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懿旨上只是賜了婚,但是到底何時提親,婚期定在什麼時候,那就要兩家商議着來了。
這本來該是當家女主人該操心的事,只是襄王府這一攤子,風君兮也指望不上。他早就想好了,讓太后出面,請平安侯夫人代為提親。
不得不說風君兮將一切都安排好了,就連傳旨太監直接去齊家而沒有去忠義候府都是風君兮特意囑咐的。
旨意是給納蘭疏影的,至於是去齊府還是忠義侯府不過就是多走幾步路少走幾步路的事。被太后賜婚,這是榮耀,可是忠義候府卻生生錯過了。
賜婚的消息第二天就傳遍了京都,這門婚事也讓人津津樂道,除了納蘭疏影出身有些差,讓人平白增添了許多猜想之外,還有就是有些看忠義候府笑話的人。
雖然他們不了解其中內情,可是世家裏邊哪能沒幾個人精,這樣打臉的事可是明晃晃的。
忠義候府里太夫人知道賜婚消息的時候,差點沒氣昏過去,直接砸了一套茶具,納蘭素心正在一邊伺候,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本來聽到被賜婚的消息,她是為納蘭疏影高興的,只是太夫人生了大氣,她低着頭,沒敢多話。
忠義候也得到了消息,匆匆往康壽園來了,想讓太夫人拿個主意。
太夫人這下也明白過來了,想着恐怕要賜婚的消息納蘭疏影早就知道了,所以才那麼有恃無恐,得知自己要給她定親就來鬧了一通,現在倒是自己裡外不是人了。
如今人家藉著這個由頭避開侯府也是情有可原的。太夫人臉色晦暗,她沒想到納蘭疏影還有這個心思,如今倒是侯府進退兩難了。
其實這就有些冤枉納蘭疏影的,她當初還真沒有想到這一茬,不過是無巧不成書。
“母親,這?”忠義候面露焦急。
太夫人一擺手,打斷了他要說的話。納蘭明哲看太夫人臉色不好,吶吶的咽回了嘴上的話。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只是旨已經宣了,改不了了。”
若是提前得到了消息還能從中周旋,如今他們侯府是半點消息不知道,傳旨的人已經去了齊家,如今是再不能更改了。
“這是改不了了,不過,決不能讓她在齊宅出嫁,這不是讓人看我們侯府的笑話嗎。”
納蘭明哲有些氣急敗壞了,今天他下職,路上可是遇到好幾個向他道喜的同僚了,結果他還不知道什麼是,如今想想,那些人笑成那樣,根本就是笑話他們侯府呢。
“母親,也不是我說您,您和小輩一般見識幹什麼,如今還鬧成這樣。”
納蘭明哲低聲抱怨道,不過他也不敢抬頭看太夫人。
這幾次和納蘭疏影來鬧都是和太夫人有關,納蘭明哲只當是內宅的事,根本不了解,他一貫會推卸責任,如今出了事,讓他丟了面子,心裏自然有些埋怨太夫人。
太夫人瞥了納蘭明哲一眼,氣的沒說話,她知道這個兒子是什麼德行,但是他真的口出埋怨,還是讓她有些寒心。
“她做了什麼事你不知道,你妹妹如今都什麼樣了。”
太夫人瞪了納蘭明哲一眼,她雖然心裏清楚,納蘭疏影揭破這事不過是碰巧,但是看着女兒失意的樣子她還是會忍不住遷怒,她一直覺得自己沒朝納蘭疏影下手已經是極大度的了。
納蘭明哲有些訕訕的,不再提這個話題了。
“如今是和襄王聯姻,對我們來說百利而無一害,三丫頭嫁過去就是世子妃,看世子的樣子對她還算情深。”
都是忠義候府出去的姑娘,一個是裕王妃,一個是襄王世子妃,說起來是何等的風光,只是如今弄成了這幅田地,忠義候心裏恨不得勁。
太夫人又何嘗不是,如今已經在心裏罵了納蘭疏影千百遍了,想着自己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明日着人去齊府傳話,就說我病了,要見三丫頭。”
太夫人深深的呼出一口氣,這才說道。
