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7章

慕鈞霆一直在蕭起岩的身後站着。

轉眼，漸入黃昏，天色暗了下來。

蕭起岩跪在墓碑前，仍舊沒有站直身子。

晚上的天氣跟白天還是有較大的出入，氣溫降下來不說，驟然間，還飄起了一層濛濛細雨。

雨霧很快打濕了他們的衣衫，一陣風吹過，擺在墓碑前的白菊都被吹得七零八散。

“你如果把這雙腿跪殘了，你是覺得她能感動的活過來，還是怎樣？”

男人冷漠的聲音透過雨霧，傳到蕭起岩的耳里，聽上去有幾分不近人情。

蕭起岩沒說話，卻雙手撐着地面，慢慢地站直了身子。

跪了將近一個白天，他的腿早就戰戰巍巍的，像是不屬於自己一樣。

“還能走？我可不會背男人的。”

蕭起岩：“……”

墓地位置較高較陡，按照正常的速度走到山下，都得十來分鐘，蕭起岩着一瘸一拐的，沒個四十分鐘怕是不行的。

他一腳輕一腳重，拖着那如灌了鉛的步子走在了前頭，慕鈞霆便跟在他的身後。

在快要下山的時候，慕鈞霆回過頭，望了一眼身後。

墓碑林立，他卻還是一眼就找到了唐音墓碑所在之處。

就那麼沉默的看了幾秒鐘，他這才遲緩地收回了視線。

他微微斂下視線，一雙眸子，情緒難辨。

*

雨越下越大，兩人回到車上的時候，已經被淋的濕透了。

蕭起岩坐在副駕駛，視線偏向窗外，隔着雨霧，看着周圍迅速從眼前倒退而過的景象，陷入了恍惚中。

車廂里，輕淺的音樂聲流淌而過，越是那樣，似乎越能引發些傷感。

慕鈞霆下意識地抬手，將音樂給關掉。

於是，車廂里又只剩下了豆大的雨珠啪嗒砸在車窗上的聲音。

慕鈞霆終於開口，跟蕭起岩說起了一些或許在此時，他不願意提起的事情。

“你打算以後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唐音死了，你打算怎麼辦？”

聞言，蕭起岩沉默了好一陣。

他微微仰着頭，將整個濕漉漉的身子靠在座椅上。

“之前沒有她，我不一樣的過來了？”

“你是打算自欺欺人？”慕鈞霆毫不客氣的將他拆穿。“之前你就算沒擁有她，但是她人還在，如今她人不在了……”

“鈞霆，你不用這樣來提醒我，我知道我該怎麼做。”

大不了就是頹廢一段時間，但終究頹廢不了一輩子。

“我其實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喜歡那樣一個女人，自卑，懦弱，敏感，每天委屈兮兮的一張臉，讓人看了也覺得不開心。”蕭起岩閉着眼睛喃喃自語，“她是那種一開始我都不願意多看一眼，怕壞了心情的女人，可是後來……後來她跟你‘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我經常能看到她臉上的笑容，有時候，我在想，我看過的女人不算少，笑起來的漂亮也是經常見，為什麼單單會被她迷住？”

大概是因為少見，所以……才覺得珍貴？

這些年來，他知道唐音的心思，所以一直默默地在她身後，沒有多言。

她決定跟他在一起，他不知道她是真心還是敷衍，但是他覺得已經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