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什麼驗屍官?你?”劉夫人怪異地看着她,冷笑道:“你可別整什麼頭銜出來唬我,而且素翎郡主的案子早就完結了,你還想整什麼?”
高捕頭站出來,正色地道:“夫人,案子表面是結了,但是,兇手供認說是受人指使的,也就是說,真正的兇手還沒抓到。”
劉夫人看着眸色嚴肅的高捕頭,也有些慌神了,“這個和本夫人有什麼關係?本夫人沒有指使她。”
白小洛道:“沒說你指使,我們這一次來,只是循例過來問問案情,你那麼緊張做什麼?”
“我……本夫人哪裏緊張了?”劉夫人兀自鎮定神色,“你問,有什麼問的趕緊問。”
白小洛問道:“你和兇手是什麼關係?”
“能有什麼關係?幾乎都不怎麼認識的。”劉夫人道。
白小洛搖頭,“不對,根據其他證人的口供顯示,夫人曾和兇手私下談話,之後沒多久素翎郡主便死了,那一次私下談話,你跟兇手說了什麼?”
劉夫人瞪大眼睛,“我什麼時候跟她私下說過話?你別胡說。”
“沒有嗎?想清楚一點!”白小洛厲色道。
劉夫人被唬住了,她和安郡王夫人來往本來就多,不是她去吃茶便是安郡王夫人來府中賞花,安郡王夫人也喜歡帶着那兩個姨娘過來,這私下說話肯定是有過的,而且……
“本夫人……記得是沒有的。”劉夫人結結巴巴地道。
劉尚書生氣了,“有就有,沒有就沒有,說清楚一點,想清楚一點。”
劉夫人本來就有些心虛,被劉尚書這麼一凶,便更慌了,“就算有,那也不能證明和我有關係啊?”
“那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麼?”白小洛逼問道。
像劉夫人這種是非八婆,最喜歡打聽人家內宅之事,白小洛料想她跟安郡王夫人的關係也是表面友好,其實巴不得人家內宅不和,偶爾說幾句煽動的話,應該是有的。
劉夫人擺手,依舊瞪大眼睛,“沒說什麼,就是說說孩子,說說香粉之類的,本夫人能跟一個妾侍姨娘說什麼?”
“夫人最好想清楚,這事關夫人的清白,從夫人把我和花千萬的事情外揚便可知道夫人有時候說話着實是不經腦子,興許,夫人言詞之間,給了兇手暗示也不定,就算夫人不是這個意思,但是因為夫人的暗示讓兇手行動了,那夫人也有教唆的嫌疑。”
“這個……”劉尚書想澄清這個真沒嫌疑,卻被白小洛淡淡看了一眼,說,“劉大人有什麼要說的嗎?例如我跟花千萬的事情?例如我跟攝政王的事情?”
劉尚書是個聰明人,從白小洛這話馬上就猜出了她的來意,當下轉頭去怒斥夫人,“事關重大,你得好好想清楚,到底有沒有?”
劉夫人支支吾吾半響,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白子這會兒淡淡地開口了,“既然夫人想不起來,那就今晚好好想想,明日我們再來,明日想不起來,後天來,一直到夫人把和兇手的對話都想明白透徹了,才算完。”
“你……你奇案門總是來找我,外人會怎麼說?”劉夫人生氣地道。
“是事實怕什麼別人說?夫人若不想惹事最好還是關嚴實一點自己的嘴巴,你沒能看清楚人家的底子,什麼時候吃了虧都不知道,自己倒霉也就罷了,莫把劉大人都給牽連了。”
白小洛說完,看着劉大人,“劉大人如今想必左右為難,是吧?若再把我推到風頭浪尖上,我敢保證大人會更為難。”
“你……”劉大人摸不準這最後一句話,她有什麼能耐讓他更為難呢?在攝政王與尹太師的事情里,她到底擔當著什麼樣的角色?
白子淡淡地道:“奇案門是王爺成立的,大人,若奇案門要找您的麻煩,這麻煩一定不會小。”
劉大人神色一正,連忙表衷腸道:“王妃請放心,臣保證,從今天開始,絕不會有任何一句關於王妃的風言風語從尚書府傳出去。”
“什麼王妃……”
劉夫人在一旁不滿地嘀咕,卻被劉尚書一記殺人不見血的電眼掃過去,頓時打斷。
白小洛站起來,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道:“有劉大人這話,我就放心了,素翎郡主的案子,若有新證據,我們再登門調查。”
說完,轉身帶着大家出去了。
白小洛剛走,劉夫人便不滿地道:“她就是來尋事的,你怕她做什麼?她現在還有什麼能耐?”
