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安德烈和夏舞荷相識后,兩人很快地陷入熱戀當中,安德烈是最佳的陪伴者,他帶着她四處游賞解說,讓她對翡冷翠擁有更多認識。
兩人日日攜手走過古老的街道與建築,在教堂鐘聲響起時,印下最真摯的熱吻,像是互許終身的愛侶。
這日安德烈帶着夏舞荷回家,準備將她介紹給好友路易認識。
甫踏入安德烈的家,夏舞荷的目光便被牆上的名畫所吸引住,久久無法自拔。
“親愛的,請將你的注意力移回到我身上好嗎?”安德烈笑着扳正她的小臉,不喜發現在她心中自己的魅力會比不上幾幅畫。
“對不起!我沒想到能看到莫內的畫作,這是真跡吧?”她的語氣已因興奮顯得不平穩。
“是的。”安德烈再次將她悄悄游移開的小臉捧回。
“好漂亮的一幅畫。”她低聲讚歎。
“嗯?”他佯裝不悅揚眉。
“好個大帥哥。”她及時拉回再讚美畫作的言詞,見風轉舵稱讚他。
“你可真懂得拍人馬屁。”明知她的心還有些擱在莫內的畫上,但小小一句稱讚已讓他舒眉展顏,不再計較她的忽視。
“呵!”她輕笑着,雙眸柔情似水地凝望着他,自與他相戀后,她覺得人生更為充實,莫怪世間會有那樣多的人不顧一切地投入愛的漩渦當中。
“待會兒我更讓你好好的欣賞這些畫,先和我去見見我的朋友。”擁着她的腰,他技巧地帶開她。
“好的。”她柔順地隨着他走。
等望眼欲穿的路易好不容易見到安德烈出現,不禁鬆了口氣。“我以為你臨時反悔,不願帶女友來見我們。”
這可是安德烈頭一回這樣慎重要將女友介紹給他認識,他豈能不慎重期待。
可路易爽朗的笑臉在接觸安德烈身後的人兒時,瞬間凝住,像是撞見多不可思議的事般。
陪伴在他一旁的未婚妻愛麗絲也斂住臉上的笑臉。
“怎麼了!”安德烈挑眉問,牽着夏舞荷進入小廳。
“沒有,實在是你的女友太美了,才會讓我看傻了眼。”路易尷尬地笑了幾聲,真心誠意地歡迎她。
“是呵!”愛麗絲附和未婚夫,輕笑。
“你們好,我叫妮可·夏。”明白他們不是不歡迎她,夏舞荷鬆了口氣,大方地用意大利語向他們自我介紹。
路易和愛麗絲也很快地跟她介紹着自己。
“都別站着,坐下來聊吧。”安德烈體貼地拉開椅子讓夏舞荷入座。
“謝謝。”她笑着和他們交談,在發現他們都是容易相處的人之後,她更是放心了。
“妮可,你和安德烈是怎麼認識的?我實在是很好奇。”愛麗絲一臉好奇他們戀情的模樣。
“是嘛!可以說來和我們分享嗎?”路易同她一樣,一臉急切想得知內情。
於一旁觀看的安德烈哪裏會不知他們心底在想什麼,他斂住笑容,警告他們倆別太過分,否則休怪他翻臉無情。
夏舞荷沒察覺到他心思的轉變,喜孜孜地和新朋友分享她的戀情。
坐在安德烈對面的愛麗絲和路易自然發現到了,兩人卻佯裝不知認真地聽夏舞荷說。
