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你願意管我一輩子嗎

經過一番檢查，確定是枱燈的線鬆動了。

季銘琛到田澤那裏要了工具，利落地將枱燈的線修好，期間，他回頭看了小喬一眼，很是不平地說道，“喬喬，田澤居然敢給你用這樣質量差的東西，我一定要罰他。一會兒，讓他給我們買兩個床頭的掛燈作為補償。”

燈修好了，季銘琛還了工具回來，舉着手機讓小喬看，“喬喬，這是我選的兩個燈，喜歡嗎？雖然顏色一樣，款式差別還是很大的……”

小喬靜默地坐着，眼神凝滯，季銘琛說了那麼多，似乎都跟她沒有關係。而且，不等季銘琛說完，她就拿出小本子刷刷地寫了一行字，舉到了季銘琛面前——“季銘琛，你的相親對象那樣年輕漂亮，你為什麼還要來找我？”

季銘琛瞭了一眼紙上的字，並沒有理會，他坐到小喬身旁，繼續舉着手機讓她看，“喬喬，我們左右手開燈的習慣不一樣，這個燈適合放在床的左手邊，另外這個適合放在右手邊……以後你的房間裏有了三個小燈，就方便多了，那個枱燈也不用移來移去了……”

小喬的燈確實是因為來回移動位置，導致了線頭鬆動，所以才壞的。小喬就沒想到季銘琛會說的這樣准。他不僅做總裁做得好，竟然日常修理也會，實在是難得。

可是，這樣優秀的男人不是單獨為她一個人準備的，他身邊，一定有許多女人覬覦着！想到這些，小喬的理智就喪失了，心就亂了。

——“季銘琛，我不會說話，又不是什麼巨額遺產的繼承者，你為什麼還要來找我……”

小喬心裏患得患失，拿起筆就寫，寫到一半，筆就被季銘琛抽走了。季銘琛手裏拿着筆，略略遲疑，又把筆輕輕放到了小喬面前的桌子上。小喬兩隻手攥緊了紙邊，眼睛盯着上面的文字，久久地沒有動作。

季銘琛抬手握住小喬的肩，一雙深邃的眸子注視着小喬的側影，聲音裏帶出濃濃的歉意，“喬喬，你住到醫院裏之後，我還沒有來看過你。這一點，我很抱歉。雖然你在這裏有田澤照顧着，可是，畢竟你和他生分，總有不如意的地方。喬喬，你在這裏受了苦，等回到家裏，我用最好的補給你……哦，對了，我給你帶了幾件衣服過來。”

說到這，季銘琛的視線在小喬身上緩緩掠過，噙着笑說道，“我就想着你又變胖了，衣服特意買大了一號。”

關於“變胖了”這件事，小喬聽了咬唇不語。她確實是變胖了，變圓了。腰身雖然還是那樣纖細，可是上圍一直在長。她也沒辦法。

季銘琛抬手揉揉小喬的發頂，再說話時聲音裏帶出了滋潤的甜味，“喬喬，女孩子還是胖些好，你這樣，我很喜歡。”

別人都是以瘦為美，為什麼季銘琛就喜歡自己胖呢？

（墨菲在這裏劇透一下啊——季銘琛的記憶中，印象最深刻的是阿柔懷着季遠時的樣子，而那個時候的阿柔，很胖，很圓，很母性，也很可愛，所以，季銘琛一直希望小喬變胖一點兒。當然，這些事小喬都不知道。）

小喬一直覺得這個問題很糾結。可是，她一時又想不通，心裏就亂亂的。

還有，以往季銘琛揉她頭髮的時候，她都沒有什麼感覺，今天卻不同，總覺得季銘琛撥弄的不是她的頭髮，而是她的心。那一下一下地讓她不安。

*

2月14日是個特殊的日子。也是送禮物的日子。

季銘琛從西裝內兜里掏出一個精緻的首飾盒，打開，放到桌上，從裏面取出一串藍寶石的手鏈。手鏈上的藍寶石是珍貴稀有的印度克什米爾藍寶石，它有着非常純正的藍色，就像德國國花藍色矢車菊般高貴。就是這隻手鏈上所鑲嵌的藍寶石，在拍賣會上，拍到了一千多萬美元。季銘琛喜歡收集寶石，這次給小喬做手鏈，是挑了最喜歡的，最好的寶石給她。