劉大人生氣地看着這個腦子簡單的女人,真不知道當初怎麼就娶了她,也怪岳父家裏顯赫自己沒受得住誘惑了。
“你知道奇案門是誰成立的嗎?是攝政王,攝政王成立奇案門是一意孤行,不管朝中大臣反對的,且他竟然找了個白小洛來做總驗屍官,你不覺得其中有問題嗎?”
“有問題?”劉夫人遲鈍地看着他,“有什麼問題?”
劉大人看着豬一樣聰明的夫人,搖搖頭,“你女婿為什麼無端端說要撮合攝政王與白小洛?”
“當然是為了扔掉白小洛這個累贅啊!”
劉大人控制住自己的大力金剛掌,深呼吸一口咬牙切齒地道:“敢情你以為攝政王是專門給花千萬撿累贅的,只有你女婿給攝政王處理他不要的女人,沒有攝政王幫你女婿處理棄妃,明白嗎?”
劉夫人瞪大眼睛,眼睛裏閃着雞賊的光芒,“你的意思是說,攝政王與白小洛真有染?”
劉大人臉上沒有表情地看着她,“這話你嚷嚷大聲點兒,看你能不能活到明天看到太陽升起。”
“你就是多慮!想都太多了!”劉夫人不以為意地道。
劉大人控制暴怒語重心長地道:“寧可我多慮,也不能把事做出邊界去,你管管你的嘴巴會死啊?我告訴你,你多嘴就會死,還會死得很難看。”
劉大人說完,背着手走了出去。
他知道自己想得太多了,但是很肯定的一點,白小洛絕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這點,從她能在龍太傅死後還霸佔王妃的位子那麼久甚至沒有一點容顏褪色蒼老反而越發張揚明媚的模樣便可看出來。
這種人,能不惹,就盡量不惹。
岳父家如今已經不甚重用,自己獨力難支,又看不清朝中局勢,為什麼要在這個節骨眼上跟白小洛作對?
而且,他得勢是之前的事情,自從攝政王要娶尹向圖的消息傳出來之後,他就覺得自己的所謂得蒙盛寵都是虛的。
劉夫人泄氣得很,本以為白小洛來了,好歹能給她點臉色看看,沒想到自己反而受制於人,叫白小洛拿了彩頭自己憋屈得像一條被人踩在腳底下的老狗。
她看着劉大人的背影,忿忿地道:“她白小洛有什麼了不得的?什麼奇案門?呸,有王妃威風嗎?”
耳邊,傳來一陣陣的風聲,還夾着一道熟悉又嚴厲的聲音,“還真沒王妃威風,但是,一定比你威風,若不信,明天我再來給你說道說道!”
劉夫人嚇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急忙衝出去看,哪裏有白小洛的身影?早走遠了。
“見鬼了!”劉夫人目瞪口呆地道。
出了尚書府,白子有些無力地道:“這劉夫人是個逗比啊!”
高捕頭問道:“何為逗比?”
“性格比較有趣的人。”白子解釋道。
高捕頭哦了一聲,想了一下,“屬下倒是不覺得她有趣,只覺得她渾身是刺。”
白小洛道:“劉夫人心機不深,頂多只耍嘴皮子再自作聰明一下,她也是為女兒出頭,心機女是劉佳音,她知道她母親是管不住嘴巴的,如果她有心為花千萬守住這個秘密,她不會跟娘家人說,但是她偏說了,這就意味着,她是有心借她母親的嘴巴散播開去,等同變相比花千萬扶她為正妃。”
孟婆道:“封正妃可不是花千萬的事情,還得上奏皇太后再改玉牒,若皇太后那邊不鬆口,她也不能順利當這個王妃。”
白小洛心態輕鬆地道:“這些事情不管她,正事為重,如今先是唬住了劉夫人,關於我的消息沒有一直往外傳引人注目,我便能置身事外,這個時候,我風頭太盛,真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我還得當這國師,女子為國師本來就招人非議,若再緋聞纏身,那就等同是麻煩纏身啊,不好大展拳腳啊。”
白子看着她,笑道:“你跟劉夫人鬥嘴那番話,還真叫我驚奇,我一直以為你不會吵架的。”
“劉夫人鬥志旺盛,不跟她多過幾句嘴,她還以為我好欺負的。”白小洛說。
“這是不是龍游淺水遭蝦戲呢?”白子打趣地道。
白小洛翻翻白眼,不屑搭理。
高捕頭替白小洛出頭,道:“話不能這樣說,這話說得不妥當。”
白小洛看着他,“謝謝!”