“可惜我不會中文,不然以後你們兩個說什麼悄悄話,我就可以知道了。”愛麗絲一臉惋惜的模樣。
“是啊!聽妮可這麼說后,我也想去學中文了。”路易有感而發直點頭。
“怎麼?難道你想認識中國人?”愛麗絲佯怒。
“當然沒的事,我有你就夠了,怎會想要別的女人,安德烈,你說是吧?”怕未婚妻會突然發火不嫁給他,路易趕忙攬住她的肩頭安撫,順道朝安德烈使使眼色,要安德烈為他說點好話。
“你會不會想要別的女人,我可就不知了。”安德烈故意報復他先前的探試,不為他解圍。
“你聽!連安德烈都不信你!”安德烈的話無疑是火上加油,本未動怒的愛麗絲也有些動怒,拍開搭在她肩上的大掌。
“安德烈,你可別害我啊!妮可,你要幫幫我才行。”在路易大嘆友情淡薄時,繼而可憐兮兮轉向夏舞荷博取同情。
“愛麗絲,路易對你是真心的,你就別逗他了。”夏舞荷柔柔的當中間人調解。
“哼!既然有妮可為你說情,我就原諒你吧!”愛麗絲也不是真的要跟路易發脾氣,真正讓她生氣的可是另有其人,是以她噗哧笑出聲后,就原諒老實過頭的未婚夫了。
夏舞荷看向安德烈以眼神暗示他別再捉弄眼前這對情侶,若不小心毀了他們的姻緣,可不好。
“你放心,他們這對歡喜冤家吵了多年都沒事,今日不會單憑我一句話就出事的。”他笑着握住她的手要她莫想太多。
“是嘍!你都在一旁看戲嘛!”愛麗絲嘟起紅唇回道。
“妮可,你都不曉得安德烈的心腸有多狠毒,每次看到我們吵得不可開交,也只會在一旁冷笑,從不居中調解,我說,你跟着地,可是會有苦頭吃的。”路易藉由喝茶的動作掩飾隱藏在眼底的擔憂。
“沒錯,妮可,我也覺得別的男人定比安德烈要好、要溫柔體貼。”像是在開玩笑,其實愛麗絲說的全是肺腑之言。
他們倆一搭一唱惹得安德烈極為不悅,惡狠狠地瞪着不知死活猶唱大戲的兩人。
“不會的,安德烈地對我很好。”可惜夏舞荷沒聽出他們的警告,仍當他倆在跟她開玩笑,笑着為愛人澄清。
安德烈揚起一記冷笑,笑他們倆唱了那麼久,結果全是白費工夫。
愛麗絲泄氣地暗捏了未婚夫一把,把氣全出在路易身上,誰要他是安德烈的好友,理當代為受過。
路易吃痛,怕會泄底漏氣!臉部連半點扭曲都不敢,還佯裝笑臉,其實他痛得都快叫出聲來。
“安德烈待你好,我們和你是一樣開心。是吧?路易。”愛麗絲笑着面對夏舞荷,可當她的臉轉到路易身上時,馬上變得齜牙咧嘴。
夏舞荷看着他們倆一來一往,心底是羨慕的,如果有天她和安德烈的感情也能像他們一樣,不知該有多好。
若有所思的眼瞳於接觸到綠眸時,立刻綻放出美麗的嬌靨,沒能細心地注意到安德烈的表情冷冽不少,早已不復先前的的溫暖。
???
安德烈送夏舞荷回到她的居所,回到家后,路易和愛麗絲兩人早已恭迎他的歸來。
“有事?”
