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這掩飾不住的喜悅勁

夏清菡低頭去看手機，果然是季銘琛發回的短訊。夏清菡想，剛才在季家，德叔說得清清楚楚，說季銘琛會第一時間打電話給她，親自道歉。可是，現在她發了短訊過去，季銘琛卻回了短訊回來……

不過，發短訊有發短訊的好處。兩人相識不久，有些在電話里不方便說的話，可以在短訊里用文字說，免去了直接交流的不自在。

夏清菡滿懷期待地去看，看清季銘琛短訊的內容之後，情緒瞬間一落千丈，落到了低谷。

——“夏小姐，請原諒季某的避而不見。我所以突然出差，就是不想再和夏小姐見面，這一點，季某不敢隱瞞。另，季某無心和夏小姐談婚論嫁，希望夏小姐能夠體諒。季某今年已經三十六歲，兒子二十歲，另外，關於我女兒的事，想必夏小姐也已經知道了。季某兒女雙全，再無他求。更不想家中再多一個女人，影響我和孩子們的生活。所謂‘強扭的瓜是苦的’，我不希望夏小姐因為自已一時糊塗在我這裏種下苦果，累及將來。以上為季某心意，請夏小姐細閱。再見！順祝另擇佳婿！”

啪！

讀完季銘琛文白夾雜的短訊，夏清菡羞惱地將手機反扣在沙發上，臉色難堪到了極點。

見狀，洪姨連忙走上前，輕輕地幫她捊着脊背，“清菡，不管季銘琛在短訊里跟你說了什麼，你可千萬別生氣，生氣傷身體……我看，他所以敢這樣，就是因為你太懂事了……男人就是這樣，你越懂事，他越欺負你……他現在敢欺負你，以後……”

夏清菡什麼也不想聽。

她帶着幾分怒氣推開了洪姨的手，拿起手機，匆匆地邁着步子回了房間。

洪姨望着她的背影搖搖頭，轉而想到季銘琛的事，又一臉的恨意。

*

夏清菡來家裏相親，季銘琛不在，季遠情緒低落，林雪更是覺得不自在。可是，她沒有辦法，只能隱忍地陪着。一直等夏清菡走了之後，她才舒了口氣。

“阿遠，我有些頭痛，我想下午去趟醫院。”林雪走進季遠的書房，臉上的表情十分地萎靡。季遠坐在書桌前，手握着筆，揚眸問道，“怎麼回事？發燒嗎？”

林雪就站在季遠的座椅邊，她本能地以為，季遠知道她不舒服，一定會站起來，伸手在她的前額上試試體溫，看看她是不是在發燒，可是，季遠坐在原處，根本沒有動。

林雪的聲音里不自覺地帶出淡淡的傷感來，“阿遠，我沒事的，我沒有發燒。就是有些頭痛。”

“那我陪你去醫院看看。”

季遠皺皺眉，想要站起來，卻被林雪攔住，“阿遠，不必了，我自己去就好。你忙吧！”說完，林雪一個人轉身朝外走。季遠望着她纖瘦的背影，俊朗的臉上起了變化。他帶着幾分歉意追上去，拉住了林雪，“諾諾！”

林雪回頭，季遠將她拉進懷裏，抱緊，聲音酸澀，“諾諾，聽話，我陪你去。上次我們訂婚宴的時候，你的感冒就很重。而且感冒好了之後，說話的聲音一直就不太對。這次一定要提前預防，及早治療。”

季遠這樣一說，林雪心裏又感動又不安。季遠能記着她上次嚴重感冒的事，她當然高興；季遠說她的聲音不對，這又讓她害怕。當初，為了假扮杜諾，她雖然假意地咳嗽了一陣，可是，咳嗽好了之後，聲音就遮掩不住了。儘管她現在每天都悄悄地聽杜諾說話的錄音帶，儘力地模仿，卻還是做不到和杜諾說話一模一樣。

此刻，林雪怕季遠懷疑自己，只好表現得更懂事一些，以博取季遠的歡心，“阿遠，我知道你關心我，可是，我也心疼你。今天夏小姐過來相親，你的心裏一定不舒服吧？以前只有你和爸爸兩個人的世界裏，突然多了一個外人，你怎麼能接受呢？再說，還有……你對母親的愛在裏面，你的心裏恐怕更難受。阿遠，我和你的感情是一樣的，所以，我才會覺得頭痛。我現在只恨自己不能為你分擔一些煩惱……”

林雪的話正說到季遠的心裏，他將林雪緊緊地抱在懷裏，心貼心地溫暖着。

良久，季遠鬆開了手臂，林雪連忙跟季遠說明，自己確實沒事，並且請季遠放心。

“阿遠，我自己去吧，拿點葯就回來陪你，你在家裏吧！”

