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雪難行,我家公子想問姑娘,能不能讓他進來避雪。”一名灰衣小廝站在亭外詢問道。
書雨的手一下子收緊了,雖說這是宏安寺的後山,可是突然來兩個陌生男子總讓人緊張。
“我家公子姓風,是襄王府二公子,是正經人家。”小廝可能是看這主僕二人有些緊張,故而解釋道。
“請你家公子進來吧。”人家都已經自報家門,再拒絕有些說不過去,再說襄王府惹不起。
只見一個身穿石青色雲錦直裰的男子走了進來,清俊疏朗。雖然外邊是漫天大雪,但他卻神色從容,行動自若,端的是秋風霽月。
納蘭疏影隱隱覺得那面相有些面熟,但也沒有多看。四人便默默在這草亭避雪。
納蘭疏影偷偷拉了拉書雨的手,給她使了個眼色,書雨這才發現那位公子似乎是在悄悄的瞧自家姑娘,而且他們進來時她看的真切,明明是帶了傘的,想着書雨又默默往前走了兩步,擋在在自家姑娘身前。
風君兮看那主僕倆的小動作,輕輕笑了,本來是怕唐突了姑娘,這才想看的真切了再開口,沒想到卻是嚇到了人家。
“不知道姑娘知不知道原青州知州納蘭明軒。”
納蘭疏影一怔,這人竟然認識自己的父親,莫不是父親的舊識,不禁抬頭看去,只見那原本淡漠如玉的臉上竟然滿是笑意。
“你”
“沒想到當然爬樹的小丫頭如今都長成淑女了。”風君兮笑道。
風君兮想到當年他第一次見這小丫頭的時候,她正呼哧呼哧的爬樹逃家,就忍不住想笑。
納蘭疏影突然記起眼前這人是誰了,五年前曾有一個瘦弱的少年被父親帶回家,說要在家中寄住一段時間,幾個月中兩人曾見過數面。
“別不是不記得我了吧,按道理,你也是該稱我一聲師兄的。”風君兮看她一臉呆樣,調侃道。
納蘭疏影回過神,自己是父親親自啟蒙的,而這人也曾跟着父親讀過書,稱父親為先生,其實叫一聲師兄也應該的。只是納蘭疏影實在不好意思稱一個還算陌生的人師兄。
“這裏風大,不如去半山的寧慈庵避一避。”風君兮看這小師妹穿的雖不算單薄,卻也在風中呆了許久,想來也暖和不了,便提議道。
風君兮在京都雖然有個溫文爾雅的名聲,為人也和氣,但是對姑娘家卻是敬而遠之的,雖說對姑娘也是有禮,但也疏遠。對納蘭疏影這樣關心也不過是因為幼時的情分和先生的恩情。
“不用了,我的丫鬟就來尋我了,尋不到她們會着急的。”
雖然說清了身份,但是兩人已有四五年沒見,從前也不怎麼熟悉,就只比陌生人熟那麼一點,納蘭疏影還是拒絕了他的好意。
“無妨,茗墨你在此等着師妹的人,待人來了便帶他們上山去。”說著,風君兮就先走出去,撐開傘,遙遙看向納蘭疏影,示意她跟上。
“真的不必,公子自去就好,我在這裏等一時也無妨。”納蘭疏影依舊端莊的坐在那兒。
“既然如此,那我就為師妹撐一回傘,送你回去”
納蘭疏影以為他會就此作罷,沒想到話鋒一轉竟要送她,這人怎麼這般無賴。
看着風君兮那不容拒絕的模樣,也只好跟上前去,若再僵持下去也不好,總歸是往回走,相信應該能碰到畫兒她們。
納蘭疏影走在傘下,恨不得離風君兮三丈遠,和除了爹爹之外的男子靠的這樣近,這還是第一次。幸虧這傘夠大。
她不禁抬頭看了看這把傘,是一把天青傘,上面繪了梅花,比普通的油紙傘要大些。心想,果然是王府出來的公子哥,連油紙傘都和別人的不一樣。
風君兮不知道納蘭疏影的想法,要是他知道,那才真是誤會。
這傘確實異於平常的油紙傘,不過這是沈鍾賢那小子特意定做的,傘上的畫也是他親自畫的,只因為婉兮喜歡天青色,又愛收集油紙傘,每年他都要親自做上許多傘,到現在依舊如此。
“這雪天,不知道師妹為何要上山。”
風君兮配合著納蘭疏影的步子,不緊不慢的走着。
“家姐去歲在那桃樹下埋了兩壇雪水,我本想挖出來煮茶,沒成想被困在這半山上了。”納蘭疏影隨意答道,沒好意思提那酒罈子一般大的一壇雪。
“雪水?”風君兮似是不解。
納蘭疏影聽到他的聲音,悄悄看了他兩眼,只見他臉上並無詫意,只是不經意的往四周看看了。
納蘭疏影也順着他的目光往四周看了看,木的停了下來。風君兮也停下腳步,轉頭看她,目光似是詢問她為何停下。
納蘭疏影心中五味雜陳,真真是蠢的沒邊了,人家都是冬日存雪,夏日煮茶,她這時候挖的什麼雪,而且這冬日,周圍雪多的是,難道真是這些日子在府中都呆傻了。
風君兮看她獃獃的,然後臉色變化,也知她想到什麼了,兩個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
看着這張略帶羞赧的精緻的小臉,他突然就笑了,眼光流轉間帶了些許玩味。
那眼角的笑意好像刺激到了納蘭疏影。納蘭疏影知道他笑什麼,小時候就被他看到好幾次自己的糗事,這都大了,還
“我,我就是想嘗嘗舊日的雪和新雪煮茶有什麼不一樣。”納蘭疏影你到底在說什麼!
風君兮看着那急於解釋的小模樣,更開心了。
納蘭疏影看着他,那笑容如春風化雪般,讓人感覺到了絲絲暖意,看着這精緻眉眼間的笑意,她也不自覺的笑開來。
跟着兩人的書雨和茗墨看着自己主子都在笑,也不知笑的什麼,不過兩個人走在一起,一個玉樹臨風,一個嬌俏可人,真真是相配。
之後,兩人都沒有再說話,納蘭疏影有些羞澀,約么是覺得自己又在外人面前犯了蠢。不過兩人之間的氛圍倒是沒那麼生疏尷尬了,無形中親近了許多。
風君兮將納蘭疏影送回了小院就告辭了,並未多留。
“哎呦我的姑娘,這大冷天的可別再出去了。”常姑急急迎出來,將早就準備好的手爐塞到自己姑娘手中。
“你這丫頭也是,姑娘胡鬧,你怎的也不攔着。”常姑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着書雨,其實她也知道,書雨一向性子軟,事事都聽姑娘的。
“是我的主意,我以後再不胡鬧了。”納蘭疏影討好的笑了笑。
“那位送姑娘回來的公子似有些面熟。”常姑只遠遠的看來兩眼,並未看仔細,只覺得曾在哪裏見過。
“那位公子姓風,幾年前曾在家裏借住過一段時間。”
“原來是那位公子啊,奴婢記起來了,說起來,老爺喪儀這位公子雖沒親自來弔唁,卻也是送了奠儀的。”常姑記得,當初,這位公子與老爺也是有些師徒名分的。
常姑隨口道了一句,納蘭疏影也不甚在意,進了屋,解了披風,被伺候着梳洗,又喝了薑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