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1章 可以橫着走

東黎只封了葉青凰和葉子皓，並未提到小吉祥和二寶，畢竟爹娘在這邊有了身份，於他們都是一樣的。

封完他們之後，又封了一批外戚，新后羅氏母族整體上位，其父封了一等承恩公，其兩個兄長也都封了三等伯爵之位，女眷也各有誥命。

之後又調了幾個官職，但調動並不大，至少六部還穩着，原先被葉子皓懟過的幾位也還在原位，就連久病的李在芳也還在原位。

但讓大家又生出警惕的是，新科頭榜前五十名包括殿試三鼎，才在翰林院呆了半年，就全部放出來了。

果真如大家所料，皆是京官。

與原來已經流入各衙門裏的那一批相比，表面看似沒什麼異樣，但精明之人也可發現端倪，新帝心中早有丘壑，只是此時才施行罷了。

首先是狀元喬楠去了戶部，任職五品郎中。

而原來那個位置的五品郎中，則調任下去當縣令。理由是十年安穩，也該下去活動活動筋骨，體察民情了。

上一科的探花李世瑜則調去青華州任城守，從京城調至地方，從正五品升至正四品，而從五品外員郎周端平則接替了他的位置。

至於那年葉子皓辭官后，朝堂上為懲治葉子皓、為誰去接任青華州城守任而吵得不可開交，最後選了一個中規中矩的五品下去，也依旨娶了陳家小姐為平妻。

只是轉眼兩年了，這位城守在地方也依然是中規中矩，過得很是安逸。

只可惜，前面有葉青天的光華照着，他便有成績也不突顯，更何況他一路求穩求安逸。

葉子皓留下來的那些政績他不敢擅改，但也沒有繼續發揮優勢。

就像一棵前人種下的樹，原本長勢不錯可以欣欣向榮，但他卻未勤於澆水、除草、驅蟲，至今那棵樹雖還未死，但也生機下滑，長得蔫拉吧嘰的。

或許他不求無功，只求無過，但無功，本身就是一種過，朝廷派他下去不是讓他養老的。

因此，那位城守大人就被派去接任青華州下一個縣城之令，原縣令就告老還鄉了。

李世瑜是南方人，這就要去葉子皓去過的地方當城守，而且將在中秋之後出發，當時接到調令時就莫名有些興奮和期待。

而派他去則是最好的人選，因為他一開始就是葉子皓兵田策任務的參與人。

他走之後，接替他位置的周端平，同樣接下了他本來的任務，是青華州和東華州兩地兵田策的朝廷配合人。

周端平當年放官青華州時是城守府的六品主薄，被調至戶部是從五品員外郎，如今又升至正五品郎中。

看似每一次陞官都是一小階，進步並不大，但論陞官速度，卻是除了葉子皓以外最快的了，讓人不敢小窺。

之後是新科榜眼方承祖去了吏部。

雖只是一個從五品員外郎，但想到這一科的人都跟葉子皓的親近關係，受葉子皓影響最深，這批人不管去哪裏，都會讓朝堂上那些人心裏哆嗦。

