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沒有惡意
薛廬越一聽見小屋裏鬧起來了,就感覺大事不妙。
剛才給辰天墨當替身的南宮忌正要進屋看看,就被他一把拉住,奔去找梧桐老鬼藉機關鳥了。
“太子妃不會有事吧?”
南宮忌有些擔心,團兒的脾氣他是知道的,若是醒來知道他們把太子妃扔下不管,肯定要不依不饒的。
“放心,那丫頭機靈着呢!以她的身份,和天辰死士的復國大業,你家公子就算再生氣,也不會把她怎麼樣的,畢竟在這蘇暮城,誰也不想跟陳素錦為敵。”
薛廬越雖然嘴上寬慰南宮忌,可心裏知道,厲南凰對上辰天墨,恐怕是要吃點苦頭的。
辰天墨那個人,對人對事對自己都太冷漠無情。
除了天辰復國,他的心裏就沒有多餘的事情了,宛如一個卸去了一切繁雜情感的人偶。
這樣的人,絕頂聰明,無懈可擊,但也是心裏暗得照不進一絲光的魔鬼。
薛廬越第一次在龍岩九島看見辰天墨的時候,他才只有十二歲,眼神就淡漠得可怕。
所以一聽說南宮忌和團兒要跟在辰天墨身邊時,他就決定出島了。
當初見辰天墨把團兒安排在將軍府最耿直的傻瓜太子妃身邊,他還覺得自己多慮了,辰天墨也沒有自己想的那麼陰暗。
可今天看來,這個人跟陳素錦一樣,也是籌謀許久。
薛廬越清楚的很,辰天墨不會在乎靈隱閣那些死士,他要的是收服厲南凰。
這個局布了六年,如今已是收網的時候了。
薛廬越什麼都知道,但為了救團兒,他還是對厲南凰撒了謊。
且委屈這丫頭在這裏熬一熬,但願她頂得住辰天墨的攻勢,不要被他所蠱惑。
等他們救出團兒,一切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拉着南宮忌爬上機關鳥的背,薛廬越忍不住看了一眼小屋的方向。
駕駛機關鳥的梧桐老鬼忍不住震了震機關鳥的翅膀,大喊一聲。
“別看了,早去早回!”
“嗯,走吧!早去早回!”
話音剛落,機關鳥便拍打着翅膀直入雲霄。
厲南凰站在窗前,看到機關鳥飛過竹林上空的身影,忍不住嘴角上揚。
辰天墨站在她身旁,輕輕拿回自己的面具,悄無聲息地戴回去。
“姑娘,可還滿意?”
“你長得這麼好看,我當然滿意。”
“姑娘當真覺得在下好看?”
辰天墨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彷彿這只是一個簡單的詢問。
厲南凰懶洋洋地抬頭看他,眼神充滿了無奈。
剛才跑去摘辰天墨的面具,純粹就是破罐子破摔。
窮途末路的時候,那就只能占點便宜,過過嘴癮了。
可是真正揭開面具的那一瞬間,厲南凰就後悔了。
這人長得太平庸了,平庸到把剛才坐在屏風後面的美好幻想都毀成了渣渣。
厲南凰生平第一次判斷失誤,這讓她很懊惱,伸手又去摘辰天墨的面具。
“要不……讓我再看看?”
“姑娘說笑了。”
辰天墨偏了偏頭,不着痕迹地避開厲南凰的手。
“等團兒平安離開金烏巷的消息,還得好一陣子,不如坐下喝杯茶。”
“喝茶聊天?你這是要與我交朋友嗎?”
“姑娘既然不想做棋子,在下也只能如此了。”
“呵呵,公子這樣的小人,應該不需要什麼朋友吧?”
厲南凰的聲音突然變得尖刻起來,卻沒能刺激出辰天墨的任何反應。
他自顧自地將房中的桌椅挪了挪,避開那一地的古琴碎屑。
厲南凰看着他動作舒緩地倒好兩杯茶,安然坐下,彷彿世間沒什麼事能放在心上。
這個人……難道不會生氣的嗎?
又失了一招的厲南凰,有些懊惱,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她從來沒見過的另類。
與其說他是波瀾不驚,倒更像是根本看不見波瀾。
“這茶再不喝,就涼了。”
“喝茶可以,先說好,聊什麼?”
“隨便什麼都行,我不是小人,不會撒謊。”
與厲南凰的時刻警惕想比,辰天墨的樣子太放鬆了。
這是他的地界,面對被他困在這裏的厲南凰,他只是放鬆而不是盛氣凌人,就已經很有修養了。
厲南凰知道自己現在處於劣勢,但她弄不清這個男人到底要幹嘛。
小心試探向來不是她的作風,倒不如單刀直入來個痛快。
“剛才你為什麼幫我?你不是要拿團兒威脅我嗎?”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會不會來救她。若你來,我便放她自由。”
“自由?團兒知道你們那麼多事,你會放她自由?!”
“她是你的軟肋,亦是南宮忌的軟肋,還是薛廬越的軟肋,興許以後還會成為更多人的軟肋,她自由自在地活着,遠比關在金烏巷死去,要有意義的多。”
“……”
辰天墨沒有食言,他不會撒謊。
厲南凰問什麼,他便答什麼,平靜的語調背後的暗示,卻讓人不寒而慄。
“你威脅我?!”
“不,我只是願意等你。”
辰天墨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眼眸,靜靜地看着厲南凰。
“其實我並沒有惡意,只是想與你見個面。”
“你的意思是,今晚這場鬧劇,其實是我、薛廬越、還有剛才出去的那個什麼南宮忌誤會你了,自作主張搞出這麼一場烏龍?!”
厲南凰感覺自己的火氣又上來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把算計別人說的這麼無辜的。
你沒惡意,幹嘛表現的要弄死團兒的樣子?
你沒惡意,幹嘛嚇得薛老頭連機關鳥這種東西都放出來,不惜得罪陳素錦,暴露自己身份,也要把我帶來你面前?
你沒惡意,從頭到尾你都不解釋,任由事態發展,看我們一群耍猴戲?
這種不分陣營無差別坑人,還得這麼清新脫俗純良無辜的奇葩主子,還真是頭一次見!
“姑娘,好像很喜歡生氣,我以後說話,會再小心一些。”
辰天墨把厲南凰面前的冷掉的茶水倒掉,又續了一杯。
彷彿真是與朋友在家喝茶聊天般隨意,這麼會照顧人的樣子,不像是故意討好裝出來的。
厲南凰原本蹭蹭蹭往上冒的火氣,被他這樣溫軟的話一哄,明知道是騙人的,卻也不好讓一肚子火氣發出來了。
她真的看不懂這個辰天墨,如果說放團兒自由算是向自己示好。
那今天調動這麼多人的大烏龍,就只是為了與她見個面,實在說不通。
“你想見我,什麼時候都可以,為什麼一定要繞這麼大一個圈子?”。
“待到姑娘退婚之後,自會明白。蘇暮城雖小,你我能如今夜這般,四下無人暢所欲言,還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