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八月十五這日,本來就是闔家團圓的日子,而風君兮與齊家約好,這日去下聘。
齊歸和齊柏溪前幾日就告了假,就連齊柏江都不讀書了,早早的就和父親兄弟在前廳等着。
風君兮來的時候說一句聲勢浩大也不為過,齊家的前院不算小,可是聘禮滿滿當當的擺滿了整個院子,連人下腳的地方都快沒有了。
縱然是見過世面的張嬤嬤,在旁邊悄悄打量了幾眼,都被這大手筆驚到了。不說這數量,直說這一件件的東西,都是珍貴非常的,可沒有什麼湊數的。
齊歸今日終於也沒再擺着臉了,雖然他嚴肅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笑模樣,但是終歸是溫和了許多。
至於王烏蘭,那是真心的高興,她不是個勢力的人,但是聘禮預示着婆家對姑娘的重視程度,不管這聘禮是襄王的意思,還是風君兮的意思,終歸是給自家姑娘長臉了。
小跨院裏,納蘭疏影也是打扮的喜慶,雖然這種日子她是不能去前邊的,但是終歸是她的好日子,張嬤嬤一早就催她起來打扮了。
“姑娘,姑娘???”小鬼精靈畫兒從外邊風風火火的跑進來。
“姑娘,我跟着張嬤嬤偷偷去看了,世子帶來的聘禮慢慢擺了一個院子,都快放不下了。”
她雙眼亮晶晶的,很是歡喜。雖然已經十五了,但是平日大家都寵着她,還是一副天真的樣子。
“沒看到咱們姑爺?”棋雪看着一旁的人裝作不經意,但是仍是支着耳朵聽,不由得打趣道。
納蘭疏影轉頭瞪了她一眼。
“看見了,看見了,姑爺今天穿的可好看了。”畫兒笑嘻嘻的。
風君兮今日特意穿了一件赭色玉錦綢衫,頭髮更是梳的一絲不亂,他甚少穿鮮艷的顏色,但是依舊襯的挺秀高頎。
騎着高頭大馬來送聘的時候,路邊看熱鬧的小姑娘都被秀紅了臉。只是納蘭疏影確是看不到了。
“你個小丫頭片子,臉這樣紅,莫不是看咱們姑爺看的吧。”
棋雪從前就愛帶着畫兒玩,如今成了她的嫂子,更是親近了,直接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額頭。
畫兒躲開棋雪的手,一臉的不服氣,“那是咱姑娘的姑爺,我看兩眼怎麼了,我以後還要幫着姑娘看好姑爺呢。”
聽着她的話,一屋子的人不禁都笑出聲來。
今日是喜慶日子,連帶着丫鬟們都大膽了許多,而納蘭疏影身邊的人更是沒怎麼避諱。
不過不想她們越說越過分,納蘭疏影還是作勢輕咳了兩聲,“越說越沒規矩了。”
這才下聘,姑爺什麼都叫上了。
“這還不是跟着棋雪久了,連那麼乖巧的畫兒都學了她的潑辣勁兒。”琴霜笑着打趣道。
這話倒也沒錯,畫兒小時候確實是乖巧有些膽小的,誰成想跟着棋雪倒是活潑許多,還變得有些風風火火的。
“喲,這沒法子了,誰讓我們姑嫂處的好。”棋雪一把摟過畫兒,還有些驕傲的說道。
納蘭疏影看着這一屋子丫鬟你來我往的說趣,不過好在不怎麼打趣她了。
“張嬤嬤”
她喊了張嬤嬤一聲,似乎是在提醒着什麼。
“老奴知道,不會忘的。”張嬤嬤會心一笑,示意她安心。
正堂里,由平安侯夫人做代表,兩家正式交換了婚書,這門婚事也算是鐵上釘釘的事了。
在風御,男方下聘是在上午,而女方家是不留飯的,因此兩家交換婚書之後,風君兮就該離開了。
只是離開之前張嬤嬤從後邊過來,還拎了一個小包袱,交給了王烏蘭。
王烏蘭掀開一看,心下瞭然,笑着上前與平安侯夫人說話,最後將那個小包袱交了出去。
平安侯夫人微微掀開一角,最上邊的是一個單面細綢綉勾股花樣的抹額,中間鑲嵌着一顆祖母綠寶石。一看就知道是給長輩的。
她心中一笑,沒想到這姑娘還有這份心思。本來兩家定親,做姑娘的確實會綉一下小東西給未來婆家長輩,不僅是表現孝心,還是藉機展示一下自己。
只是襄王府沒有王妃,而風君兮其它女性長輩又是那樣貴重的什麼,這些也就忽略了,誰承想人家姑娘還是準備了。
“夫人放心,我一定把這事做妥當。”平安侯夫人拍拍那小包袱笑着說道。不管怎麼說都是一片孝心。
風君兮不知這兩人在打什麼啞謎,但是忍着沒說話,鄭重的想齊歸他們告辭。
等出了齊家的門,走出一條街之後,平安侯夫人就將那小包袱從馬車中遞了出來。
“這是人家姑娘的一片心意,世子看您是親自拿去給太後娘娘,還是?”
