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一直以來在一旁不說話的劉庸瞧着這場面,當即便扯着初若的手,道:“公主……還需要贖回城池呢”
這個場景,劉庸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若是說得不對,那……故而他便只能用力的將初若扯開了。
瞬間,屋內響起了那吳國二皇子的咳嗽聲音,一聲高過一聲,好似要將肺都咳出來一樣。
初若的手離開了吳國二皇子的脖子,她有那麼一瞬間的沉默;氣氛,也因為她的沉默,而瞬間便變得有些凝滯了。
好一會,初若平復了自己的情緒,那床榻上的人也不咳嗽了,她的目光落在了吳國二皇子上,低聲道:“若是吳國的二皇子,忽而變得如女子一般,那會如何?”
男子變成女子?
劉庸一聽初若的這一句話,心中頓時就升起了許多不解,看向她的目光,疑惑得緊。
吳國二皇子的眉頭死死的擰緊了,似乎從清醒的時候,他就一直處於弱勢了,如同現在,他脫口而出的一句話便是,“你……你想做什麼……”
方才還是英姿颯爽的少年將軍,如今卻成了一個窩囊廢,世事的變化,當真是叫人遂不及防,如同源光突然就出了意外。
此時,初若看着床榻上的人,便會想到鄭雲白,繼而想起了源光,心中的恨意,如同藤蔓,瘋狂的滋生蔓延。
“為什麼他死了,你還活着!”忽而,這一句話,沒有由來的便從初若的口中脫口而出,她看着吳國二皇子,眼神陰冷得很,語氣卻是格外的平靜,咬牙切齒的平靜。
聞言便是一愣,吳國二皇子有些不明白初若的話,待到明白的時候,勾唇便是一笑,他道:“你既然喜歡上了楚國的攝政王,你一個堂堂公主,居然喜歡上了隻手遮天的奸臣!”
世間許多人對源光的印象,除了是楚國的戰王,更是一代奸臣,把持朝政,隻手遮天!
“報應!楚國的報應!楚國公主,你對得起楚國的列祖列宗嗎!”似乎找到了報復的出口,吳國二皇子不停的高聲的說著,語氣之中滿是嘲諷的笑意。
瞬間,吳國二皇子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初若不舒坦,她不舒坦了,那麼他就很舒坦了。
他的腿廢了,都是因為這個賤人!這個楚國的賤人!
“半身不遂的廢物!”初若聽着那吳國二皇子的話,面色依舊沒有變化,可那說話的聲音,一片涼薄。
面色便是已僵,吳國二皇子眯起了眼睛,盯着初若的模樣看,聲音陰沉道:“死無全屍的楚國攝政王。”
空氣一下子就凝滯了起來,時間都好似靜止了一樣,劉庸聽着那吳國二皇子的話,整顆心一下子就懸了起來,眼底流露出了驚悚之色。
“你覺得,你真很重要?重要到吳國一定非救你不可嗎?”初若平靜的反應,出乎了兩人的預料,尤其是劉庸,他看着她這般的平靜,全然是難以置信。
他以為,她會因為吳國二皇子的話,而魔怔了的!
可是……卻沒有。
吳國二皇子看出初若的反應,眉頭一皺,他有些懷疑,難道自己的說的話,沒有說對點?
