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未見,敵人已經好幾個
白天小小姐玩鬧了一天,夜裏佔床就睡。誰知後半夜發起噩夢,一直又哭又喊,娘親,姐姐,救我,救萱兒的話,不要打我,別扎我之類的胡話,魔楞了一般。嚇壞了當值的春燕和夏荷。兩人都是才十四五歲的光景,在夜華國有人早是孩子的娘了。可是她們還未嫁,沒養過孩子,小小姐的奶娘和院裏一半的人還被關着。把她急着不知怎麼辦,想着叫人去前院找老爺做主。還是春燕機靈,說是先找沐瑤先安撫下來快些。另一半叫巧紅過來,再差一個人去前院稟報。老爺他一個男人,那樣的身份,找他也沒多大用處不是,一個不好是要挨板子的,但是他今天才說過,萱花小築有事就去前院稟報。本來沐瑤在這陌生的地方,難免需要適應,雖然挺累的,躺在床上回想起現代的家人,朋友,也許真的會天各一方,再難有相見的時候。久久不能安寢,直到眼皮打架,實在撐不住了才睡下。夢中到了自己的小窩,車票告別娜娜,踏上回家的征途。媽媽早已準備好他愛吃的飯菜……突然聞得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驚醒過來。一聽才知道小萱兒出事了。本來上半夜本來睡得香甜,不知道怎麼的,下半夜就開始做噩夢,說胡話了,手腳亂蹬,有點嚇人。把兩個小姑娘嚇壞了。
沐瑤二話不說,急匆匆披上一件衣服就去萱兒房裏。
“怎麼樣?萱兒怎麼樣了?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大概掃一一眼屋裏,幾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手足無措,膽子比較大的夏荷正在給萱兒擦汗。也顧不得上前查看了一下就撂了鞋子爬上床去看小萱兒的情況,只見她全身紅如蝦米,渾身發燙,眼睛緊閉,兩道卧蠶眉擰得變了形。忙吩咐幾個去打溫水,拿乾淨的汗巾和衣物,再去尋些烈酒來。又問人有沒有找府醫。
“呀!剛剛叫了個人去前院了,我這就讓冬兒去找府醫”沐瑤見她們驚慌,叫她多找個人一塊去,提上燈籠。
“把屋裏弄得再亮堂些”沐瑤吩咐到。
“嗚嗚……沐姑娘還好您來了!”不知道是那個丫環,見沐瑤來了也不慌,有條不紊地吩咐她們做事,不知所措的她們有了主心骨,不由脫口而出。
“嗚嗚嗚……壞人,不要過來,啊!娘親救我,救我呀!姐姐,姐姐快救我呀……”小小的人兒哭得撕心裂肺,扭曲着身體。沐瑤見怎麼叫她都聽不到,哭得嗓子都啞火了。應該是夢到以前不好的事情,掀開被子把她抱起來,被完全陷入夢境的萱兒打到好幾拳,踢了好幾腳。
紫涵軒里,紅賬內,兩人正要你儂我儂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嘈雜聲。美人在懷,剛要一品芳澤,突然被中途打斷,和碩王爺沒了興緻。紫涵軒的主人那叫一個氣啊!可是王爺還在呢,那份淡定從容依舊要掛在臉上。
“秋月,你看看怎麼回事?”美人走到門口,撩起帘子問。秋月領命下去了。沒一會兒回來就報:“夫人,是萱花小築的小小姐出事了,大喊着叫救命,說是頑疾又犯了。她們院的巧紅來請王爺過去”呵呵,此時紫涵軒的好些人都在想,這萱花小築的人還真是靈通,知道王爺在這兒。從萱花小築過來找王爺的人正是萱兒的貼身丫環巧紅。聽聞萱兒不好,和碩王爺穿戴好就向萱花小築走去。本來紫涵軒的周夫人也想要一通前去看望萱兒的,衣裳鞋襪都穿好了。和碩王爺不知道叫她不用去了,在院裏好好休息,今日委屈她了,明天會差人送她喜歡的馬蹄水晶糕過來。
——萱花小築——
“噓噓!噓噓!噓——乖了乖了,姐姐在,姐姐在呢!姐姐現在就把壞人趕走,把欺負萱兒的壞人趕走,別怕啊,姐姐在呢!姐姐會保護你的,不怕啊!不怕,姐姐已經把壞人趕走了!”和碩王爺進門見到的情景就是衣裳不整的沐瑤懷抱着萱兒輕聲哄着她。盤坐着雙腿,左手環抱着萱兒的肩膀,輕輕搖晃,右手時不時地輕輕拍打萱兒的背,哄她,安慰她。和碩從來沒見過這樣一個女子,她衣衫不整,沒有出眾的美貌,沒有高貴的出身,卻好不做作,愛護幼小,散發著母性的光輝,照亮了萱花小築的一方小小天地。
在她的安慰中,萱兒慢慢地安靜了下來。連跟着一同前來看診的府醫洛大夫一邊捋着鬍子,一邊又給萱兒細細地把了脈,反覆三四次。不由得孜孜稱奇:“真是意外啊,這萱兒小姐這樣就度過危險期了,脈象趨於平穩,看來是不需要用那個葯了”
“哦!洛老,你說的可是真的”和碩王爺一臉驚喜。
“當真”
