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辰死士
自那黑衣少年走後，牢房裏再沒有任何聲音。
厲南凰已經記不得這是團兒第幾次豎起耳朵聽牢房外面的聲音了，可她始終一無所獲。
唉，想想也知道，剛才跟人家大眼瞪小眼瞪了那麼久，傻瓜才不知道你想幹掉他。
厲南凰搖了搖頭，開始在床上活動筋骨，估計是跑不出去了，好好養精蓄銳，待會兒等那個老妖婆來了，準備全力以赴跟她談判吧。
“怎麼還不來？”團兒等得有些心慌。
“也許是他發現什麼了唄。”厲南凰試着抬起胳膊，活動活動手腕和手指，一臉輕鬆。
團兒剛才硬逼她吃下去的葯的確很不錯，傷口已經不疼了，力氣也恢復了，總算可以不被疼痛影響正常思維了。
“他不可能發現什麼的，天辰死士從不為外人所知。”團兒走到厲南凰身邊，深吸一口氣，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慢慢地開口道：“小姐，我其實是……”
“你其實是天辰死士，潛伏在我身邊這麼多年，其實是有目的，對不對？”厲南凰頭也不抬，繼續活動筋骨，一副老娘早就知道了的淡定模樣。
“小姐怎麼會知道？”團兒想不通，她一直都隱藏的很好，小姐又一直愚鈍，她究竟是什麼時候露出的馬腳，讓小姐發現了。
“我一直都知道你待在我身邊另有目的，絕不僅僅只是一個小丫鬟這麼簡單。不過你是天辰死士這件事，可是剛才自己說漏嘴的哦！”厲南凰挑眉一笑，臉色比之前要溫柔了許多。
看來情況比她預料的要好得多，這個團兒怕是真的對倒霉太子妃產生了真正的情感，才會這麼拚命地救她出去，不惜向她泄露自己的身份。
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有那麼多國家，那麼多勢力，十個手指頭恐怕都數不過來，這麼混亂的世界，普通人的命運可想而知。
就連這個身體的主人，擁有如此尊貴的命格，有權有勢的出身，可以預期的未來，不也一樣莫名其妙地死在這風回谷，讓她這個現代人給霸佔了身體嗎？
這個團兒自然也是有她身不由己的過去的，只要現在願意攤開來講，彼此信任，共渡難關，也不是不可以合作。
厲南凰是精明的生意人，深知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既然選擇了合作夥伴，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彼此交換信息，建立信任關係了。
“你……真的是厲凰途嗎？”團兒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而警覺。
團兒的反應本就在厲南凰的意料之中，傳說中的傻白甜突然變成這副模樣，是個人都會懷疑是不是本人，更何況團兒還不是一般人。
“說是也是，說不是也不是。你不也不是別人以為的那個乖巧聽話忠心護主的團兒嗎？”厲南凰三言兩語將此事略了過去，她跟厲凰途的性格南轅北轍，裝也裝不來，乾脆藉著團兒坦白身份這個機會，自己也展露一下不為人知的一面好了。
團兒精心策劃如何逃走的這段時間，厲南凰人雖然不能動彈，可腦子一點都沒閑着，早就想好了一套自圓其說的說辭。
見團兒還沒有放下警覺，厲南凰只得拿出那套想好的說辭：“我的確是南黎大將軍厲南遠的女兒，也的確是你照顧了六年的三小姐。但是，我一點兒也不蠢。”
“難道……你也一直都在騙我？”團兒本能地退後兩步。
“我在你入府以前就是這樣了，我騙的是那些時時刻刻想要我性命的人。”見團兒想要後退，厲南凰厲聲說道：“命格不是我選的，婚約不是我定的，那麼多雙眼睛盯着我，那麼多人想要殺我，就連你這個看起來忠心耿耿的丫頭，也另有身份，別有目的！你說，我敢讓別人知道我這麼聰明嗎？！”
“小姐……”團兒的眼淚瞬間滑落下來，厲南凰說的每個字她都無法反駁。
“別哭，我知道你不會害我。”厲南凰見團兒放下了警覺，便伸手碰了碰她的手指，溫柔地說：“不管你是誰，你都是我唯一相信的人。”
一句話，讓團兒瞬間放下所有的防備，孩子似的撲進厲南凰的懷裏。
這情景讓厲南凰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曾幾何時，她最疼愛的小妹李團兒也是這樣在自己懷裏耍賴，要漲工資，要發獎金，要預支好幾個月的薪水去買漂亮衣服……
想着想着，厲南凰眼中也有了閃爍的淚光。
也罷，就把這個團兒當成那個孩子吧，在這涼薄孤獨的世界上，至少還有一個念想。
“團兒從小就被訓練成死士，生來就是要去死的，從不知道活着還有什麼其他的意義。直到遇見小姐，他們都說你傻，只有我覺得你不傻，你只是善良，不想跟他們那樣陰險詭詐。今日才知道，我想的沒錯，我家小姐本就是這世上最聰明的人。”團兒擦了擦眼淚，滿臉驕傲地笑起來。
“別叫我小姐了，叫我老大。而且我一點都不喜歡厲凰途這個名字，聽起來怪，寫起來丑，是我這一生厄運的源頭，等離開這裏之後，我就改個名字，叫厲南凰，這名字聽起來舒服多了吧？”厲南凰驕傲地沖團兒抬了抬下巴，“你呢？真名叫什麼？不會真的叫團兒吧？”
“我的真名的確叫團兒，只是我姓顧，做了死士就不需要姓名了。”反正都說開了，團兒也不再拘束，反倒認真地提醒厲南凰說：“私下叫你老大沒關係，可是在外人面前我還得叫你小姐。而且你的名字是皇上賜的，哪能說改就改？還有，你叫厲南凰，你爹叫厲南遠，觸犯你爹的名諱了！還說自己聰明，這一取名字就知道老大聰不聰明了……呵呵！”
“呃……你先這麼叫着，回頭……回頭我再想想辦法。”厲南凰尷尬地給自己圓場，又不是古代人，哪知道這麼多破規矩啊！
正聊得起勁，團兒突然臉色一變，猛得轉身，沖牢門外大吼一聲：“什麼人？出來！”
“那裏有人？來了多久了？”厲南凰順着團兒的視線忘過去，什麼都看不見。
黑暗中的人影終於點亮了火把，正是剛才一言不發撩完團兒就跑的黑衣少年狼牙。
這一次，他依然沒有說話，只是扔進來一包東西。
團兒伸手接住他扔進來的包裹，打開一看，心裏鬆了一口氣，包裹里裝着的正是她要的符簽，看來她的秘密並沒有被靈隱閣的人發現。
再抬頭的時候，那個黑衣少年已經不見了，牢房外長長的通道里響起尖銳的狼哨聲。
不一會兒，風回谷里便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狼嘯聲，彷彿是為了回應那個黑衣少年的狼笛聲，聲音越來越近，似乎是聽到召喚的狼群如潮水般湧向牢房四周。
“待會兒不管看見什麼，只要牢門一開你就跑，什麼都不要管！”
團兒的身體瞬間繃緊，像一隻準備離弦的箭，空氣中瀰漫著生死絕殺的緊張感。
厲南凰正想出聲，突然聽見牢房外傳來動物粗重的喘息聲，一股危險氣息襲來，她本能地看向牢門外。
黑暗中，突然出現無數雙綠瑩瑩的眼睛，和白森森的獠牙。
是狼！很多很多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