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季小喬
“總裁幹嗎要謝你?”田澤陪着了李布坐下,頭枕在椅背上,後腦勺頂住了牆。
李布則順勢一歪,靠在了他的肩上,嘴裏嘟囔着,“你想啊,要不是我先給安東尼打了電話,他站起來又是開窗戶,又是檢查輸液管的……季董來了,看到他守在那個女孩子身邊,還不是要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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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手術非常成功。
燒退了之後,杜諾感覺自己一天比一天好。
最初的幾天,臉上整過容之後的傷口,時而痛,時而癢,後來,因為堅持用藥,灼痛的感覺消失了,人也精神了不少。
這天,外面下起了雨。
從室內望去,天氣暗沉,窗玻璃蒙了一層細密的雨珠。杜諾站在窗前,什麼都不想,就是看雨。手指按到玻璃光滑的表面,絲絲涼意沁入肌膚。這樣的感覺讓她想起了在孤兒院的日子。那個時候,只要外面一下雨,她們就要在室內整理衛生。地板擦得鋥亮,桌子上的小物件擺得整整齊齊……
正在這時,病房的門被從外面打開了,季銘琛一襲黑西裝,邁着從容的步子進來。
杜諾聽到聲響,迴轉身,就看到了男人冷峻的臉龐。
他突然過來,她有些措手不及。
不過,她也沒有什麼好怕的,她這個樣子,已經是她餘生中最丑的樣子了,還怕什麼?
季銘琛雙手抄在褲兜內,徑直走到了杜諾身邊,杜諾垂眸,默然轉身,把視線再次投向了窗外。男人身上的氣息,像是帶着雨珠,很清新。杜諾不自覺地做了一個深呼吸的動作。
“我們談談。”季銘琛的別過頭,瞅了一眼霧濛濛的窗玻璃,目光鎖在杜諾身上。
她細瘦的背影,看起來很小,很單薄。
這讓他心裏很不舒服。
她因為剛剛做過整容手術,飲食清淡。而且護士說,她吃得很少。
女孩子,總要圓潤……才可愛。
她現在也算是他的人了,這樣清瘦,豈不是給他添堵嗎?
“說說,你喜歡吃什麼,想吃什麼,讓醫院做給你吃。”
季銘琛心裏想着,脫口而出去。他今天過來,本意是想和杜諾談其它的,不知為什麼,就把心裏話說出來了。也許是因為室內太安靜,只有他們兩個,他……瞬間就失去了自製。
杜諾沒有想到季銘琛會和她談這些。
她低着頭,想了一會兒,走到桌前,在紙上寫字。季銘琛慢慢地踱步過去,看到她纖細有力的手指握着筆,在紙上落下娟秀的字跡——“我沒有胃口,我想知道,我還能不能說話?”
杜諾覺得,自己做一個啞巴的時間夠長了,她真害怕自己的未來會一直是個啞巴。
季銘琛若有所思的眼神凝着這行字,片刻之後,側轉身,倚在桌沿上,淡淡地說道,“你能不能說話,我說了不算。我只知道,這天底下的事,只要你想,就有可能實現。”
有可能實現?
季銘琛是說,她可能會治好現在的啞病,是這個意思嗎?
杜諾一時激動,沒有書寫,忽地就拉住了季銘琛的手臂,用力地搖了一下,昂着頭,等着他確實的眼神。
女孩兒的這個動作有些突然。
季銘琛冷不防,好在他定力好,不然,就被她搖得晃起來。
男人低頭,看看黑西裝上女孩兒白凈的手指,手指和她的身影一樣細瘦,他心裏剛剛升騰起的那種莫名的異樣的感覺頓時消褪了,沉聲道,“這個問題以後再談,我們先……我先給你取個名字,不然,我們交談起來不方便……手,先拿開!”
季銘琛怕自己再盯着這隻手看,又會不自覺地問她想吃什麼。
這樣婆婆媽媽的問題,他是不能再問了。
杜諾意識到自己有些放肆,悄然收了手,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想。
她不過是衝動而已,才動了手,他一個大男人,一定也沒有什麼損失,她……不必多想。
“咳!”
室內的氣氛有些冷,季銘琛踱步到窗前,看着雨打玻璃,心情並不受影響。
他對杜諾說,“我知道你以前有名字,也有自己的身份,但是,現在你已經不是以前的你了。重複過以前的生活,你自己都不願意吧?”
杜諾低着頭,不寫字,也沒有反應。
季銘琛知道她在認真聽,繼續說道,“你需要一個新身份,新名字,這樣,你就會有新生活。”
杜諾想,她現在有了一副新面孔,自然不能做以前的舊我了。
也幸好有了這副新面孔,讓她在背叛了自己的季遠面前還有些尊嚴。
所以,季銘琛說的這些,她心裏是認同的。
“以後,你姓季,名字……叫小喬。”
耳邊傳來季銘琛醇厚的男聲,杜諾倏然一驚,季銘琛給了她這樣一個名字,竟然讓她姓季?
這江城,只有季銘琛一家姓季,她若是姓了季,以後,就意味着是季家的人了。
季小喬?
杜諾拿起筆,寫出這三個字,舉起來讓季銘琛看,像是在確認。
“是這個名字。”季銘琛的反應淡淡的。
杜諾猜不着他為什麼給自己取這樣的名字,不過,這個名字,也不錯。
她知道三國裏面有個小喬,是個大美女。自己用這個名字,希望能給自己帶來好運,要是自己的臉能治好,是不是也會變美?
杜諾不願意想自己的臉會是什麼樣子。
她在想,自己以後拿什麼樣的方式和季銘琛相處。這是一個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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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諾抱着本子安靜地想了一會兒,抬手在紙上刷刷地寫了一行字——“你讓我姓季,是不是想讓我做你的女兒?”
季銘琛遠遠地看到這些字,臉上的表情有些冷。
窗外的雨像是透過玻璃打到了身上,空氣微冷,他抄在褲兜里的手,握了起來。
杜諾用紙擋住了自己的眼,不敢看季銘琛。
因為她模糊地感覺到季銘琛好像是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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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出奇地安靜,杜諾像是聽到了雨聲,滴嗒地響着,每一下,都打在心上。她舉着紙的手沒有力氣了,悄然放下,側過身,手趴在桌上,面對着牆坐着。
季銘琛的眼睛裏映着她瘦小的身影,他身形高大,年齡也比她大很多,醫生為她檢查的時候,說她大約十八九歲。
她……是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