平安侯也看出來了,這位襄王世子對那姑娘可是不一般。
風君兮接過來一看,笑了,抹額,帕子,甚至還有一個手爐的套,他雖不懂這些,但是看得出來都是用的好料子,尤其是那抹額,嵌得的那顆祖母綠晶瑩剔透,一看就不是凡品。
輕輕的摸了摸那上邊綉着的花紋,心裏忍不住想,從前綉個香囊都為難的緊,這些怕是費了不少精力。
“多謝侯夫人,一會我會親自入宮。”
意思就是他會親自遞上去。平安侯夫人瞭然一笑,沒說什麼。
太后收到東西還有些驚喜,她雖然兒媳婦,孫媳婦不少,但是還沒人親自給她綉過什麼東西。來人孝敬除了珍貴的藥材就是奇珍異寶。殊不知太后其實更希望能得些天倫之樂。
太后摸着手上的東西,有些愛不釋手,還立馬試了那條抹額,很是合適。
周姑姑看着那些東西,綉工很是一般,比着宮裏的東西是差遠了,但是勝在心意。心中不禁對這未來的世子妃高看了幾分。
“聽齊家的下人說,疏兒本想給皇祖母做一雙鞋,只是因為不得尺寸無奈只好作罷。”
做鞋這個還真沒有,只風君兮杜撰的,只不過看太后高興,再給納蘭疏影搏幾分好感。而且他心裏也有些不確定,那小丫頭不知道會不會做鞋呢。
不過風君兮說的也沒錯,就算納蘭疏影有那個心,也無從得知太后的雙足的尺寸,雖說這算不上什麼皇家機密,但是總是粘上皇家二字就會鄭重很多,就算有人知道,也不敢隨意透露。
太后聽罷果然覺得更妥帖了,“她有心了,只是這些針線傷眼睛,還是少做。”
雖然嘴上這樣說,手裏還是拿着那幾樣東西翻來覆去的看。
“是,孫兒會告訴她。”
看着太后高興,風君兮自然也是高興的,畢竟太后已是少數幾個真心疼愛他的人了,能與未來的妻子相處和睦,沒有什麼比這個更令人愉悅的。
親事定下了,風君兮這些日子可以說是春風得意,就連接待朝桑使者的事都不覺着煩了。
連沈鍾賢都說,就從來沒見過他這麼張揚的,從求賜婚到下聘,彷彿換了一個人一般,高調的不能再高調,恨不得讓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他與納蘭疏影定親。
而風君兮呢,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你一個孤家寡人,不懂這些。”
看着他遠去的背影,沈鍾賢被打擊的體無完膚,在後邊吱呀亂叫。
“不待你這麼打擊人的,你現在是春風得意了,忘了從前你那副要仙兒到快出家的樣子了!”
沈鍾賢覺得他這輩子可能都是孤家寡人了,但是作為兄弟還是差點成為大舅子的兄弟,不能老這麼打擊自己。
“你不回話,我改明兒就去林鸞山把名兒改了。”
聞言風君兮停下腳步回頭,臉上沒了笑,黑着臉,“改什麼?”