林雪執意不讓季遠陪，季遠的心情也確實不好，只好作罷。林雪在自己房間裏等着，估摸着時間，一直等到季紹珩夫婦上樓午休之後，才一個人從別墅里出來。她先去藥房裏拿了一點葯，然後，直接回了自己家。

2月14日是她的生日，母親楊思秋髮短訊讓她回家吃長壽麵。可是，當時季銘琛出差，季紹珩夫婦坐在大廳里唉聲嘆氣的，她哪裏敢再隨便走動？

“媽，我回來了。”

林雪進家門時，楊思秋正在給窗台上的吊蘭換水。看到女兒回來，連忙洗了手出來迎接。

“雪兒，你吃過飯了嗎？媽媽現在給你做碗長壽麵，你等着，我就去擀麵……”

“媽，您可別忙了。”林雪拉住母親，按着她坐到了沙發上，“我今天的午飯，吃的是滿漢全席的標準，哪還有胃口吃其它的。”林雪的聲音里有掩飾不住的滿足和得意。而且，她覺得身上很熱，就站起來脫掉外套。

“是么？”楊思秋手撐在沙發上，仰面看向林雪，眼睛裏蘊着濃濃的感情。女兒是越長越白，越長越美了，可見在季家是吃得好，睡得香。

林雪將外套掛在衣架上，轉身走過來坐下，並且舒服地將腿蜷到沙發上坐。林雪坐穩之後，仔細地將今天上午季家的事跟楊思秋描述了一番，“媽，您不知道，今天季家給季銘琛相親，女方就是那個名振江城的高官夏明啟的女兒。因為季銘琛不在家，季紹珩和楚雲恨不得將夏清菡捧上天。我和季遠，我們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中午，我們在家裏的大餐廳用餐，桌上有幾十道菜，吃飯都要酒店的服務生布菜，那樣的陣勢，實在是享受……不過，我不敢多吃，季遠心情不好，我也不能表現得太過份。那樣一大桌菜，剩下很多，有的都沒有動……我真想悄悄帶幾樣給你，可是，那樣做太輕賤了，我怕季遠發現。再說了，就算菜再好，還不是別人剩的，我想着你也不喜歡，是不是，媽？”

說到最後，林雪放鬆地偎到楊思秋身上，自在地閉上了眼睛。

楊思秋垂眸看看，看到女兒的小臉滋潤，心裏就滿足了。

林雪寬慰了母親，自己卻是百感交集。她覺得，季遠就是杜諾剩給她的一盤好菜，材料再高級，味道再好，那也是杜諾吃過的。只恨自己身份輕微，沒有辦法，只能全盤接收。

林雪嘆了口氣，睜開眼看到牆角放着一個很大的紙箱，就問，“媽，那不是一個新微波爐嗎？”

楊思秋嘆了口氣，答應道，“嗯，是佐藤讓人送來的。我一轉身，那送貨的小夥子就給搬進屋裏了，沒辦法不收。下次佐藤過來，我再讓他拿走。”說完，楊思秋站起來，幫林雪接了杯水。林雪中午用餐豐盛，實在是口渴了，接過杯子就喝。不一會兒，一杯水就見了底。

林雪笑着把空水杯遞給母親，這時，她突然發現母親的臉比以往滋潤了很多。

“媽，您是不是……用面膜了？”

楊思秋不在意地說道，“沒有。就是早晨剩下的雞蛋殼裏有些蛋清，我調了些蜂蜜，抹了抹。”

林雪聽后很是高興，“媽，您隨便用點蛋清，氣色就這樣好。可見，你就是一個美女胚子。你要是好好把自己捯飭捯飭，一準能年輕二十歲。”

年輕二十歲？

聽到林雪這樣說，楊思秋就想，自己要是年輕二十歲，那該有多好！那個時候，她還是自由的，沒有和林默笙糾纏，也沒有林雪這個沉重的責任……她所有一切的苦，都是從她覬覦林默笙開始的。

楊思秋心裏黯然，臉色也不好了。

“媽，您怎麼了？我這說的都是實話啊！女人就應該好好裝扮自己，我覺得，你要是打扮得漂亮一點兒，那個佐藤說不定就會愛上你呢！”

“雪兒，別亂說。”楊思秋沉着臉呵斥了林雪一聲。林雪發現媽媽是真生氣了。

“媽，您到底怎麼了嘛？”林雪搖搖楊思秋的肩問她。

楊思秋抹了抹眼睛，想到了林默笙，“雪兒，我的心裏始終只有你爸爸一個人。這是我命中的劫數，我早就認了。哦，對了，上次我遇到何駿臣的媽媽林玫，她說……”