“龍是特指男子,應該說是落架鳳凰不如雞才對!”高捕頭很文藝范地補充道。
白小洛頭也不回地走了。
誠然,她也有一群豬隊友。
“開不起玩笑啊?”白子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
孟婆輕聲嘆息,“其實她特別不開心,你們都沒看出來。”
“她為什麼不開心啊?被休的事情嗎?”高捕頭問道。
孟婆直接繞過高捕頭看向白子,“你不知道嗎?”
白子搖頭,“一知半解。”
“多看着點兒吧,對她來說,這段日子是艱難的。”
高捕頭一臉匪夷所思。
白子一臉深思。
小皇帝如果以後親政,想必會出一本自傳,論皇帝是怎樣長成的。
生活在華麗的皇宮裏,每天吃山珍海錯,穿綾羅綢緞,僕從如雲,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這個是傳說中的皇帝。
他是生活在華麗的皇宮裏,山珍海錯常有,自然也穿綾羅綢緞,僕從如雲更是不在話下。
至於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算了,來的是掌風,淋的是暴雨。
尹太師和皇太后對他這個小皇帝要求十分嚴格,可以說,用在他身上的各種教育方法,足以把一塊泥巴生生煉成鋼鐵。
每天五點起床,那時候天還沒亮,先吃點早飯然後去武場練武,師父滿意,放人去喝口水,然後馬不停蹄地要去書房上課。
上完文科上理科,上完立刻念歷史,念完歷史看地圖,看完地圖抄帝訓(歷代皇帝留下來的關於做皇帝的那點事),抄完帝訓學數術加天文地理,做完這一切,中午吃頓飯,能午休半個時辰。
休完半個時辰之後,繼續去武場,師父滿意放人之後喝水,再噠噠噠地去書房,繼續重複上午的課目。
天黑,他可以回宮吃飯了。
吃飯得和皇太后吃,這個時候,會有教引姑姑教他規矩,各種規矩,從吃飯不能吧唧嘴到如廁不能發出哼哼的聲音。
尹太后是要打造一個從外到里都完美一百分的皇帝。
到晚上亥時,就是九點鐘,他可以回殿沐浴睡覺了。
他一天唯一空閑的,就是尹太后不得空陪他吃飯的時候,這多半是在尹太師入宮找皇太后或者皇太后忙於到其他嬪妃宮中調停矛盾,一個月也總有那麼幾次,他能好好地喘息。
他現在特別恨一個人,那就是白小洛。
她信誓旦旦地說要帶他出宮的,但是,她自己跑了,不守信諾的女人,都會遭到報應的。
他一邊捶着累得像兩根鐵枝毫無反應的腿,一邊咒罵道。
“皇上,該就寢了,回頭姑姑過來查看的時候,見您還沒睡又得遭殃了。”伺候他的小太監在一旁勸道。
小皇帝橫眉豎眼,雄赳赳地道:“怕什麼?誰怕那老姑姑?她還敢吃了朕不成?遲早有一天,朕要砍了她的腦袋。”
殿外,傳來咳嗽聲。
小皇帝臉色大變,一溜煙地跑到龍榻上,翻起被子就往裏鑽,眼睛閉上,呼吸均勻,一副已然熟睡的樣子。
速度之快,一氣呵成。
小太監沒有太驚訝,反正這幾乎每天晚上都見慣了的。
他麻溜地去打開殿門,便見擺着臭臉的教引姑姑站在外頭,冷聲問道:“皇上睡了沒?”
小太監恭謹地回答:“回姑姑的話,皇上已經歇息了。”
姑姑銳利的眸子射進去,“方才還聽到說話的聲音。”
小太監作揖拱手,“確實有聲音,是奴才在給皇上講故事,講得入迷,連皇上熟睡了也不知道,奴才該死!”
姑姑哼了一聲,“若皇上過了時辰不睡,皇太后又得動怒,翌日也不夠精神去練武上書房,皇上但凡打一個哈欠,都得把你的腦袋給擰下來。”
小太監苦哈哈地道:“是,奴才性命攸關,一定會督促皇上早些休息的。”
哈腰點頭地送走了傲嬌的老姑姑,小太監鬆了一口氣,把門關上轉身進了內殿。
這宮中,外頭守衛很多,伺候皇帝的人也很多,但是,值夜的只有這個小太監,小皇帝只讓他值夜,其他小太監來值夜,他就一整宿不睡。
“小雲子,過來陪朕說話!”小皇帝見教引姑姑走了,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興緻勃勃地道。
小雲子打了一個哈欠,“皇上,您怎地還不困啊?您這麼早起來,又念書又練武,難道就不累嗎?”
他只是陪在身邊,也覺得累得不行了。
小皇帝道:“朕精力無限,怎麼會累?快過來!”這一天下來,就這麼一個半個時辰的自由,他再困也捨不得睡。
小太監把地鋪打好,爬了過去,“一會姑姑回頭查看,那可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