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她究竟是誰
季銘琪拉住自己的母親就鬧開了。
客廳里一時亂起來。季紹珩也拿自己的女兒沒有辦法，“銘琪，小喬是我們的孫女兒，她那麼小，我們自然要多疼她一點兒，你都做小姑媽了，還沒有一點氣度嗎？”
“我有氣度，那是我對外人，可是，我在家裏，你們是我的爸媽，我還要什麼氣度，我不管，我不管……”
季遠和林雪看到季銘琪這樣，都沉默着不說話。
季銘琛走過來，繞過季銘琪，直接站到了季遠和林雪面前。他精銳的目光在季遠的臉上掠過，最後，停駐在林雪身上。林雪惶恐。她知道季銘琛對杜諾一向有好感，不然不會在杜諾和季遠訂婚之前送一串價值連城的鑲着翡翠的項鏈給她，而且那串項鏈在她傷害杜諾前已經拿到手裏了……她可以假冒杜諾，卻沒有杜諾的坦誠和勇敢，所以，她不敢直視季銘琛的眼神。
“阿遠，我準備讓小喬去公司的企劃部，做杜諾的助理。今天她去公司的考核，就由杜諾主持。杜諾辦事，我放心，我知道你也放心。另外，小喬去公司應聘的時候，改名為喬伊。她暫時不公開身份。‘伊’字在漢字裏沒有實意，就當作是小喬的別名即可。”
季銘琛的話擲地有聲，眾人一時都安靜下來。
季遠低低出聲，“爸這樣決定，自然是公正的。只怕小喬考不好，按照公司的規定，就要被淘汰……”
季銘琛深深地凝了季遠一眼，淡然道，“阿遠，小喬若是被淘汰了，我會送她去美國讀書，這個你不用操心。”
季遠垂眸，手指蜷緊，沒有再發聲。
*
呯！
小喬撐開傘，從出租車裏下來，隔着寬大的墨鏡，她矜持地站在季氏的大門前，用自己的心感受着季氏的氣息。因為季銘琛在這裏，因為這是季銘琛的領地，所以，這裏來往的人，車，似乎都是那樣的親切。
“請留步，您有預約嗎？”小喬沒有想到會被門衛攔住。她想了想說道，“我是來找你們企劃部杜部長的。”
那警衛滿面狐疑地打了電話，好一會兒才允許小喬進門。
小喬邁步進到大樓里，按着大廳里的引導牌，直接來到了十樓的企劃部。
“上午好，請問您是？”
企劃部裝修精緻的服務台前，小喬又被攔住了。她安靜地站好，注意到女職員的工作牌上寫着“柳詩韻”的名字。
“我是喬伊，今天過來應聘，簡歷已經交給你們杜部長了。”
“是嗎？那您稍等。”柳詩韻拿起電話，塗著銀色甲油的手指劃過一道光弧。小喬保持着得體的微笑，安靜地等。
小喬想，今天早晨，季銘琛明明已經在大廳里跟杜諾說過了她要來公司這件事，可是，杜諾來公司后，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這件事，還讓她屢屢地等。這是故意在考驗她么？還是杜諾對她來公司這件事，跟季遠一樣持反對不喜的態度？
“我們杜部長讓你到會客室等。”柳詩韻客氣而疏離地說道。
“好。”
小喬輕吁口氣，跟着柳詩韻進了會客室。會客室內，完全是按歐美的風格裝修，十分大氣奢華。小喬拉開椅子坐下，拄着腮等。
“喬伊，很抱歉，我上班后一直在忙，這是你的考卷，你先看一下。”林雪穿着一身幹練的職業女裝走進來，將一撂試卷放到了小喬面前。林雪彎腰，手抬起抿了抿耳邊的長發，笑着對小喬說，“喬伊，這些題如果你覺得有困難，我可以幫你換一套簡單的。”
小喬的視線從林雪的臉上，移到試卷上，拒絕了她的好意，“杜部長，謝謝你，如果這套考題是我應該完成的，那我就完成好了。”