“你分明是明知故問。”愛麗絲是氣得直跳腳。
“愛麗絲,你冷靜點、冷靜點。”路易忙拉着她,安撫她的情緒,免得她氣過頭,馬上收拾行李離開,他可是盼了好幾天,才盼到她到翡冷翠來與他會合,可不想她才來沒幾天又走,留下他孤單一人。
“你要我怎麼冷靜?你看看他!安德烈,我問你,你究竟是抱持着怎樣的態度和妮可交往?”第一眼,愛麗絲就喜歡上夏舞荷這個新交的朋友,可不希望她的朋友會受到無情的傷害。
“我是抱持何種態度和她交往,好像與你無關。”他不將她的怒火當一回事的看着她。
“如果你不改變你的觀念與態度就不該和她交往,我喜歡她,自是不希望她被你所傷害。”
“我的什麼態度?!”他反問。
“你我皆知你自小所受的家訓!梅迪奇家族可是有明文規定,家族中的人絕不許與外來者通婚,這是你所無法否認的。”就因為安德烈自小被他的祖父洗腦洗得非常透徹,她和路易在看到夏舞荷時才會那麼驚訝。
“那件事和我與她交往沒半點關係。”他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不肯去面對那條寫得明明白白的家訓。
“當然有關!”路易終於說話,拉住衝動至極的未婚妻,怕她在還沒對安德烈飽以拳腳時,就會先被痛打一頓。
安德烈火得鼻翼噴張,置於身側的雙拳緊握,心底暗咒着這些所謂的好友未免是管得太多。
“我猜她定不知道你的家族對外國女子很感冒吧?我實在很懷疑,這樣的你如何和她交往?我勸你,最好在傷害未造成之前先跟她分手,她是個善良的女孩,不該受此對待。”善良的路易也看不得有人受苦,勸着好友放手。
“沒錯!”難得見未婚夫義正嚴詞訓人,愛麗絲自是助長未婚夫的聲勢,炮口一致對抗惡徒。
“你們未免管太多了。”安德烈不悅地瞪着與他為敵的好友。
“我們不是企圖管你,而是希望你別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來。”嚴格說來,安德烈不是花名在外的花花大少,他的私生活極為嚴謹,這回會看上異邦女子,的確是讓路易跌破眼鏡。
他看得出安德烈動了心,可又怕安德烈會被自小所受的教育牽制住,不敢承認這段感情,安德烈的逃避所傷害的人不僅只是夏舞荷,那股嗜血的傷害力道定會反撲。
“夠了,我不想聽你們對我說教,該怎麼做我自有分寸。”他煩躁的揮揮手。不過是談場小戀愛,他們未免也將事情看得太嚴重了。
“是嗎?你是否忘了威廉?”路易有意提醒。
威廉·梅迪奇自小和安德烈爭到大,他們是有血緣的堂兄弟,卻也是對方今生最大的敵人,為了討得祖父的歡心,兩人皆拚命學習,不讓對方有贏過自己的機會,這回威廉若曉得安德烈的戀人是個台灣人,定會好好地打擊安德烈,使安德烈被祖父除名,再也無法成為繼承人名單上的一員。
“我並未將他放在眼底。”安德烈冷哼一聲,說得極有自信,小小的威廉是打不倒他的,他並不怕事情會讓威廉知曉。
“是嗎?!”路易不太相信。
愛麗絲也抱持着懷疑的態度看着他。
“我和她之間的事,我希望你們兩個別插手。”他撂下狠話,要兩人注意點,若真插手介入,休怪他翻臉無情。
“如果你有虧待妮可,我就會插手。”愛麗絲不怕死地挺起胸膛,壓根兒不怕他的狠話是否真會執行。
“我也是。”路易附和,或許安德烈永遠都察覺不到,但他們是真心誠意為他好。
安德烈懶得理會一搭一唱的未婚夫妻倆,掉頭回房。
見他不理會,未婚夫妻倆面面相覷,氣憤他的不受教。
“你怎麼會交這樣的朋友?!”愛麗絲忍不住皺眉批評,不是她對安德烈有意見,實在是他的態度太教人生氣了。
“親愛的,你忘了,他是我們共同的朋友。”不想受不白之冤的路易嘆口氣提醒她,他們三人是從小到大就認識的好朋友,並非他先認識安德烈,她休想將過錯推到他頭上。
“我不管!反正我是認定你們兩個是一夥的。”愛麗絲任性的選擇不聽他的話,不願承認自小就和安德烈是好友。
老實的路易一見到她這模樣就鬥不過她了,唉!他是招誰惹誰來着?早知就不該到翡冷翠來的,好端端的待在羅馬不是更好?
