這是諾第一次叫萊特的名字，萊特的眉頭忍不住一掀，面上卻擺出一副疑惑的樣子：“外面的世界？”

“嗯，我聽村長大人說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之外還有着更廣闊的空間。”諾陷入了回憶：“我從出生到現在一直都只在這裏，25年，以後恐怕也不會改變，直到死亡。”

諾沉吟了一下：“所以有時候也會想像一下外面的風景是怎麼樣的，父——村長大人從來沒有和我說過。”

“你問過雷瓦爾嗎？”

諾搖了搖頭。這讓萊特心中一突，恐怕諾是第一次發出這樣的疑問，就連席巴也不曾知道他心中有過這樣的想法。不過也難怪，一直機械地生活在這樣貧瘠的地方正常人都會有點奇妙的幻想，只是說與不說的問題而已。

萊特回憶起自己和諾說過的話，他好像明白對方為什麼會向自己傾訴了。

諾又道：“你問我自己的想法。可能……這就是我唯一有過的想法吧？如果可能，我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模樣。其他的……我也不知道要想什麼。這是我唯一會時不時想到的了。”

萊特看着諾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心中突然生出一絲寂寥的感覺。

“這裏是幽暗地域，不過是永恆大陸上的一隅而已，而永恆大陸同樣只是無盡世界的一角。世界遠比我們想像得要大，大得多！”

萊特知道外面世界的模樣，他看過那描繪着世界的地圖，他知道世界的廣闊和浩瀚。這對於所有擁有屬性面板的永恆大陸人恐怕都是再普通不過的常識。萊特同樣嚮往那本該是他正常出生點的外界，但起碼比起一無所知的諾來說，他還知道外界大概是什麼模樣。

“這麼……大！？”諾聞言，瞪大了眼睛。

萊特繼續說著，語氣平靜而溫柔：“外面的世界也有着白天黑夜，但白天遠比這裏的白天要明亮，無數植物憑藉日光生長，或是長成一片茂密的草原，或是長成覆蓋千萬里的森林，無數生命藉此棲息，又或者開拓城邦。夜晚也比我們的夜晚要明亮，同樣有星辰，一到晚上，漫天的星辰就像一條條銀色的長河掛在天邊……”

諾抬頭望天，看着天上黯淡的星星彷彿想像到了璀璨的星河，眼中竟是倘下淚來。

“如果有一天能在這裏看到那樣的星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