林雪的眼中劃過一道暗光，躊躇了一會兒才說道，“喬伊，看你說的，爸爸都相信你有實力，我怎麼能懷疑呢？這題目……是從公司題庫里隨機抽取的。這也是公司的規定。想進我們季氏企劃部的人太多了，所以，我們用來考核應聘人員的題目難度一直在增加……不過，你放心，我今天拿給你的這些，都很容易。當初我來公司的時候，鞠志偉總經理考核我，那題目都是他親自出的，那才是高難度的。”
“是嗎？”小喬淡淡地了一聲，低下頭開始答題。
林雪看到小喬在試卷上簽名，那熟悉的字體讓她害怕。她決定在這裏看着小喬，因為她害怕季遠進來。季遠對小喬雖然抱有敵意，卻是十分關注，難保中間不過來。
“喬伊，你慢慢答題，一會兒我過來陪你。”
“不用。”小喬頭也不抬地說道。
林雪卻堅持，她拍拍小喬的肩，示意小喬安心答題，自己轉身出去了。
*
“季少，您不能進去。”季遠被柳詩韻攔在了門外。
季遠揚起下頦，一個狠厲的眼神掃過來，柳詩韻瞬間紅了臉，“季少，杜部長說這次的應聘考試很重要，外人不能入內。”
“我是外人么？讓開。”季遠不悅的聲音，重而沉。柳詩韻縮了縮肩，讓開了。
季遠雙手抄在兜內，落拓地推開了會客室的門，門內一個白色的身影似曾相識，特別是她握筆寫字的模樣，很快就和他記憶中的某個場景重合了。
該死！
季遠在心裏咒罵一聲，移步走進。
今天他穿白西裝，她偏偏也穿同一種顏色的裙子，分明就是故意。
“季小喬，我看你可以直接放筆走了，別浪費我們的紙。”季遠奚落道。
小喬抬眸望望他，又低下頭答題。
季遠近前一步，目光停駐在小喬白皙小巧的耳垂上。沒有耳孔，沒有任何裝飾，就是潔白無瑕的顏色。他忽然就想到了自己之前親吻杜諾的那一幕。那耳垂的形狀，他是仔細看過的，就跟小喬的一樣……
是一樣，還是他產生了幻覺？
為什麼這個女人總會讓他產生幻覺呢？
明明杜諾就在他身邊，可他卻總是覺得季小喬更像杜諾？是真像，還是他對她產生了其它的想法？不，這不可能。
一切都是季小喬這個小女人搞得鬼，要不是她故意穿了白裙子，故意擺出這樣的姿勢，他怎麼會有其它的想法？
“季小喬，你混進季家究竟想做什麼？”
季遠怒不可遏，伸手就要去扯小喬的手腕——
“阿遠，你有事嗎？”
林雪幾乎是沖了進來。她按捺着心頭的不安，走到季遠身邊。季遠的動作停下，慢慢地收了手，將手抄進了兜里。
“沒有，我就是想過來看看季小喬的笑話。”季遠傲氣地走到窗前，若無其事地說道。
林雪估摸着季遠沒有發現小喬的筆跡和杜諾的一樣，心裏踏實了一點兒。她倒是很希望季遠這樣嘲弄季小喬，好讓季小喬知難而退。
於是，她笑着說道，“阿遠，小喬這麼認真地答題，一定答得不錯。”
“哼，她若是能答好，一定是有人給了她答案。”
“阿遠，你可別這樣說，這是我從題庫里隨機選的，有誰能給小喬答案呢？”
“諾諾，我知道你不會給，可是，你不能保證其它人不給。季小喬的手段，自然是高明。我問你，在她考試之前，你收了她的手機嗎？你檢查過她的口袋嗎？還有，她帶着那麼大的一個包，你知道裏面裝着什麼嗎？”
季遠的話像箭一樣射向小喬，然後，他就直直地盯着她看，期待她的反應。
可是，小喬並沒有任何錶示。
林雪覺得事情鬧得也可以了，就充當和事佬，她上前拉住季遠，柔聲說道，“阿遠，小喬是家裏人，我怎麼會那樣不講情面呢？雖然爸爸說要考核小喬，其實也不過是走走過場。小喬能到公司上班，我很高興。她能做我的助理，我更高興……”
“她若是來季氏，就是季氏的恥辱。”
季遠將話說得再狠一些，目光越過林雪的頭頂去看小喬，可是，小喬仍然鎮定自若地在答題。
他的利箭碰到了軟棉花上，根本沒有任何力道可言。
季遠心下懊惱，邁開闊步，頭也回地走了。
*
“喬伊，你先回去吧！我們杜部長說，她會電話和你聯絡。”小喬交卷子，柳詩韻禮貌地請她離開。小喬點點頭，拿上包走出了會客室。
