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說著，便把懷裏揣着的盒子遞了出來。

“辛苦。”君維安接過盒子，隨手扔給了身後的侍從。

“瑞王爺，你這是什麼意思！”竇畢衣冠不整的被推出來，髮髻也有些散，被人反制着雙手推了出來，很是狼狽，看到君維安，直接沉聲質問，“我們犯了什麼罪？你就讓人這麼對我！”

“竇老太爺，認識這些人嗎？”君維安緩步走了進來，側身站在了一邊。

他站的位置，離蘇軟萌幾尺遠，正好，將來自正面的可能威脅都擋了去。

蘇軟萌瞧在眼裏，不由微微一笑。

這時，黎夙卿和橙露也不露痕迹的來到了蘇軟萌身邊，一左一右將她護了起來。

門外，侍從押着十來個黑衣人走了進來，原本在院子裏的人也被推到了一處。

“不認識！”竇畢掃了一眼，冷哼道，“瑞王爺，我是來奔喪的，你不會想按什麼莫須有的罪名到竇家頭上吧？我告訴你，你最好是有證據，要不然，我竇畢拼着這條老命不要，也要到金殿上告一告御狀！”

“竇畢，是否是本王栽臟你，看清楚了再說。”君維安不為所動，略抬了抬手。

侍從手中的刀揮過，那些黑衣人臉上的黑巾便被全部削了下來，旁邊還有人配合的點起了火把，照亮了所有人的臉。

“這個人，你可認識？”君維安上前，將手中的弓當做了劍，直指中間一年輕人的喉嚨。

“……不……不認識。”竇畢看到這人的瞬間，眸神猛的一縮，但很快，他就收斂了起來，搖頭否認。

“不認識啊？”君維安微訝的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本王還以為，這是你嫡親的孫子，既然不是……來人，拖出去，斬。”

“是。”侍從立即執行。

“祖父，救我！救我！”那年輕人嚇得半死，掙扎着狂喊道。

“竇家的孫子？”蘇軟萌愕然，沖邊上的黎夙卿小聲問了一句。

“嗯，還有水家的餘孽。”黎夙卿半點兒也不意外，偏頭過來小聲介紹道，“他們的目的是毀滅證據，不過，他們不是一路的，那些人刺殺你的人，除了想要你死，另一個目的就是製造紛亂，伺機搜查老夫人的靈柩。”

“你們那邊什麼情況？”蘇軟萌聽得心裏一緊，“三巧那邊沒事吧？”

她問的有些跳脫，不過，橙露馬上明白了她的擔心，搖頭道：“三巧那邊很安全。”

“那個僕婦應該是水家當初留在府里的暗棋，一直不曾動，連老夫人都不知道，她偷溜進去，拿到了盒子，只是運氣不好，遇到了後來的竇家人，被一刀給了結了。”黎夙卿剛配合的回答前一個問題，“應該是竇家的死士，見逃不出去直接自刎了。”

“竇家還有死士？”蘇軟萌更加的愕然。

什麼人家才養死士啊？！

“未必就是他們家的。”黎夙卿搖了搖頭，意有所指的說了一句。

“竇老太爺，親孫子都不認識，那麼，這個人你可認識？”這時，君維安手中的弓又指向了另一個人。

“……”這次，竇畢明顯的打了個寒顫。

“卻不知，他死了，你回去之後還能向你的金主交待嗎？”君維安淡淡的說道，大弓的弦也勾上那人的脖子。

“……”竇畢沒說話，額上的汗卻大顆大顆的落了下來，眼睛死死的盯住了那個人。

“還是不認識嗎？”君維安冷眼看着，手中又添了幾分力道。

那人的脖子上，立即出現了血痕。

“那人是什麼來頭？”蘇軟萌瞧着，有些好奇。

“你……不怕這樣的殿下？”黎夙卿側頭，看到她這表情，突然問了一句。

“他有什麼可怕的？”蘇軟萌聽到這一句，轉頭看着他反問道。

“殺人不眨眼。”黎夙卿雙手環抱，頗有興趣的看着她問，“你不怕有一天，他手裏的劍會對準你？”

“你覺得可能嗎？”蘇軟萌翻了個白眼。

君維安手中的劍，可能指向任何一個人，但，唯獨不會指向她。

別問她哪來的這份自信，反正，她就是這麼相信他。

“不可能嗎？”黎夙卿有點兒抬杠的意思。

“當然不可能。”蘇軟萌微抬了抬下巴，傲然的看着他，“就算我拿劍指着他，他都不一定會反過來對我，你信不？”

