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章
族長看着皇上,終於還是嘆了口氣,雖然他知道皇上的目的,但是這個理由他卻反駁不得。
“我不是貪戀這皇位,是成兒的身體,我如果把這江山交到他的手上,那才是真的催命。”
“我這叔父也很難做,我……”
“皇叔,您該知道我的為難的,我真是……”
許斯安幾次欲言又止,看起來全是無奈。
族長看着他,終於還是輕聲說了一句:“我拿這聖旨出來,不是為了讓你將皇位還給成兒,是讓你知道,如果
不是成兒身體不好,你哪裏有資格坐在這裏享受着滔天的權勢,所以,對他好一些,你做事從來都有分寸,最好不要讓我抓住把柄,不然,我會將這聖旨在朝堂上公佈,到時候……”
“我知道該怎麼做,族長您放心。”皇上聽了族長的話,終於長舒一口氣,趕緊保證道。
“你不用想着把我手裏的聖旨奪回去,這是我仿造的,真的我放在了一個信得過的人手中,如果成兒和我,我們兩人中的任何一個人出了問題,那聖旨都會公告天下。”
族長的話語,語重心長,像是勸勉,更像是警告。
“可是成兒的身體本來就不好,他……”族長的話,讓許斯安歇了對他們動手的心思,卻也擔心起來,許繼成的身體,那可不是自己不動手就可以活下去的,他如果是病死,總該和自己無關吧?
“那就是你讓御醫沒用心診治,真的傾一國之力,我不信留不住他一個孩子的性命。”
“沒有可是,只要成兒沒事,這聖旨就是一張廢紙。”族長的話擲地有聲,容不得半點質疑。
許斯安只覺得自己有口難言,從登上皇位的那一天開始,許繼成就像一柄抵在自己喉頭的利刃,睡榻上都沒辦法安眠。
“還有,成兒的婚事,應該辦了。”族長輕聲說著,低頭輕輕撫上那捲明黃色的聖旨,許斯安抬頭看着族長,眼底是嗜血殺意。
“大梁那邊,怕是不願意讓京默公主嫁過來,畢竟誰都知道成兒身體不好,我也是沒辦法,為了他的婚事,我都攻打大梁了,這……”許斯安臉上全是為難,心頭卻全是怨毒。
他的父皇啊,終於捨得將江山交到他手上了,卻還是給他設置了這麼多的阻礙,一個許繼成不算,還下了遺旨,要自己設法成全成兒和大梁的京默長公主。
之前他用的是拖字訣,京默公主比許繼成年長五歲,只要自己拖着,等京默公主與別人議親,他自然就有了取消這樁婚事的理由,可是沒想到京默公主都二十五歲了,依然待嫁。
所以當那個白衣將軍說要攻打大梁的時候,他就提出了如果紫旭贏了,要大梁的京默公主和親。
那京默他早就了解過的,高傲的如同孔雀一樣,備受父母寵愛呵護,自然不會讓自己委曲求全,成為和親的對象。
現在,別說是撮合兩人,就是說到要兩人成親,怕那京默公主也是不同意的。
“前段時間咱們打贏了大梁國,我就在給宋重樓的國書中提到了,要為成王求娶他們的長公主殿下。”許斯安說話的時候聲音裏帶着疲憊和無奈,族長看着他惺惺作態的樣子,輕聲說了一句:“你這是求娶的態度嗎?你讓人家公主和親紫旭,人家願意才怪。”
“皇叔,您終於說到問題的關鍵了,不是我不願意成全成兒和那京默公主,現在是人家京默長公主根本不願意嫁進成王府,成王的身體咱們且不說,就在昨天還一下子迎娶了四十多個妾侍,這如果被京默公主知道了,這樁婚事更不會成了……”許斯安越說眉頭越皺,好像這不成的婚事真的和他無關一樣。
看着他無辜的神色,族長臉上的笑容愈發詭異……
“我畢竟不是太子哥哥,做很多事情名不正言不順,但是我答應了父皇要努力撮合兩個孩子,我也是真的用心了。”皇上許斯安一臉無奈,說話的時候都是長吁短嘆。
他說的也是,畢竟他為了能讓京默嫁給成王,都動兵了,還拿下了大梁六個城池。
“我知道皇上很用心,皇上事物繁多,成兒的婚事,還是交給我這個老頭子吧,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成,但是我會儘力,這樣我到了九泉之下也能見你的父皇。”族長終於開口,這才是他來這裏的目的。