“洛大夫,聽你們這麼說,萱兒這樣不是第一次?以前發生過?能跟我說說嗎?”沐瑤暗暗吃驚,這孩子到底經歷過什麼可怕的事情。能害怕成那樣。
王爺揮揮手,除了沐瑤,床上的萱兒,洛大夫,其他人都放下手中的活計出去了。夏荷還把門從外面關上。沐瑤見吧,微微皺眉——難道有什麼隱情。
“是的,算起來已經是第六次了,老夫經手診治有四次,就是從王府開始。萱兒小姐這種癥狀是在之前受到過傷害和刺激造成的,這個隱患一直潛藏在心底,一旦被觸發就好發生今天這樣的情況,如果病情惡化,還會做出一些過激的行為。”
“萱兒是我妹妹的女兒,她已經去世了,一年多前我把萱兒帶了回來,孩子身上有不少暗傷。聽她的奶娘說只從妹妹去世后被她父親的那些姬妾就輪流照看萱兒,慢慢地萱兒都不讓人抱她,有一次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發瘋拿簪子捅了她父親的一個愛妾,誰知那愛妾卻有孕在身,因為驚嚇過度,孩子沒了,據說是剛剛成型的男嬰,那女人醒來要去尋死。她父親沒有兒子了,又差點沒了愛妾,自然是痛心非常。一怒之下把才三歲大的萱兒吊在那妾室的房裏打……如果不是妹妹陪嫁的一個下人冒死跑回來送信,萱兒估計已經死了。等我帶人趕去的時候,孩子除了那張臉,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舊疤新傷……”和碩王爺說到嗚咽,眼裏泛起了淚花,卻又憋住不再做聲。
“老夫在頭三個月裏足足給萱兒小姐用了十瓶養顏玉肌糕,身上的傷才算大好……”
沐瑤聽得都心痛死了。什麼樣的人能對一個孩子那麼惡毒,就算不是自己生的。孩子那麼小,怎麼可能無緣無故暴起傷人。那些人怎麼又下得去手,她們沒有兒女嗎?她們沒有姐妹嗎?她們怎麼惡毒成這樣。沐瑤痛哭出聲,怕嚇到萱兒捂着嘴巴壓抑地痛哭着。穿越時空成了遺世孤女也沒有哭,有可能見不到父母也沒有痛哭出聲。她為可憐的萱兒痛哭出聲。
兩個大男人,看着沐瑤痛哭,沒有去安慰她,各自背對眾人抹眼睛。
下半夜,三人也不留人在屋裏伺候。一個大夫,一個本來就是準備過幾天上崗照顧萱兒的,一個是這府邸的老大。就這麼守着萱兒到天亮。直到萱兒悠悠轉醒,喊着要喝水,復又診斷,沒有反覆,兩個大男人才離去。
萱兒見自己一覺醒來就能見到舅舅和白鬍子爺爺,還有現在最喜歡的沐姐姐,開心極了。夜裏沒睡好,哈欠連連。沐瑤只得讓她喝的點清淡可口的清粥小菜又讓她去睡回籠覺。萱兒小朋友死活要拉着她一睡,拗不過她,只能爬上她的睡塌,抱着她睡。互相擁抱着的兩人,宛如一對母女,相親相愛。
——翌日,侍書苑——
院如其名,一派墨寶書香的氣息,偶有鳥語蟲鳴。春菊翠竹,錯落點綴在牆角,庭院幾珠桃花含苞待放。還未見多少顏色,卻也獨有一份清新雅緻。青磚綠瓦,彎月拱門,小橋流水人家。那屋廊上見有粉紅的輕紗隨風漫舞,如果再來一線琴音定會更美。
主卧的芙蓉賬內,一人在側卧安寢。芙蓉帳外幾步遠的一個圓墩上,有一粉衣,面容清麗的丫環正坐在上面捧着一個花崩,細細地,慢慢地綉着花樣,偶爾抬頭望一眼賬內。宛如默劇。
“噓!你們這些丫頭,給我安靜些,一個兩個聚在一起嘀咕什麼呢,沒規矩的,不知道夫人還在午歇呢!分內的事情都做完了嗎?快散了,快散了!”室外的一個迴廊里幾個碧衣丫環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被出來巡查的老嬤嬤一個戴個正着,老嬤嬤鬢髮已有白絲,雙目卻炯炯有神。不見她罵人,小丫環門卻是對她極其恭敬,紛紛行禮,道:“參見蒙嬤嬤,我們是聽了些不得了的事情,才這樣的。我們這就下去。”
“翠竹”一聲輕柔女音響起,室內鮮活了起來。
“奴婢在,夫人,您醒了,午覺安寢得可好?”叫翠竹的丫環將手中的花崩和針線輕輕放入針線簍子裏,便去撩起芙蓉帳,虛扶着一個氣質出塵,眉目清冷的妙齡女子坐在床榻邊,蹲下身,拿起襪子,鞋子給那位夫人一一穿上,熟練得稀鬆平常。
“嗯,還不錯,蒙嬤嬤人呢?還沒溜達回來?”冷麵美人許是剛剛睡醒,有點慵懶地問到。
“還沒呢!許是今日走得遠些了,我這就差個小丫頭去瞧瞧”
那邊候在外間的三個丫環門魚貫而入,端水的,遞帕子,挽發的。沒有言語卻又合作無間,慢條斯理地伺候冷麵美人洗好了臉。冷麵美人,坐在銅鏡裝台前,側着頭,拿起一把白玉般的象牙梳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着自己那頭瀑布般柔順烏黑的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