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二章 真是冤家
入夜，將軍府里靜悄悄的。
偶爾有一隊巡夜的府兵整齊劃一地走過，或者三兩個婢女在後院的迴廊間穿梭。
厲南凰的房間院落卻是一個人都沒有的，這讓她有些意外。
就算是解除禁足了，也不至於半個人影都沒有吧？
好歹我也是個還沒退婚的太子妃，堂堂將軍府的三小姐，連個伺候的下人都沒有一個，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難道是藏起來了，暗中監視我還是保護我呢？
想到這裏，厲南凰拉開房門，探出腦袋試探着喊了一聲。
“有人嗎？”
回應她的只有夜裏的風聲。
我去！還真一個人都沒有啊！真不怕我被誰綁了嗎？
厲南凰鬱悶地掏出范玉昊給的哨子仔細摩挲起來，是玉做的嗎？幹什麼用的呢？
不管了，吹吹看，反正這小子費這麼大力氣送來，肯定不會沒什麼用。
很快，將軍府寂靜無聊的夜色中，響起雜亂無章的哨聲。
這聲音，讓正在房中研究賬本的陳素錦皺了皺眉頭。
一旁為她掌燈的李夢痕，也忍不住抬頭望了一眼窗外。
透過陳素錦她們所在房間的這扇窗，可以筆直看向厲南凰居住的院落。
這裏是整個將軍府地勢最高的地方，當初嫁入將軍府，為她修院子的時候，陳素錦就看中了這塊地方，對外只說這地方通透敞亮，風景好。
其實，就是居高臨下，便於監視將軍府中的各個角落。
厲南凰吹的哨子雖然雜亂無章，不成曲調，看上去也不是在打什麼暗號。
可這聲音，陳素錦熟悉的很，這些年不管是搜集情報還是遞送消息，她聽多了。
“夢痕，去看看那丫頭又在耍什麼花招！”
“都用上鴿哨了，想來是要往外傳什麼消息吧？”
李夢痕倒是沒什麼大動作，只是放下手中的燈，快步挪到窗前，盯死厲南凰住的小院。
很快，便見到一隻鴿子飛進了院子。
“公主，抓嗎？”
“抓。”
陳素錦話音剛落，李夢痕的身影便消失在窗外。
待到她再回來時，手裏多了一隻掙扎的白鴿，鴿子腳上綁了張字條。
陳素錦放下手中的賬本，從李夢痕手中接過鴿子腿上接下的字條，慢慢展開。
一行小字躍然紙上：美人，出來看月亮啊！
見陳素錦臉色突變，李夢痕也忍不住湊過來看看。
這一看便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公主，咱家小姐真是越來越……”
“越來越不像話！”
陳素錦一把揉爛那張字條，從李夢痕手裏抓過鴿子，從窗口扔了出去。
李夢痕看着陳素錦難得一見的抓狂模樣，心裏暗笑，這對母女真是冤家啊！
見自己主子被女兒氣得連賬本都不看了，李夢痕只能小心翼翼地安慰了一句。
“小姐聰明，知道咱們盯着她呢！”
“聰明？都用在對付她娘身上了！怎麼不見她把蕭青冥拐回來？！”
“那倒未必，興許……快了。”
“怎麼？院子裏傳遞消息的各路出口，又有什麼動靜了？”
“嗯。梧桐樹，第一次有動靜。”
李夢痕點點頭，一臉得意地看着陳素錦。
雖說將軍府看上去鬆散的很，看守也弱，但其實是外松內緊。
所有藏在府中的各路密探傳遞消息的渠道，都在李夢痕的掌控之中，每日她都會檢查一遍，看看有誰發出了什麼消息。
這些消息向來都是先過陳素錦之手，經過李夢痕刪減修改，最後才神不知鬼不覺抵達各方勢力的手中。
對陳素錦來說，剷除府中的暗樁，不過是沒了這茬，又來另一波，永遠剪不幹凈。
倒不如隨他們在這府中折騰，只需要把控消息傳遞渠道，稍作修改，便能撩撥各家勢力為自己辦事，何樂而不為？
那個廚房後巷最普通的梧桐樹，李夢痕很早就發現了問題。
但那裏從來沒有什麼消息傳遞，若不是今日終於有了動靜，她都快要懷疑是不是自己哪裏判斷錯了，就是哪個無聊的小廝在爬樹的時候，心血來潮隨手挖了個洞呢！
陳素錦一聽說從來沒什麼動靜的梧桐樹有了消息，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你確定真是蕭青冥的人？”
“消息就八個字：平安回府，退婚招婿。全是跟小姐有關的，我實在想不出府外還有哪個男人比蕭青冥更希望小姐平安回府的了。”
“那梧桐樹上的洞，三年前便有了，今日才用上。看起來的確像是蕭青冥的消息渠道。”
“那……公主要不要跟小姐好好聊聊？”
李夢痕見時機已到，趕緊撮合這對母女設法解開心結。
誰知陳素錦立刻臉色一變，不高興地說了一句。
“我跟她沒什麼好聊的！”
“那……我把她抓來，公主好好審審她？”
“少跟我用激將法！我才不會跟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死丫頭說話呢！”
“往外拐就往外拐嘛，您不是也老說女大不中留嗎？只要不拐到太子那裏去，拐誰不是拐啊？說不定這客棧酒樓就是蕭青冥的聘禮呢！”
李夢痕眼珠子一轉，伸手翻了翻桌上的賬本。
陳素錦看了一晚上的賬本，不就是范玉昊送來的嘛？
將軍府的賬目都看不過來，還幫着厲南凰看賬本。
這娘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總怕女兒被人騙了欺負了。
掐准了陳素錦的脾氣，李夢痕的話果然讓她不高興了。
“我的女兒，就值這麼點的聘禮嗎？！”
“這不是小姐自己要的嘛，她不懂這些，被人佔了便宜，也沒辦法呀！”
李夢痕逮着機會，繼續火上澆油。
“小姐平日從不沾銀錢，都是公主在護着她。這回去趟風回谷受了傷，被那蕭青冥救了，自然是什麼都聽他的了。我看小姐這回，八成是動心了。”
“動心了，她還護着蕭明玉，不讓我抓他逼蕭青冥下山？！”
“她喜歡的人哪次不護着？當初她怎麼護着太子，您沒忘吧？這個蕭青冥可比太子厲害多了，他要是想……”
李夢痕的話還沒說完，陳素錦就徹底暴走了。
“他想什麼？想拿我女兒當槍使，然後翻臉不認人啊？！他想的美！”
“可是小姐現在已經被他迷得暈頭轉向了，我們能怎麼辦啊？”
“走！找那死丫頭去！”
陳素錦抓起桌上的賬本，就氣勢洶洶地出門去了。
李夢痕跟在她身後，縮着脖子捂嘴偷笑。
這娘就是娘，自家女兒再怎麼惹她生氣，打得罵得，關起來懲治都行。
可若是被別人欺負了，少一根頭髮，都不行！！
蕭青冥啊蕭青冥，你這個丈母娘可真不太好對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