回到房裏的安德烈腦海中閃過路易及愛麗絲說過的話,如果他理智點,他會對夏舞荷放手,可他沒有辦法,對她已到了無法放手的地步,他想要多了解她,多親近她。
想看她在晨曦中晏起嬌美的模樣;想看她熱情如火嫵媚的模樣;想看她沉浸在畫中專註的模樣……
她的各種面貌、模樣,都是他急切想捕捉的。
他和威廉鬥了三十多年,絕不會因夏舞荷的出現而落敗,威廉也休想拿夏舞荷的事大作文章。
不過這件事還是暫且不能讓爺爺知曉,自小爺爺便教育他們,梅迪奇家族是最優秀的家族,世代貴族血統延續下來,絕不容許其他種族的血緣污了高貴的梅迪奇家族。
長年累月的教誨根深蒂固植在腦海中、血液里,他清楚明白,他未來的妻子定也要是貴族的後代,更不可能是異邦女子,既然如此,他也不會浪費時間跟不可能成為他妻子的女人談情說愛。
夏舞荷是個意外!
她意外地出現在他生命中,莫名地吸引了他,是以他暫且擱下家訓,和她談場戀愛。
和她相處在一起的感覺不差,她是個非常好的伴侶,如果沒有那條家訓限制,或許他會有長久和她攜手共度的念頭也說不定,可惜……
儘管他們這古老家族外在表現,像是可以接受任何種族、任何階級的人,實際上唯有他們自己知曉,他們骨子裏根本就無法接受,他們仍視自己為最優秀、最高等的人種。
嘆了口氣,安德烈整個人癱坐在沙發上,心神有些恍惚。
他——可有可能會因她而放棄從小到大所受的家訓?
不!不可能!也不可以!
莫忘爺爺一直贊他為“梅迪奇家的驕傲”,他怎能因一個女人而使甚為寵愛他的爺爺感到失望?
光一想到老人家失望落寞的表情,他便於心不忍,在對爺爺不忍心的狀況下,必要時他會對她狠下心來的。
???
回到租來的小公寓后,夏舞荷揚着甜蜜的笑容,芳心仍為安德烈送她回來臨走時那濃烈的一吻所悸動。
纖纖細指撫向猶帶着他熱度的唇瓣,若有所思。
本以為自己清冷的個性是激不起半點火花,直到今日,方發現過去的觀念是錯誤的,她不再像個整日冰在冷凍庫的人,她也能熱情洋溢,只是從前的她沒能遇上能使她火熱的男人,而現在她遇到了。
安德烈·梅迪奇!第一個侵入她心房的男人。
因為他的存在,使她覺得翡冷翠更加美麗,走過的街道因他的陪伴更顯詩意,呼吸的空氣,因他變得更加清新曠人心脾,就連看過的花朵,也是因他而覺得綻放得更加美麗。
一切的一切,皆是因為他,也讓她更加肯定自己來到翡冷翠是今生所做過最好、最正確的決定。
“安德烈……”輕喚着他的名,是想將他的身影拉到屬於她的空間裏。
往後,她的一顰一笑都將為他而起。
為了他,她願意長久待在翡冷翠也不後悔。
台灣那裏已沒有人等她歸去,她相信她在翡冷翠可以找得到自己的歸屬才是。
就不知安德烈對她是抱持着怎樣的態度……他很溫柔、很紳士,就算是一整天都聽她叨念着言不及義的話,也不曾見過他面有難色。
有時,她會覺得他實在出色的令她自覺配不上。
他可會介意她的家世不如他?她輕問着自己。
隨即她斥責自己不該的想法,倘若安德烈介意她的家世,根本一開始就不會與她交往,她怎能卑劣的懷疑他?
她實在太不應該了!
她輕打了下自己的臉頰以示懲罰,也要自己別多心。
心情又恢復到純然的喜悅,拿出炭筆與素描本,如同過去的每個夜裏,在一頁頁的白紙上,畫下心底的他。
不論是嚴肅的臉孔,或是爾雅的笑容,一一記錄在她的素描本里。
炭筆每畫過一筆線條,唇上的笑容便加深,她憑着對他的依戀勾勒出他陽剛的輪廓來,水燦燦的眼瞳里盛載無限柔情。
寧靜的夜裏,柔和的月光照射進室內,飄撒在她柔細的髮絲,古典的側臉上是一片的專註,在沒有完成這幅素描前,她是不會上床休息。
每個夜裏,月兒總是默默地陪伴着她,見她將滴滴柔情注入炭筆內,一筆筆畫出她的愛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