“皇叔,這是咱們紫旭和大梁兩國之間的事情,不是兒戲……”許斯安面露為難,看向族長的時候一臉無奈。
“別家男子十五歲之前就要定親的,成兒都二十歲了,你才剛想起要給他提親,別人家女兒及笄后就要定親,你明知道京默公主的生辰,卻不派人去送庚帖,你到底存了什麼心思我知道,現在成兒這身體,左右是沒辦法擔起這紫旭的江山了,我也不求了,我就求他能娶到心愛的女子,這難道還不行?你這做叔父的做事不能太絕了,就是你有再多的理由,都堵不住百姓的悠悠眾口,我這樣做,不僅是為了成全成兒,更是為了幫你,別的廢話我也不多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摸着你的良心想一想。”
族長說完起身就走,再也不看許斯安一眼,對於這個侄子,他看着他一步步走來,看着他野心越來越大,看着他漸漸沒了人味,他很清楚,他不是紫旭合格的繼承者,可是成兒那身體……,他沒有扭轉乾坤的本事,只能聽之任之。
現在唯一的希望也就是成兒能成婚,到時候能和那京默公主生下一兒半女,到時候有大梁做後盾……
當然族長也很清楚,這才是許斯安一直拖着連議親都不曾的原因。
“皇兄呀,皇兄,你當初的打算,不僅沒幫了成兒,還害了他呀。”走出御書房很遠,族長才長嘆一聲。
最終,皇上許斯安還是給了族長大人一道聖旨,讓他全權負責許繼成的婚事。
他終究還是害怕那捲未曾展開的聖旨,他也怕天下百姓的悠悠眾口。
但是和聖旨前後腳發出來的還有另外一道聖旨,是送往軍中的,他要求白袍小將儘快將京默城拿下。
是的,徐斯安就是想看看,族長能拿出什麼樣的誠意,讓京默心甘情願和親紫旭國。
戰敗國的和親,從來都是帶有屈辱性質的,只要京默敢嫁入紫旭國,他不介意給他致命的羞辱。
因為這國家,他精心打理了十幾年,他憑什麼要交給別人……
這紫旭的江山,這萬里錦繡,這皇宮中的奢華,這高高在上的感覺,都應該是屬於自己的。
只是坐在皇宮中以為天下盡在掌控的帝王並不知道,很多事情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景城百姓在紛紛議論成王娶妻的時候,重樓答應要給京默的十萬大軍悄悄地埋伏進了紫旭國白袍將軍的後方。
而此刻那一身白袍的將軍正優哉游哉地喝茶賞樂,從聽了京默城傳來的故事之後,他玩心大起,出高價將京默城中最先唱這齣戲的戲班給引誘了過來。
沒有別人想想中的憤怒,甚至連懲罰都沒有,見到班主,白袍將軍甚至溫和地問了一句:“她還好?”
班主都愣住了,他不知道這將軍所指的她到底是誰,那傳言中為了她要與家人決裂的秀才獨女還是張大戶家的姑娘還是……,他們不是都死於非命了,好與不好……
難道他還不知道?
“將軍,那姑娘是個好姑娘,如果她活着,肯定也不希望將軍太過悲傷的,還請將軍節哀。”班主俯身跪在地上,大着膽子說道。
“她死了?”白袍將軍臉色突變,看着眼前的人,眼中突起的戾氣好像隨時都能將人吞噬。雖然不相信京默會這麼輕易就死去,但是陡然聽到這個消息,他還是……
班主不敢說話,他能感覺到將軍情緒的變化,他覺得自己的性命都在這將軍的喜怒之間。
“將軍,人死不能復生,您千萬要節哀,您……”班主緊張地說不出話來,他跪在地上,恨不得將自己埋進腳下的土裏。
早知道要面對這樣一個閻王,他真不該貪圖那點銀錢,城主府的那位姑娘給的就不少,自己偏偏人心不足……
“是她讓你告訴我,她死了。”沉默了許久之後,男子低沉的聲音響起。只是這次,他說話的語氣是肯定的。
“她都死了怎麼會告訴我,是傳言,城中傳言那個愛慕您的姑娘被成王給害死了,我也不知道真假,只是別人都這麼傳,我……”
本來臉色凝重的男子在聽了班主的話后突然輕呵一聲,臉上也浮現出笑意。
這個瞬間,班主只覺得自己的世界裏從寒冬瞬間到了春天,之前的恐懼和戰慄再也不復存在,他甚至鼓起勇氣抬頭,看向面前那張傾國傾城的俊臉。
“我說的她,是那個讓你唱戲的姑娘,她在城主府中還好吧?”