“……”黎夙卿看着這樣的她，不由啞然。

得，他只是開個玩笑，倒把她這自負給開出來了。

只是，君維安真的對她好到了這麼地步嗎？

難怕她要殺他？

他都還能慣着？

蘇軟萌見他被說得沒了聲，才有些小得意的轉回了目光，再次看向君維安那邊。

那個男人，俊美無雙，還有着那樣的權勢。

可在她面前，他卻只是個普通人。

一個有血有肉、對她重情重義的男人。

她該怕他什麼？

此時，君維安那邊的問話似乎也有了結果。

竇畢已經軟癱如泥，一臉灰敗的垂頭坐在地上，整個人不斷的顫抖。

他身後三個與他相像的男人也差不多如此。

顯然，竇畢沒能扛住君維安拿出來的證據，被擊潰了防線。

“帶走。”君維安將手中的大弓交給了旁邊的侍從，示意將那些人全部帶回去。

侍從們立即照做。

只片刻的功夫，擁擠的院子便變得空曠起來。

蘇家的下人們見狀，紛紛上前，收拾殘局，扶蘇白朮去包紮傷口，重新擺放經台。

除了各人臉上還帶着些許驚懼外，一切井然有序。

“維安。”蘇軟萌馬上跑了過去，站在君維安面前，上下打量，“你沒事吧？”

“沒事。”君維安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瞬間柔和，“你呢？可有被嚇着？”

“沒。”蘇軟萌搖頭。

之前那些黑衣人刺向她時，她確實有一瞬的駭然，但後來她就冷靜了下來。

好在，有驚無險。

“以我看，她沒被那些刺客嚇着，倒要被你給嚇着了。”

黎夙卿緩步過來，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語氣，挑剔着君維安的不是。

“我說瑞王殿下，你是殺慣了人的人，或許你不覺得有什麼，可是，她到底只是個十六歲大的姑娘家，下次，要審要斬的，能不能別在她面前來？你不怕她做惡夢？”

說到最後，語氣里已經有了一絲火氣。

他的命是她救的。

因為她，他認識了橙露。

而且，她還是他九叔的義女。

幾種原因加一起，他覺得，他這個哥哥很有義務保護這妹妹。

心態一轉變，連帶着，他就覺得這個拐走了妹姝的男人太可惡，怪不得之前在田頭寨時，九叔看到他們親近那樣火大呢。

現在的他，也有這樣的心情。

很不爽！

“她不是你。”君維安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應了一句，便伸手攬了蘇軟萌過來，“這兒有別人守夜，我們先回家吧。”

“好。”蘇軟萌點頭。

她也不是非要留下不可的。

現在暗藏的人已經釣出來，她也沒必要再留下辛苦自己。

“走吧。”君維安半擁半攬着她，繞過了黎夙卿，直接出了府回小院。

黎夙卿看得瞪大了眼睛，但，一轉身就看到了安靜站在那邊的橙露，到嘴邊的話，頓時啞了火。

好吧，他還有求於人呢。

至於那丫頭，反正她自己也說不怕，他管那麼多沒用，說不定還要被她反過來埋怨一頓。

“怕嗎？”他不知道的是，先出了府門的君維安，其實還是把他的話聽進去了，走在路上，突然冒出了一句。

“啊？”蘇軟萌愣了一下，抬頭看他。

君維安停下了腳步，目光深邃如泓，俊美的臉上也滿滿的認真：“我殺人，你怕嗎？”

“不怕，又不是沒見過。”蘇軟萌這才反應過來，他居然在意上了黎夙卿說的那些話，不由啞然失笑，搖頭。

“那時，你沒正面看見。”君維安心裏浮現一絲自責。

確實是他疏忽了。

之前殺了扈三，他捂住了她的眼睛，後來更是直接將她帶走。

可這次，卻險些在她面前將那些人的腦袋割下來。

這種轉變，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想到這兒，君維安不由皺緊了眉。

一路走來，她一直做的很好，難道正因為這樣，讓他下意識的忽略了她的年紀，將她放在與他對等的地位來看待了？

“說殺人，不怕是假的。”蘇軟萌看着他的臉，斂了笑意，認真的說道，“活生生的人，就這麼倒在面前，血濺當場，誰不怕？”