如今侯府不得不讓步,不管怎麼說,納蘭疏影出嫁必須要在忠義侯府才行,這裏才是她名正言順的家。
其實對於懿旨傳到了齊家,納蘭疏影也沒有準備,她是和忠義候府鬧的不好,但是外人並不知道,就算風君兮了解其中內情,這樣也是不合適的。在外人看來這是在打忠義候府的臉。
但是她也能明白風君兮的用心,不過就是為了給她撐腰罷了,讓世人看看他看重的事納蘭疏影這個人,而不是忠義候府。
這樣想着她心裏還是挺甜蜜的,有個人這樣處處為你着想,一絲一毫都捨不得讓你受委屈,納蘭疏影突然就覺得,從前風君兮那些惡劣,逗弄,如今通通都不是事了。
不過雖然旨意是到了齊家,可是她畢竟是姓納蘭,還是納蘭家的姑娘,想和忠義侯府撇開關係是不可能,說不得那天太夫人就會叫她回去。
先不說這樁婚事能給忠義候府帶去多少利益,就算是為了面子太夫人也不可能讓她從別處出嫁的。
只不過,因着風君兮的體貼,現在她手裏的籌碼更多一些,如今不說太夫人會為難她,說不定多和顏悅色呢。而風君兮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納蘭疏影猜到太夫人那邊會有動作,只是她沒想到來的這樣快,賜婚之後的第三天,忠義候那邊就派人來傳話了,說是太夫人病了,想見一見三姑娘。
不管怎麼說太夫人都是長輩,哪怕都心知肚明這只是幌子,迫於孝道,納蘭疏影還是要去見一見。
只是王烏蘭卻有些不放心,還是因為懿旨的事,太夫人會為難她。
“舅母別擔心,如今她們奉承着我還來不及呢,怎麼會為難我呢。”
納蘭疏影拍了拍王烏蘭的手說道。雖然這話有些不合適,但是卻是實話,如今忠義候府的人確實要順着她。
不然若是她真的不管不顧的要在齊家出嫁,旁人不會說她什麼,畢竟當初傳旨的時候就是到了齊家的,可是大家會笑話忠義侯府,養大的姑娘不在本家出嫁,連旨意都是在別人家宣讀的,這可就丟人了。
納蘭疏影到了康壽園的時候,一間屋,人倒是全的很,太夫人,忠義候,張夫人,甚至連納蘭晉陽和方慧玲全都到了。
若是從前納蘭如意肯定會過來湊熱鬧,只是她如今自顧不暇,得知納蘭疏影被賜婚的消息,氣都氣死了,更不願看見納蘭疏影的臉。
納蘭疏影進了屋,規矩的請了安,然後就自顧的找了個椅子坐下,姿態閑適自在,坐下了也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忠義候朝着張夫人使了個眼色,張夫人有些不願意出頭,不過她也不敢當著納蘭明哲的面唱反調,只好假裝沒看見他遞過來的眼神。
方慧玲悄悄看了一眼太夫人,又掃了一眼屋裏的人,大家都沉默,總有一個人要先挑起話頭來。
如今是求着人家回來,人家當然不肯先開口,只是都這個時候了侯府還擺着架子,方慧玲心裏有些不屑,但如今她是侯府的少夫人,是一條船上的人。
“還沒恭喜三妹妹呢,從前就覺着世子對三妹妹不同,如今喜結連理了,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方慧玲壓下了心裏那點酸澀,努力露出個笑容,朝着納蘭疏影說道。拋開其他,這話都也是真心實意的。
“多謝嫂嫂。”納蘭疏影禮尚往來,對着方慧玲笑了笑。
然後又沉默了。
太夫人一直坐在上首,閉目養神,她以為納蘭疏影進來會先問起她身體的事,這樣她也能借題開口,只是人家完全沒這個心。
太夫人拿架子慣了,怎麼可能先低頭,但是納蘭疏影又不肯給她台階下,就弄成了現在這不尷不尬的樣子。
她睜開眼,看着沉默的幾個人,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張夫人和方慧玲。
“看着祖母身體康健,想來身體是沒什麼大礙,那孫女就先告退了。”
納蘭疏影瞧見太夫人的表情了,既然都不願開口,她也不想在這耗下去。