“怎麼,你以為一個死人,還會活着回來?誰不知道,楚國攝政王和那鄭雲白同歸於盡,成了那魚食。”繼續說著,吳國二皇子的神色間,有些濃濃的不甘之色。
“鄭雲白,自然是該死;至於我楚國的攝政王,他會無事的。”後面的話,初若說得篤定,彷彿勝券在握一般,可是一旁的劉庸卻清楚得很,攝政王至今,都毫無消息;是生或死,誰都不清楚。
“呵,自欺欺人。”高聲落下的聲音,果斷得很,那吳國二皇子看着初若道。
“哦?”輕描淡寫的一個聲音,初若看着吳國二皇子,寡淡的表情沒有多餘的神色,她看着他,就是很平靜的樣子。
平靜到,有些詭異。
頓了頓,“我要你看到,你的父母手足,全部都離你而死,送你去死;我還要你死得不光彩,連吳國的祖廟,都容不得你這個……千年老二。”
最後的一個名字,是初若忽然想到,然後加上去的,說著,她的嘴角勾起了笑意,只是那笑意,浮在表面上,見不到你。
“妖孽!”吳國二皇子因着初若後面的一句話,氣息變得不穩了起來,表情之中,全是憤然之色。
冷靜的欣賞這吳國二皇子的姿態,就好似看着一個垂死掙扎的人,或者說是看一個跳樑小丑不停做戲,初若的神情有些木然了起來。
經不起刺激的人,說多了,也是無趣。
她想着,從上到下的掃了眼吳國二皇子,而後一個轉身,欲要離開。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了輸贏;只是原以為,這個人是個聰明人,而她如今很喜歡看着聰明人的眼底一點一點的露出絕望之色;只是,如今,她只覺得床榻上的人,不過就是一個色令內荏的草包。
與其在這裏和他糾纏着,她還不如去做其他的事情,好將那失去的五城一池給奪回來。
這天色,早在源光落水的那一瞬,就該變了,是她耽誤了太久的時間了,以至於讓那草包歡喜得太久了。
“公主,如今要去哪裏?”因着剛才那吳國二皇子的話,劉庸此刻的心,有些凄凄之色,生怕初若一個想不開了,那可就不好了!
“不是去尋死。”初若聽着劉庸的話,淡淡的掃了他一眼,脫口便是這一句,神色間依舊是淡淡的。
腦子裏面有那麼一根弦咯噔了一聲,當場,劉庸覺得,公主殿下好似在攝政王失蹤之後,探查人心的功夫,時時見長,彷彿就只要那麼淡掃一眼,便可以洞察人心,這也不知道是喜,是憂。
古語有云,早智必遭隕。
……
轉眼之間,初若再次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裏面,只是在迴廊上的時候,便已經遠遠的瞧見了屋子的門口站着一群的人,一個個的身披盔甲,精神飽滿;當即,她停下了自己的腳步,遠遠的瞧着那群人,安靜的打量着。
門口,已然是有一些將士看見了遠遠觀望的初若,只是,她不動,他們亦是不動,一個個的,都沉默的低垂着腦袋。
初若就一直安靜瞧着,也不知道瞧了多久的時候,她終於挪動了自己的腳步,不緊不慢地朝着自己的屋子走了去。
“公主千歲。”只初若的腳步才踏入了屋內的時候,屋外的一群將士紛紛高呼道,語落,紛紛跪地。
“我餓了,要酒釀圓子桂花羹。”目光落在了早就在屋子裏面守着她到來的錦李,初若道。
“是,奴婢這就去準備膳食。”聞聲,錦李倒是歡喜的,第一次聽到自家的公主殿下主動要吃的,這倒是歡喜壞了錦李了。
當即,她立馬就跑到了屋子外去。
“微臣,也是該去熬藥了。”瞧了瞧天色,還是一如剛才般陰沉;劉庸掃了眼外面的那些人,心中多少也清楚,有些話,自己不該聽的,故而他瞧向初若告退道。
聞聲,初若不言,只點了點頭,手一伸,端起了方才錦李放在自己面前的茶盞。
腳步聲音倒是遠了,可屋內的初若,好似一點也沒有看到外面的人一般,依舊是那沉默的模樣,手中的茶盞早已經是放下了,可是她卻低垂着眉頭,不知道在想着些什麼東西。
當下,局面有些詭異了。
天色不善,雨線就不曾停下過;而屋子外面,跪着烏泱泱的一群人,直將那門口堵得水泄不通的;而屋內,初若坐在了屋子正中央,正對着門扉的大圓桌上,但是她卻低垂眸光,好似在想着些什麼。
為首的宋硯跪得筆直,目不轉睛的看着自己面前的方寸之地;而他身後的將士,也照着他的模樣。
而這個場景,一直持續到了錦李端上了熱氣騰騰的酒釀圓子桂花羹。
“公主。”心思全部都放在了初若的身上,錦李也如同沒有看見外面的人,一派從容淡然得很。
鼻翼間,是桂花的香氣;唇齒間,依稀有着米酒的氣息混雜着甜膩的小圓子;小圓子不大,一口便可以吃上三四個,粘稠的糖汁讓無味道但是極其軟糯的小圓子多了甜絲絲的味道;細碎的黃色小桂花夾雜其中,多了一種奇妙的意境。
初若不緊不慢的吃了好幾口,漸漸的,倒是勾起了一絲飢餓感。
一旁,錦李瞧着初若好似很喜歡吃的模樣,當下插話道:“奴婢還多煮了一些,公主可是還要?”