站在電梯前，樓層的數字變換。小喬手握緊了皮包，有些遲疑。
剛才她在大廳里看過，知道季銘琛的董事長辦公室就在二十層。她是不是要去看看他呢？看看他的辦公室，摸摸他的筆記本，坐坐他每天都要坐的椅子……
還是不要了，以後機會自然會有，何必急在今天？
小喬浮想了一會兒，心裏決定了要走，腳步還是遲疑的。正好有電梯停下，她就直接進去了。
結果，電梯沒有下降，反而朝上升起。小喬連忙去按一層的鍵。可是，電梯仍然走到了十六層。
門開了，一個穿着白襯衫系藍色領帶的男人匆匆地邁步進來。
小喬的目光在他身上掃過，又迅速地低下了頭，規矩地站好。那男人就站在她身旁，她有些局促。她覺得，以後自己要在季氏的公司里工作，就應該嚴格要求自己，給大家一個好印象，不能給季銘琛丟臉。
電梯下降中，身邊的男人焦急地向前一步，擋在了電梯門前，像是隨時準備出去一樣。他利落地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媽，您和甜甜在哪個病房呢……哦，江城醫院骨科第三病室……好，我馬上就過去。”
叮咚！
電梯穩穩地停在一層，男人將手機放進兜里，闊步離開。小喬從電梯最裏面朝外走，不經意間注意到地毯上有一枚銀亮的戒指。她拿起戒指，正在猶豫，那電梯又關了門，開始上升。小喬只好跟着又坐了一班電梯。
她想，這個戒指一定是剛才的男人落下的。她應該還給他。
江城醫院的病房。
鞠志偉的女兒甜甜受了傷坐在病床.上，旁邊坐着她的奶奶趙宛如。
看到孫女小腿膝蓋紅腫，舉高放在腳墊上，趙宛如眼神揪緊，“甜甜乖，還疼嗎？”
“奶奶，不疼了。”甜甜小聲說道。
“唉，你可把奶奶嚇壞了。我今天做了蛋糕想給你送去，結果一進門就看到你趴在地上。看你那難受的樣子，哪裏是摔倒這樣簡單？剛才醫生說，你的膝蓋軟組織損傷，要好好治療呢！”
“奶奶，我很快就會好的，您別擔心。”甜甜強撐起笑來，反而勸着奶奶。一會兒，她糾結地張開小嘴說道，“奶奶，您別告訴爸爸，媽媽說過，她出去辦事，讓我好好在家裏獃著，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
趙宛如摸摸甜甜的頭，沒有再說話。
鞠志偉和妻子慕蓉汐三十多歲才生下了甜甜，鞠志偉事業有成，就讓慕蓉汐辭職，在家裏全心照顧孩子。可是，慕蓉汐卻只想着她自己，經常出去做美容買衣服，把甜甜一個人丟在家裏，這樣的事，想起來就讓人生氣。
趙宛如本來是很看好慕蓉汐的，不過，自從慕蓉汐做起了全職太太，整個人都變了樣。實在是讓她失望。
——“甜甜！”
鞠志偉推門進來，看到女兒的樣子，心頭猛然一痛。他不敢碰女兒的小腿，只是心疼地拉起她的小手，久久地不說話。
趙宛如忍不住就說起了慕蓉汐，“志偉，阿蓉她做得太過份了。她既然要出去，就該把甜甜交給我帶，怎麼能讓孩子一個人呆在家裏呢？今天我過去的時候，甜甜蜷着腿趴在地上，小臉疼得發白。我心裏害怕，不敢直接跟你說。一直等着孩子檢查完畢，這才給你打了電話。這都多長時間了，阿蓉她還沒有回來……”
話音未落，門再次被推開了。慕蓉汐光彩照人地出現在門口。她踩着高跟鞋過來，看到女兒這樣，又心疼又生氣，“甜甜，媽媽不是說了，就讓你坐着看漫畫書嗎？媽媽買了那麼多零食給你，你還不聽話，現在摔倒到腿了，是不是很疼？以後還敢不敢亂跑了？”
鞠志偉抬起雙眸，望着自己的妻子，突然覺得她十分地陌生。
他今天才知道，原來妻子竟然是這樣教育女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