很顯然，他把黎夙卿的話當真了。

唉，真傻，都聽不出黎夙卿是故意的嗎？

“所以……”君維安臉色微變。

她果然怕了啊。

“所以什麼？”蘇軟萌好笑的白了他一眼，伸手按在了他心口上，貼近他身前，仰了頭，柔聲問道，“你會像對他們一樣對我嗎？”

“不會。”君維安想也不想的搖頭。

他恨不能將她揉進心裏寵着，怎麼捨得那樣對她！

“所以呀，我怕見殺人是真，可這不代表就要怕你呀。”蘇軟萌笑得張揚，“你捨不得。”

“小萌。”君維安微愣，伸手圈住了她的腰，將她按在懷裏，再次確認，“你說的是實話？”

“當然是實話。”蘇軟萌嘟嘴，手一翻，拉住了他的衣襟，將他扯得略彎下了腰，“我還會用毒呢，你怕我嗎？”

“不怕，你捨不得害我。”君維安毫不猶豫的應道，沒有半點兒停頓和思考。

“這不就得了。”蘇軟萌踮腳，親了他的下巴一下，“所以，我不怕你，就算是你人人害怕的大魔王，我也不怕，因為我知道，你捨不得傷我。”

“是。”君維安這才鬆了口氣，低笑着俯身，親在她唇上，一邊低喃，“這天下誰都可以怕我，唯獨你不可以。”

這天下誰都可以怕我，唯獨你不可以……

看似平淡的一句話，卻隱藏着卑微和憂慮。

一瞬間，蘇軟萌的心深深的悸動。

她想也不想，抬手摟住了他的頸，熱情回應他的吻。

他對她的好，她一直很清楚。

可她沒料到，在他心裏還藏着這樣的擔憂，更沒料到清貴如他，也會有這樣的卑微。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愛到極致，才會心甘情願的卑微到塵埃里。

君維安被她突如其來的熱情給驚得愣了片刻，隨即便笑了起來，將她緊按在懷中，一手托住了她的後頸，加深了這個吻。

蘇府有喪事，村裏的人全部過去幫忙了，此時附近的幾家也都黑着燈，很是安靜。

再加上前後還有他的人守着，他倒也不擔心會被人撞到他們的親近。

“這天下，或許會有不少人能讓我怕，但，你不會，我知道你捨不得傷我。”片刻，結束深吻的蘇軟萌微喘着氣，仰頭認真的看着他說道，“不管你是天神還是來自地獄的魔，我都不會怕。”

她說的是真心話。

他對她的好，只怕連義父都趕不上。

“嗯。”君維安再次輕笑出聲，手撫上她的臉，深情凝望着。

還未開春，天還是很冷，可此時，她的臉卻紅撲撲的，一雙眸因染了情，如水洗過般的瀲灧，顧盼間滿是讓他心動的風情。

他的丫頭，他的小萌，不怕他，這就夠了。

“你晚上吃過了沒？”蘇軟萌突然想起這事兒。

晚上她是將就的在花姑那兒吃了些東西，可是，他呢？

“吃過了。”君維安雙手隨意一滑，落在了她腰上，擁着她緩步回小院，一邊柔聲交待，“小萌，我不能等到開春帶你回帝京了，此此牽扯出來的事情有些大，我得馬上回去，你留在這兒，等我事情解決，再來接你。”

“是不是有解藥的線索了？”蘇軟萌忙問。

她知道蘇老夫人給出的線索有多重要，但沒想到，會重要到他親自出馬，並且還是馬上要走。

“有些眉目。”君維安點頭，推開了面前的院門，緩步送到回樓上的房間，“我會留下兩隊人保護你，但，這兒到底不安全，明兒，你接了三巧，一起住進蘇府去。”

“我住這兒……”蘇軟萌不想搬，下意識就要拒絕。

“聽我的。”君維安打斷了她的話，停在了樓梯上。

他站在上面，她比他高了兩階，倒是剛好能與她平視。

蘇軟萌看着他嚴肅的臉，不由一愣。

顯然，事情比她想的還要複雜嚴重。

“這小院離後山太近，兩隊人，不過二十人，輪流保護你，也總有疏漏，若搬我那府里，同樣人手不夠，倒不如進蘇府。”君維安捧住她的臉，認真的分析道，“你安全了，我才能放心去處理那些事，才沒有後顧之憂，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