擔心自己哪天就被調到地方上活動筋骨去了。

探花許靖言則去了禮部，也是一個小小員外郎，禮部其他人大多未見。

別的還好說，就戶部調動頻繁，又是葉子皓曾經插手過的衙門，因而最是引人關注。

更有細心者將春闈之後放官情況一對比，心中更是吃驚。

戶部和吏部上次就進了不少人，其中有幾人還都是與葉子皓最親近的。

也就是說，這次皇上登基就提拔了葉子皓這邊的人。

這些一早被他們以為是老皇上想要蓄意打壓葉子皓一系，而故意扔進翰林院的人，原來真的是為新皇儲備的人手！

只是此時悔之晚矣。

比起這些人出翰林院的微妙，更讓大家震顫的是，葉子皓竟然是北蒼駙馬，如今還在東黎封了侯。

一個農家子弟出身，如今竟然一步登天！就因為尚了個公主！

而這個公主……更讓大家覺得一言難盡。

誰會想到這個被葉子皓一路寵着護着的農家養女，竟然有這樣嚇人的來歷？

但所有人心裏都有了一個意識：葉子皓權勢滔天，不能招惹！

官員調動之後，就是各國使團送上賀禮。

當然不會再將那些禮物一一呈到御前，而是由各使臣拿出禮物清單當朝念出，再由御前太監接過禮單，着人去核對禮物並收入庫中，另造清單名冊出來管理。

毫無懸念，北蒼這邊賀禮最多最貴重，只不過禮單由方唯遠來念，不可能讓葉青凰出面。

小吉祥到是有些躍躍欲試，只不過他更關心爹娘，早在爹娘領了什麼旨意之後，就來到了他們身邊。

最後葉青凰和葉子皓低聲商量了一下，他們還是回到了北蒼使團的隊伍，若就此去了東黎皇室那邊，豈不給北蒼失了顏面？

何況東方堯也強調了，明凰長公主依然遵照北蒼母國的風俗，不用特意改換東黎王服，也就意味着不用太在意東黎規矩，以北蒼優先。

這樣的榮寵，放眼東黎再找不出第二人了。

說不定以後在東黎京城，她可以橫着走，再無人敢觸其鋒芒。

賀禮送完，帝后離開，其他人也將去御花園游賞，等着宮宴開始再入席。

沒了帝后在場，幾乎所有人都湧向了葉子皓。

葉子皓正牽着小吉祥要去找二寶呢，就見眾人圍了過來，頓時嚇了一跳，連忙擺手解釋，還連連作揖，態度謙和誠懇。

“我不知道皇上會冊封我夫婦！”至於北蒼之事，當然是一個字也不說了。

“哈哈哈，葉大人你也嚇到了吧？我瞧着你和明凰長公主也是錯愕得很哪。”

最先開口的竟然是岳松，笑得爽朗，似乎並不因葉子皓身份變了而突然改變了態度，變得小心翼翼。

不管他是真爽朗還是偽裝攀附，葉子皓都欣賞他此時的態度，因而也笑了起來。

“確是如此。”他說完又朝圍過來全都笑看着他的眾官們再次團團一揖。

“不管如何，在下依然還是那個你們認識的、熟悉的葉子皓，這一點並不會改變。”