“站住,今日把你叫來,是有事商議。”
迫不得已,太夫人只好親自開口了。
“是,是,三丫頭先留步,是有大事商量。”
忠義候此時也不敢拿大了,若納蘭疏影順利嫁到襄王府,那就是世子妃,不出意外以後就是超品的王妃,到時候一家子都要給她行禮,就算現在她還是忠義侯府的姑娘,他也不敢再隨意對待了。
納蘭疏影聽了話,又坐回了位子,想着這正事終於是來了。
“先前有什麼就都不說了,那都是過去的了,不過這太後娘娘賜婚的事我到要說說你,你是忠義候府的姑娘,如何賜婚的懿旨去了齊家,這讓人怎麼看我們府里。”
太夫人板著臉,有些不認同的說道。
納蘭疏影聽到這話突然就笑了,帶着些嘲弄。
“太後娘娘賜婚是恩典,至於旨意到了哪家,這哪裏是孫女能夠置喙的。”
言下之意就是那是上邊吩咐的,難道還要去質問傳旨太監走錯門了嗎。太夫人聽到這話臉色更不好了。
“你祖母就是說說,沒有怪你的意思。”
忠義候見情勢不好,打着圓場,還朝太夫人使了眼色,眼前可不是無依無靠的小孤女了。
納蘭明哲懦弱,又有些欺善怕惡,納蘭疏影身份不一樣了,他自然待她的態度也不同了,若說這樣的人是最令人討厭的,這就是牆頭草一般的人。
但是在這個情形下,他這樣的做派倒是緩和一些兩方的矛盾。
“好,這些就不說了,這次是想着叫你搬回來,你在齊家也住了好些日子了,如今就要定親了,你不在府里,之後走六禮會讓人說閑話的。”
太夫人睨了一眼忠義候,沒駁他的話,想着以大局為重,壓了壓心中的火氣,這才口說道。
只是這話避重就輕,實在的一點沒有,就乾巴巴的讓人搬回來,彷彿從前那些拿捏磋磨都不存在一般。
納蘭疏影在心裏冷笑一聲,和從前一樣,算盤打得響,當沒問她願不願意。
“這個祖母就不用操心了,在舅舅家也是一樣,世子會體諒的。”
她說的隱晦,但是也告訴眾人,這事風君兮知道,而且也贊成。
“三丫頭這話就不對了,你姓納蘭,是忠義侯府的姑娘,若是在齊家出嫁,旁人會怎麼看侯府。”
納蘭明哲是一百個不同意,看着納蘭疏影也有些怨懟,他現在雖然對她客氣,但是那都是基於她被賜婚,和忠義候府和襄王府聯姻的基礎上的。
“你的嫁妝我都想好了,你進府的時候我說過,你給東西我都幫你存着,以後都給做嫁妝,如今我話放在這,除了那些,府里另外再添五千兩做嫁妝。”
太夫人明白,若是不出點血,納蘭疏影怕是不會回來,如今也只能在嫁妝上做門道。
當初納蘭暄妍嫁的是皇子,除了前邊侯夫人留下的嫁妝,侯府出了一萬兩給她置辦嫁妝。如今納蘭疏影嫁的是世子,太夫人手裏有她獻上的幾百畝地,又出了五千兩來置辦嫁妝。
要是對比着說,這個數也不少了,只是他們是侯爵之家,在京都這些權貴中間,公中只出五千兩給姑娘置辦嫁妝還是太少了,這還嫁的是王府呢。
納蘭暄妍嫁妝多,純粹是因為前侯夫人的嫁妝多,都給了她,這才沒有失禮。要是只看侯府出的一萬兩,抬去皇家就減薄了。
其實納蘭疏影手裏握着她母親的嫁妝和父親這些年攢下的家業,根本就看不上這五千兩銀子,只是她還沒說話呢,張夫人那裏就先開口反對了。
“母親,這可不成,三丫頭手裏可都握着二叔的產業呢,哪裏看的上我么侯府出的這點錢啊。”
這話倒是實話,只是張夫人只是因為不想出錢才這麼說的。
因為納蘭明哲資質平庸,也沒什麼門道,這些年也就靠着莊子裏的出息才勉強支撐着侯府,一出口就是五千兩,她還要留着給納蘭香杳添妝呢。這邊出一點,那邊就少一點,她可不同意。
“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
忠義候看好不容易緩和了一些,張夫人一出口兩廂又擰起來了,不禁開口斥責。不當家不知柴木貴,他覺得五千兩換納蘭疏影從侯府出嫁,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