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看不起她
流雲軒二樓西廂房內，琴聲悠揚，並未被樓下此起彼伏的喝彩聲打擾。
撫琴的無塵公子身旁，斜靠着醉眼朦朧的玉崇公主南宮月。
“無塵，你跟我回公主府好不好？”
一旁撫琴的紀無塵對這樣的話，早就聽慣了，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一絲變化。
那雙宛若一江春水般柔情四溢的眼睛，始終盯着自己撥弄琴弦的手指。
琴聲仍舊婉約動聽，縱然是南宮月把整個身子的分量都壓在他的肩上，紀無塵的手指都未曾有過一絲抖動，音色也未有一絲偏差。
而他的聲音淡若雲煙，又蘇軟撩人，只是簡單的一句話，便繞開了南宮月的話題。
“今晚，雲樓公子又搏了個滿堂彩。”
“哼，他那樣的舞，在夜戎多了去了，也就這些沒見識的南黎人才覺得驚艷。”
南宮月連眼睛都不抬一下，對於牧雲樓的那點舞技絲毫看不上。
夜戎人人善舞，在南宮月眼裏，這都算不得什麼驚艷的，她公主府里的收着的夜戎來的面首，雖然姿色不如牧雲樓，可舞技絕對比他好上千倍。
對於那樣的美男子，她是不稀罕的。
反倒是這脾氣溫和，聲音蘇軟的紀無塵更對她的胃口。
她與母後身上都流着夜戎的血，雖然入了南黎皇宮，可這裏的人卻是嘴上喊她公主，心裏卻瞧不起她們草原女子的粗野的。
南黎人精於享受，無論是衣着還是用具都比夜戎講究。
南宮月雖然自幼在南黎皇宮長大，可皇后烏洛雅始終身邊圍繞的都是夜戎帶來的老媽子和丫鬟，生怕南黎的宮人里混進了姦細，要她們母女的性命。
這使她從小都是按夜戎的習俗教養的，在宮裏別的公主表面不說，心裏天天都在嘲笑她。
就連方才那個傻瓜太子妃，都看不起她。
一想到這裏，她臉上就一片憤恨，手背上被厲南凰踩踏留下的瘀傷隱隱作痛。
“嘶——！”
“公主，是不是手又疼了？”
紀無塵適時地停止撫琴，轉身托起南宮月的手，輕輕地吹了吹。
他的溫柔，倒是讓南宮月的臉上難得顯露出女兒家的嬌嗔。
“知道我疼，你還提別人！”
“我只是提了一下雲樓公子，誰知道會惹公主想起不開心的事情。”
“要不是為了你，我早就叫人殺了那個厲凰途！”
“是，怪我，我再給公主吹吹？”
紀無塵也不爭辯，繼續低頭吹拂南宮月受傷的手背。
這樣子，讓一臉嗔怪他的南宮月，又是一臉女兒柔情。
“無塵，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沒那麼笨，那個女人就是故意氣我的，她巴不得讓我把夜戎的殺手叫出來，她好大做文章，在父皇面前，讓我跟母后難堪！”
“那公主還讓她得逞，莫非是試探無塵？”
紀無塵抬起頭來，一雙眼睛突然蒙上一層迷離之色，讓人看不分明。
南宮月沒有感覺出他情緒上的不悅，原本就有些微醉的臉上立刻泛起一陣紅雲。
“我也沒想到，你會為我從樓上跳下來……”
“只要公主無事，無塵怎麼樣都無所謂的。”
“這世上除了母后，就只有你對我最好，那些對我好的人不過是怕我殺了他們，但是你不一樣，你是可以為我去死的。”
“那公主今夜不回宮，看看皇後娘娘嗎？”
“你在擔心那個厲凰途所說的今夜宮中行刺的事情吧？不必擔心，沒有任何把柄的話，父皇不敢把母后怎麼樣的，就算真有把柄了，最多也就是關幾天禁閉，不許出宮罷了。”
南宮月對紀無塵對自己的關心很是開心，直接拉着他的手往床邊走去。
見她一張臉上滿含春色，紀無塵不動聲色地隨她過去。
“既然公主想留宿，那就睡個好覺。”
話音剛落，他的手指便以一種極其曖昧的姿勢，撫摸南宮月的嘴唇。
隨後將她整個人抱在懷中，朝着屏風後面那張大床走去。
眼看着滿臉潮紅的南宮月，就在他眼前沉沉睡去，紀無塵的眼神也變成一潭深不見底的死水。
面對已然昏迷的南宮月，他毫無憐惜之情地將她扔在床上。
真是麻煩，他可不想睡這樣的女人。
轉身從屏風後面出來，外面的喝彩聲還沒散去。
他便饒有興趣地走到窗口往下來，目光很快便落在牧雲樓身邊新來的小倌身上。
“團兒？什麼時候來的？我竟然沒發現……”
紀無塵皺了皺眉頭，朝門外喊了一聲。
“來人！”
一直在門外守候的小倌立刻推門進來，輕車熟路地朝屏風後面走去。
往日南宮月留宿這裏，都是被迷暈了扔在床上由他伺候更衣的，這會兒公子叫他進來，他自然還按以往的規矩辦事。
誰知一次，他才兩步，就被紀無塵叫住了。
“不必管她！你去趟簪花樓，把呂無叫過來，告訴他故人在此，不要露了馬腳。”
“是。”
那小倌應答了一聲，立刻就出門去了。
隨着嘎吱嘎吱的關門聲，紀無塵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絲焦慮。
團兒在這裏，跟着牧雲樓忙裏忙外，這是要幹什麼？！
莫非是給將軍府那位牽線搭橋？！
憑什麼他謀劃了那麼久的迦藍雅舍溫柔一夜，倒讓這個什麼都不是的牧雲樓搶了先？！
這個推測讓他有一絲煩躁，他很少有這樣的感覺，只有事情超出他預估的時候才會這樣。
紀無塵一把取下臉上的孔雀面具，扔到樓下。
翩然而下的孔雀面具，不偏不倚落在了一樓舞台的中央，牧雲樓的腳邊。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立刻讓人群中的喝彩上戛然而止。
接着，爆發出此起彼伏的驚呼。
“無塵公子的面具！快看樓上！”
“我來流雲軒這麼久，還沒看過無塵公子的真容呢！”
一群人，包裹牧雲樓在內，都忍不住抬頭看向紀無塵的方向。
當所有人都在讚歎這驚為天人的容顏之時，紀無塵卻是低頭盯着牧雲樓。
那眼神中透出的憤恨和鄙視，是牧雲樓第一次感受，這讓他有些詫異。
原來，這個無塵公子還是有些脾氣的。
這是為什麼生這麼大的氣呢？
莫不是看我今晚賺的多，眼紅了？！
可是玉崇公主明明出手更加闊綽呀！
正納悶呢，一旁的團兒就嚷嚷了一句。
“好看又不能賺錢，有啥用啊？我老大最喜歡會賺錢的！”
“厲姐姐，不喜歡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