大家見他確實沒有高高在上的樣子，許多人心裏都鬆了一口氣。

也有人想到今天是新帝登基大典，此時全圍着葉子皓並不合適，也有喧賓奪主之嫌，因而，很快大家就散開了。

從早忙到晚，更多的時候就是站着、跪着，就幾乎沒有坐着的時候，因而這時有了機會，自然是找地方坐着歇歇去了。

各國使團那邊在觀望、在好奇打量。

皇室那邊卻也是走了過來，紛紛與葉子皓和葉青凰重新打了招呼，之前在太子府，面對的是北蒼長公主和駙馬，如今面對的，則是東黎長公主和長興侯了。

至此，葉子皓和葉青凰就算是新晉的東黎皇室宗親了。

最高興的當然是祁王府，雖然新帝登基對祁王府沒有任何變動和賞賜，但外孫女有了，老祁王和老王妃可是開心得很。

小吉祥在一旁見爹娘一直忙着和別人說話，有些着急了，這時候逮着東方曜揚就往外拉，因為東方昕宇也在忙着說話沒有理他。

看起來這群里人就東方曜揚最閑了，就被小吉祥拉去御花園裏找二寶去。

葉青凰和葉子皓看了一眼也沒有阻止。

之後，葉子皓並未忘記自己招待使臣的任務，因而過去與那些人寒暄了幾句，領他們去御花園裏。

葉青凰就扶着老王妃去後宮。

這個時候，東方堯會去自己的新寢殿，羅皇后就會去自己的新中宮。

東方堯有自己的事情，羅皇后則接受命婦們的拜見。

自然這時候最先去拜見的，都是朝官們家中有誥命的女眷。

而皇室這邊都是從太子府一路陪着過來的，到不急於一時，只是到時走走過場就好。

很快，在皇宮園子裏，那些見到葉青凰的貴婦們，都有些受驚地想要躲開，卻又不能不上前拜見。

葉青凰穿的是北蒼皇室的綉龍鳳王袍，就連皇后都沒有這儀制，只不過葉青凰機敏，不敢在今天與新后爭風頭。

因而兄長以前送的那套九羽驚鳳鑲玉簪，這次並未拿出來，拿的只是這次兄長送過來的首飾里挑出來的一套。

既不失公主之儀，又比之前那套低調一點，但配上那一身王袍和佩飾，仍然低調不到哪兒去。

此時那些官眷、貴婦們看她，再也不會覺得她只是那個沒身份、沒地位卻霸佔着葉大人寵愛的農婦、綉娘了。

此時她們只來得及在心裏拚命地回想，自己過往可曾得罪過葉夫人……不，長公主？

曾參與過說其閑話的早就嚇白了臉，哪裏敢留下來參加宮宴？在拜見新后之後，就悄悄出了宮。

而這些人里多是去年小年宮宴上因說閑話而被當時的皇后命人掌過嘴的，回府後自然也被老爺訓斥、禁足，這大半年來低調了許多。

今天這麼重要的場合，自然是要進宮的，有些也是不得不進宮來。

但這時候卻恨不得卧病在床，不要在葉青凰面前出現，以免被人想起來那件事兒，或是認出來她們，而秋後算帳。

其實她們都想多了，葉青凰便是後來知道了那些事兒，此時又哪裏記得起來這種事情？更何況，她原本就不認得她們。

只不過是直覺地不喜那些虛偽做作的婦人罷了。

說穿了就是前倨後恭，因她身份改變而改變態度，並不是真的待她如何，何況浪費時間去結交？

葉青凰在中宮那邊也看到了李世瑜的夫人，還有周端平的媳婦、鄭哲煜的媳婦。

她們都是熟悉的，因而，在眾多婦人在此陪羅皇后說話，而她們只能安靜坐在角落裏時，便走過去陪她們說話。

被明凰長公主這麼一靠近，自然也就被無數婦人注意到，順着她們的目光，羅皇后也看到了那個角落。

品級低、進入京城圈子不久或是沒進入到上層圈子的婦人，自然會被別人有意無意地孤立冷落，有幾個人還好，能夠自己形成小圈子，若是只有一個人那可就尷尬了。

還好與葉子皓抱團的有幾個人在，因而這時候到也不太尷尬，她們可以自己說悄悄話，或是看別人說得熱鬧。

看到葉青凰微笑着走過來，還在她們身邊坐下，她們竟是忘了行禮，只是怔愣又打量地盯着她。

“好了，回頭請你們吃飯，有什麼到時再說啊。”葉青凰笑着低聲說道。

幾人這才彎唇一笑，眼中便少了打量的意思。

葉夫人還是那個葉夫人。

原本鄭家媳婦最熟悉的，她們曾在靖陽縣做鄰居；

原本也是周家媳婦最熟悉的，她們曾在青華州城守府相處了近一年；

李世瑜的妻子到是認識晚了些，是進京以後才相處起來的。

這時另一個角落忽然走過來好幾個年輕女子，大多十幾歲模樣，卻都梳着婦人頭。

見禮時報了身份。

“原來你就是鄺明月。”葉青凰便朝一個小婦人笑道，“喬楠當初可是急着要回家成親呢。”