“她呀……”班主恍然明白,原來這將軍關注的不是他的紅顏,而是城主府中那個聰慧明媚的女子。
“她怎麼樣?還好嗎?”男子見城主一副欲說還休的樣子,着急地從桌子上拿起一張銀票扔到了班主面前。
要不是自己那些手下無能,將人跟丟了,他哪裏需要費這麼大的勁。
天知道這些天沒有他的消息,他整個人都焦躁了好嗎?
“挺好的,那姑娘能吃能睡,和我們說話都笑眯眯的,而且這講故事的本事,真是……,如果她不是在城主府中,我都要花高價聘請她專門給我們寫話本故事了……”
城主絮絮叨叨說著,不時抬頭看一眼那個神色冷凝的男子,看着他臉上漸漸浮出的笑意,看着他眉目間的溫柔,他都有些懷疑,眼前這個人是不是傳說中的殺神……
如果不想倒是不覺得,他殺神的名號,什麼時候不見了……
看得出這將軍是真想知道那個小姑娘的事情,他講的事無巨細,他聽得興緻勃勃,等班主將京默公主的事情講完之後,他的心情出奇地好,甚至又扔給了班主一張銀票,然後輕聲吩咐道:“去讓你們戲班和她有過接觸的人都將接觸的詳細情況寫下來,寫得好的,我有重賞。”
說完之後,男子施施然離開,只留下驚得目瞪口呆的班主,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錢這麼容易賺。
他興奮地告訴戲班的同仁,讓他們快點寫下和那小姑娘的接觸,看着那寫成文字的瑣碎事件,班主只覺得自己看到了閃閃發光的銀子。
男子會因為一個城池的名字而不動分毫,馬上就要踏上和親之路的京默卻不會對對手手下留情。
之前戲班的戲,一是為了安定民心,讓京默城的百姓不再畏懼於那白袍將軍殺人如麻的名聲,二是為了讓這樣的傳言進景城,只要皇上聽說了這個故事,那必然會對成王心存芥蒂。
在故事廣為傳播的同時,大梁軍也開始向紫旭的兵士亮出了自己的獠牙。
之前夜三猜測的雙面夾攻之勢還沒有出現,紫旭兵就已經開始叫苦連天了,因為大梁潛入紫旭兵身後的目的,竟然是攔截糧草。
十萬兵馬,對於運輸糧草的小隊來說,直接是實力的碾壓,他們只能乖乖投降。
所以,白袍將軍率領的軍隊在三天之後就已經開始叫苦連天,肚子裏的飢餓提醒他們,現在好像已經到了山窮水盡之地。
前面京默城易守難攻,後方有大梁兵馬虎視眈眈。
他們現在最大的擔心就是大梁如果兩面加攻,他們求助無門,必死無疑。
在絕望中,他們總會生出很多其他的心思,比如說,他們將目光打到了呂素的身上。
現在營中的將士都知道,這呂素是呂寧的女兒,只要有呂素在,京默城中的守軍就不會輕舉妄動,為了安撫他們心底的恐慌,他們將呂素綁到了戰旗下面……
在知道紫旭兵士糧草被劫之後,呂素就已經知道他們不會再善待自己,所以即使被押走的時候她依然是神色淡定,只是安靜站在那裏,面色不變,更別說求饒。
呂素的反應讓他們很失望,他們本以為能看到這個女人痛哭流涕,本以為能以此和呂素談判。
可是呂素站在那裏,仿若寒冬的勁松,一時間他們不知道再如何繼續下去……
索性,就將呂素綁在那裏,這樣總算能撫平他們因為沒吃飽而生出的幾分怨氣。
京默正和陳元慶商量着接下來要怎麼行動,才能讓紫旭兵束手就擒,卻不想呂寧着急地走進來,見到京默就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