錦李想,初若願意多吃,那就是好事,就是好福氣!
碗中的酒釀圓子桂花羹已經是少了一大半了,初若漸漸也是覺得膩味了,一聽錦李的話,當下便搖了搖頭道:“不必了。”
這廂,主僕兩人說著無關緊要的話;那外邊,跪在最外面的將士,已經濕了一半的衣裳了。可是便是這般,那屋子裏面的主子,好似也沒有什麼動靜啊!
“公主,那奴婢去瞧瞧公主的葯如何了。”當初若放下了手中的湯勺的時候,錦李便迅速的收拾了一番,而後便落下了和剛才劉庸離開時候,說的一樣的話。
其實兩人都明白,初若因着這錦城將士的態度,心中憋了一口氣,若是不好好的發泄一番的話,那樣子不好,會傷身的。
而這次,在錦李離開了之後,初若抬起了眸光,一一掃過了外面的人;外面跪着的這些人,她全部都不識得,唯一識得的,也就只有那宋硯一人,只是,她對他,不是很喜歡就是了。
“說吧。”淡淡的兩個字,初若說得從容,之後便再也沒有了下文。
聞聲,身子一直沒有動彈過的宋硯動了動,而後稍稍抬起頭,道:“錦城守將攜將士眾人,來向公主請安。”
請安?若是真的要請安的話,那麼她來的第一日,她清醒的那一刻,他們便該在了!而現在才來?
說來,還真是嘲諷!
她明面上是楚國的帝姬,若是無意外的話,那麼日後會是楚國的國君;可是這些人,哪裏就當過自己是君了?
初若安靜了很久,才開口道:“若不是昨日的事情,我在你們心底就會是個廢物,而是一國之君。”
話直接就挑明了道,可是內容卻很是讓人驚心動魄,這……話,到底是大逆不道得很呢!
“臣等惶恐!”這一句話,幾乎就是同時響起的,所有的人,紛紛不約而同的開口道,語落,身子便是一彎,臉都快要貼到地面上去了。
她的心,有些寒。
初若看着這些人的作態,這感覺就更加的明顯。
“你們走吧。”心中的情緒翻騰了許久之後,初若瞧着他們,方落下了這一句話,“既然是請安,本公主亦是瞧見了,也就算是了結了。”
“可是臣等還未同公主稟告錦城的大小事務。”踟躕之下,宋硯遲疑的聲音響起,散入了堂內。
耳邊的雨聲淅淅瀝瀝,比之宋硯的聲音還要更大,不過卻也不是聽不清楚;只是她聽清楚了之後,沒有什麼心思想去回答他一二。
錦城事務,呵,與她何干?
屋子側邊的窗戶開了,哪裏有一株開的頹敗的秋海棠,被這風雨打壓之下,顯得無精神得很,初若便是那麼無意的一瞥,便不自覺的留意了起來。
開到荼蘼的紅色,花瓣邊上的發黃蜷縮,病怏怏的,只是那花下的葉子,綠得好似翡翠一般,鮮活得很。
那時候,在楚宮的時候,也是下着雨,可是難受的海棠,艷麗得奪目,源光手執十二指骨扇而來,亦是奪目……
初若的這一瞧便出了神,回神之後,看着屋子外面烏泱泱的一群人,低聲道:“起來吧。”
“是。”整齊規劃的聲音回蕩四周。
“你們的事情,我沒有心思知道。”初若看着那一群人站起來之中,脫口便是這一句話,清冷的調子沒有一絲的客套,而後目光淡淡的瞧着宋硯,道:“可明白。”
一時之間,所有的將士心中有些不滿了起來,他們一個個的在這大雨天之中跪着,而眼前的這個公主,一開口便是這般尖酸刻薄,哪裏有一絲君主該有的氣度!這……簡直就是肆意乖張,目中無人得很呢!
為首,宋硯的面色劃過了一絲僵硬之色,他聽着初若的話,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敏銳的察覺到了那些人的氣息有些憤憤不平,初若不言,依舊是安靜的模樣,她看着那麼人,眸光淡淡,看不出喜怒哀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