當初是鄺南說的，喬楠與他為兄弟卻是別有居心，原來是打小就盯上了他家小妹。

鄺明月性子也和她哥哥差不多，是個開朗活潑的，當下便笑着又行了禮，叫的還是葉大嫂。

她們都是遵從宮規，直接進後宮拜見新后然後等下去參加宮宴的，並不知道朝殿上發生的事情，只知道葉青凰是長公主。

但她在旁觀察葉青凰與人交談的態度，覺得她會更喜歡自己這麼叫她，親近隨和，沒有拉開等級差距。

葉青凰從她的稱呼聲里也覺出了她的心思，想到是喬楠那樣的人打小喜歡的姑娘，便有這樣的小聰明也是善意的，而非算計的，因而也笑着應了。

再看向另一個，就是許靖言剛娶的小媳婦，府學鄭先生的小女鄭春雪了。

而另幾個也都是那幾個後生們回家新娶的媳婦，此時笑得有些靦腆，雖然強裝鎮定，但還是局促不安。

葉青凰便笑着與她們打了招呼，讓她們坐過來說話，詢問她們隨夫君進京後生活情況。

葉青凰只從葉子皓那兒聽說了，留京的這些人在城西合租了一座大院，重新修整過，改成了一些小跨院。

合租后就便宜多了，也沒有太多資源閑置浪費，還有餘錢請了兩個煮飯做粗活兒的婆子。

平日這些小媳婦還能聚在公用的偏廳做針線，也有個伴兒，等她們夫君回來，回到自家小院又有各自的私隱生活。

葉青凰無視了別人異樣的目光，卻不知道她們這一邊也被羅皇后打量着。

正說著話，就讓羅皇后叫坐到近前去，也是詢問了大家都是哪位大人家的，聽到她們稟報身份后，心下也是恍然，待她們也就熱情多了。

京城裏最不缺的就是察顏觀色、跟緊風向，如今在這後宮、在女眷之中，當然是以皇後娘娘的態度為風向。

皇后待這些新來的小官家女眷熱情，其他婦人也就立刻跟着參與進來，嘻嘻哈哈說笑不停，彷彿一下就跟這些先前被冷落的幾人親如姐妹似的。

大家突然而來的熱情，頓時讓她們茫然無措，一時還真不知如何應對。

還好李世瑜夫人算是居京最久的，李世瑜又是戶部五品，因而氣場上到也沒有輸太多，都由她接招應下那些話題。

只不過知道她是李世瑜夫人後，大家的態度又有些異樣了。

因為李世瑜馬上就要去青華州上任了，便是升了官，也是個地方官，以後誰知道何時能再進京來？

這新科可是三年一科啊。

風水輪流轉，轉來轉去，有的人越轉越好、有的人越轉越遠、有的人可能轉着轉着就沒了……

而羅皇后也只是表達了自己的態度，見這邊聊起來，她也有別處的話題在接着，因而並未一直找這邊的人說話。

葉青凰見氣氛又有些僵了，便開口向羅皇后告退，說要帶這些青華州來的小妹妹們去御花園逛逛，讓她們開開眼界。

這麼說，羅皇后當然不會攔着。

於是李世瑜夫人眼睛一轉，也連忙起身，說她夫君將去青華州上任，正好想向幾位小妹妹打聽青華州的生活風俗，也好早些了解。

至於周家的、鄭家的，則連理由都沒有，直接混在其中行了禮，一群人就出來了。

葉青凰只在走前和祁王府這邊打了招呼，說不再過來了，會去尋小吉祥和二寶。

如今的她身份擺在這裏，已無需葉子皓寸步不離地照顧着，就她這一身北蒼王袍在身，她便一個人走在宮中，也沒人敢找茬，若她在宮中出了事情，整個東黎都要擔責。

自然，東黎皇宮又怎會有這麼容易的危險？更何況是在今天這樣重要的日子裏。

一行人出了中宮，走在往御花園的宮道上，這才齊齊鬆了一口氣。

也有幾個趁機出來的官眷，葉青凰也不熟，她們強行跟上來想要拉攏關係。

但葉青凰想到她們也不過是那高高在上的群體，因而見她們涎着笑臉湊過來，便回以冷淡態度。

那幾個婦人試了幾次見反而讓對方氣氛變冷，相視一眼，便識趣地打了個哈哈，轉向了別處走了。

現在那些婦人也總算明白過來，為何一直以來葉夫人都不結交人，完全無應酬，原來是身份擺在這裏，一般人不配她結交。

至於定王府世子妃和世子側妃曾經的惡意……

如今誰還在意那兩個婦人會是怎樣的下場呢，便是心中猜測、好奇期待有些雀躍期待想要看熱鬧，也沒人再敢嘀咕什麼了。

怕再經歷那場被中宮懲罰的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