“沒有。”
看他的樣子,沈鍾賢自己就慫了,忍不住嘆氣,這就是名不正言不順的壞處,不如那碑上寫的就是“愛妻風氏婉兮之墓”。
沈鍾賢愁啊愁,他是不介意舉辦**的,只是他老爹不同意,風君兮也不同意,也不知他什麼時候能夠如願。
“發什麼呆,走了”
風君兮看沈鍾賢呆立在後頭不知在想什麼,出聲叫了他一聲。沈鍾賢聞言立馬跟上了。
幾日是朝桑使臣進京的日子,風君兮代表風御皇室前去親迎,跟着的還有鴻臚寺的一干人等,而沈鍾賢,純粹就是去湊熱鬧的。
因為是正經事,風君兮代表的是皇室,因此今日穿的吃御制的世子蟒袍,帶的是紫金冠,矜貴非常。
一行人出城五里相迎,已經是給了朝桑很大的面子。
遠遠的就看見一隊三四十人的隊伍,還有一些風御的士兵,該是他們進入風御后沿途保護的士兵。
其中有兩輛三架的馬車,妝扮還算華貴,該是朝桑公主的車駕。
此次鴻臚寺派來相迎的是一位少卿,正是方慧玲的父親方安義。
方安義悄悄瞅了瞅旁邊騎在馬上的風君兮,擦了擦額上的滲出的汗水,這秋老虎依舊炎熱,他們站了許久自然悶熱,都有些狼狽了,可是看馬上的人卻絲毫沒受影響。
沒有時間給他多想,作為此次接待的人,方安義親自上去跟朝桑使者交談。兩人你來我往談了兩句,方安義又看了他們一路行來所用的路引,確認的身份,才回來與風君兮回話。
知道此時,風君兮和沈鍾賢才下馬。
對面的人也去了後邊稟報,不多時,就從那三駕馬車中下來一位衣着華麗的女子,只是衣衫捂着面,只漏出了一雙眼睛。
方安義上前介紹風君兮是風御皇帝的親侄子,襄王世子,本以為要等那朝桑使者給那女子翻譯,誰知道那女子竟然聽得懂漢話。
“朝桑國,德悅拜見世子殿下。”
眾人只見那女子盈盈一拜,雖然不是風御的禮節,但是也好看的很,但是依舊沒有露出全貌。
“這是我國公主。”使臣李成用解釋道。
風君兮在使臣的名單中看到過這個人,李是朝桑的國姓,這人既能為使臣,又姓李,應該是朝桑的二班貴族。
“公主不必多禮,舟車勞頓,還是先隨我們進城吧。”
朝桑是風御附屬之國,不算大,風君兮雖然代表皇室迎接他們,也不過是看在有朝桑皇室的面子上,要說他要多熱情相迎也是沒有的。
“多謝世子。”
李德悅又是一拜,這才回身去到馬車那邊,只不過在上馬車的時候轉頭看了風君兮一眼。
只是風君兮早已翻身上馬,先一步往城內去,像是帶路。不過這一眼卻是沈鍾賢看見了。
他不由得笑笑,不過就兩眼,就惹來一朵桃花,自己還毫無所覺。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臉,感覺自己的臉也不算差,怎麼和風君兮站在一起都沒人注意自己呢。
他撇撇嘴,打定主意絕對不會提醒風君兮那廝。
驛站中早就打點好了,由方學義帶着朝桑的眾人安頓,至於風君兮後邊就沒再露面了。
惠欽帝對這次朝桑來使還是很重視的,因此驛站的人鴻臚寺的人都很傷心,盡量給人賓至如歸的感覺。
“大人,不知那位世子現在在何處?”
跟來的人都卻佈置住處了,李德悅坐在驛站前廳等候,方學義在一般陪着。
聽到她問風君兮方學義也沒奇怪,但是也不好說著世子又不像他這樣的小官得陪着,如今早就回府了。
“世子公務繁忙,先離開了,公主是有事?”
“沒,就是驛站安排如此妥帖,費心了,想當面謝謝世子。”
李德悅聲音有些柔柔的,乍然一聽會讓人心生好感。而她的漢話說的雖然好,但是也帶了一絲口音,更是顯得糯糯的。
雖然蒙了面,但是看眼睛也知道這是個美人,基本上沒有人能對美人免疫,已過中年的方學義也不例外。
“我會幫公主轉達謝意的。”他笑着說道。
其實心中想着是,這都是鴻臚寺的安排,那位世子只不過最後看了一眼而已。就因為身份高,長得又好,就得了姑娘的青睞了。
但是這些也是比不得的,借他個膽子也不敢說別的什麼。
“多謝大人。”沒得到想要的答案李德悅也沒灰心,依舊笑的溫柔得體。
風君兮此時還不知道,在他陷入定親的喜悅的時候,已經有人悄悄的盯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