“媽，別跟我提何家的人。”不等楊思秋說完，林雪就攔住了她，不讓她再說。林雪這幾天心裏正生氣呢，生何駿臣的氣，也生自己的氣。她十幾歲就和何駿臣好上了，可是，一直沒有得到應得的身份和尊重，更別提錢的事。現在她雖然進了季家，每每想到自己在何駿臣這裏受得委屈，就不甘心。就在前幾天，她跟何駿臣聯繫的時候，何駿臣說，他着了一個叫做雲清歡的女大學生的道。他被雲清歡脅迫，可能要被迫娶了雲清歡。

林雪就想，為什麼雲清歡有那樣的本事，自己卻沒有，只能忍氣吞聲。而且，現在自己為了杜諾的事，還要與何駿臣合作，處處有求於他，真是又沒志氣，又可悲。

楊思秋看林雪的態度很差，不清楚其中的緣由，她說了一半的話，也因此打住。其實，她本來有些失控，順嘴就要把林默笙是億萬富翁的事說出來，現在是怎麼也不會說了。

“雪兒，你看，這是我為你準備的生日禮物。”

楊思秋拿出一本小相冊，打開讓林雪看裏面十二生肖的剪紙。林雪懶懶地看了一眼，立即有了興趣。這些剪紙太美了。她真地好喜歡。她從小就愛看母親剪紙，現在能得到這樣的禮物，實在是高興，“媽，謝謝你，這禮物，我好喜歡。”

楊思秋看着林雪歡喜的模樣，扭身進了洗手間。她打開水龍頭，嘩嘩地放着水，自己卻抑制不住地哭起來。睹物傷神，這剪紙，她原本是做了兩套的，還有一套是給林雪的雙胞胎姐姐林月做的……只不過，給林月的那一套，她只能放在抽屜里。

“月兒，你在哪兒？阿姨對不起你！”

楊思秋心裏悲痛，拿起毛巾捂住了嘴，嚶嚶地哭起來。

*

季銘琛出差回來后，季紹珩夫婦告訴他，夏清菡回B國了，說是要忙生意上的事。所以，他和夏清菡的事，只能暫緩。這正是季銘琛所期盼的，他自然什麼意見也不會有。倒是季紹珩夫婦，心裏總是不踏實。季紹珩給夏明啟打電話，夏明啟依舊很熱情，只說清菡是真地很忙，具體的事，他確實也不清楚。

“兩個孩子都事業心這樣強，我看是好事，慢慢來吧！”

夏明啟在電話里這樣說。

季紹珩也只好附和了他的說法。

接下來就是春節，季紹珩夫婦久居國外，這次回來，走親訪友的事不斷，也就把季銘琛的事放下了。江城的春天轉眼就到，一年中最舒適最美的季節來臨了，季家的客廳里經常插着各色的鮮花，一派春意盎然。季銘琛的精神也十分地好，楚雲總是用奇怪的目光看著兒子，怎麼兒子這段時間，一天比一天年輕呢，眼角總是溫柔帶笑，再沒有了往日的嚴肅態度，真真地讓她奇怪。

季氏聳入雲天的辦公大樓里，姚佳也深刻地感受到了季銘琛的變化。她作為董事長的小秘書，自然要配合著董事長的情緒。

“小姚，瞧你這美的，你是不是要結婚了？是趕着咱們季氏的‘五一節百人婚禮大派對’嗎？”

“沒有啊！我們不着急結婚。”姚佳答道。

“不是結婚？”李布深坐在自己的轉椅上，攢着眉頭繼續問，“那你怎麼了？這小西裝里的襯衫一天兩換，上班聽着小音樂，就連走路都跟跳舞一樣美得不行不行的，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姚佳的視線緊緊盯着電腦屏幕，一邊處理着手頭的工作，一邊用甜美的聲音說道，“李助理，你太out了吧！你難道沒有發現，季董天天都帶着微笑上班嗎？季董的襯衫都一天兩換呢，我怎麼能不跟着換呢？”

李布聽了姚佳的話，猛然一拍頭，想起了什麼——貌似這些天，他進董事長辦公室時，季銘琛也在聽音樂。那音樂輕靈而優美，就跟姚佳放的音樂是一樣的……他真是後知後覺。

不過，李布又想，進到春季之後，兒子一直在鬧病，他這心裏也亂糟糟的，還真沒有琢磨過季銘琛的事。

現在想想，就看季銘琛這掩飾不住的喜悅勁，難道是……小喬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