“這個顏色，這個款式，跟你很配。”

季銘琛傾身過去，幫小喬把手鏈戴到左手腕上。他的手指遮出一小片暗影，小喬注意到那寶石在暗影中閃爍，綻放出高貴優雅的藍色，很美。

手鏈戴好了，季銘琛拉起小喬的左手放在自己的手掌心裏，默默欣賞着。小喬手指纖細，指尖圓潤，白皙的手腕彎出一個優美的弧度，那手鏈妥貼地纏着，在燈光下透出瑰麗的光彩……小喬很喜歡這個手鏈，可是，她心裏還是糾結。季銘琛可以送給她禮物，一定也送那個夏清菡禮物了。送給她的是一隻手鏈，誰知道送給夏清菡的又會是什麼寶貝呢！

小喬心有所想，執筆就寫，她不方便說出夏清菡的名字，就直接用了“相親對象”幾個字。

——“季銘琛，你一定也送給你相親對象禮物了，是不是送給她的禮物，比我的還好？”

啪！

季銘琛揮手就打掉了小喬手中的寫字紙，恨恨地說道，“寫這些假話，偽心的話做什麼？浪費筆和紙！”

——“我怎麼就浪費筆和紙了？這是我的真心話。”

小喬抓起紙再寫，季銘琛再次將紙打掉，然後按住了小喬的手，低頭吻了她。小喬想要掙開，可是，季銘琛不許。他想用一個情意綿綿的吻告訴小喬，自己心裏只有她，根本沒有什麼相親對象！而且，他一看到“相親對象”四個字就頭腦發脹，懊悔不已。

那天，他不過是用自己相親的事來刺激一下小喬，好讓她能安心治病。可是，沒有想到，這“相親對象”卻成了他和小喬之間的梗。小喬一直想着，一直問他，他再也受不住了。

季銘琛底氣深厚，那樣長久的吻之後，他自己臉色如常，小喬卻連連地咳嗽了兩聲。小喬心裏生氣，揚起拳頭就打，打在季銘琛肩上，季銘琛笑而不躲。

“喬喬，我知道，你也喜歡我的。”

季銘琛一向矜持的眼神，狡黠促狹，完全沒有了正常的樣子，看得小喬臉紅。

“不鬧了。”季銘琛長臂伸過去，將小喬攬在了懷裏，沉靜地許久不說話。

說起來，小喬一個人在福州獃著，季銘琛總是不放心她，特別是她臉上的傷。本來，他安排安東尼陪着小喬，就是讓安東尼給小喬繼續治療，以便讓小喬能安穩地渡過這段恢復期。可是沒有想到，安東尼因為母親病重回了德國，只留下小喬自已照顧着自己的臉。小喬自己就像孩子一樣，怎麼能照顧好自己呢？

想到這些，季銘琛擔憂地低下頭去，仔細地看了看小喬的臉問道，“喬喬，安東尼回了德國，你有沒有按着他交待的去做？有沒有按時吃藥，有沒有用着護膚品，有沒有避着太陽？”

小喬雖然不能說話，可是，她聽力很好。

季銘琛聲音裏帶出的焦急和擔心，她都能聽出來。剛才季銘琛既然那樣深情地吻了她，她也不好意思再提什麼“相親對象”之類的事了。她現在就想要季銘琛一個清楚明白的答案。

對於小喬來說，季銘琛管着給她買衣服，管着幫她治病，管着送她禮物、讓她開心，又管着她的日常瑣事，這讓她能時刻感受到他的愛。可是，她就怕這樣的愛不長久。

小喬心有所想，立即拿了筆和紙寫道——“季銘琛，你會管我一輩子嗎？”

枱燈的光，柔和地照過來，季銘琛的雙眸里，清晰地映上小喬的影子，也清楚地映着她在紙上寫的問題，“喬喬，怎麼突然問這個？”

季銘琛笑而不答。他站起身，脫去了身上的西裝，露出裏面藍色的襯衫。

小喬注意到，季銘琛襯衫的顏色和她手鏈上藍色寶石的顏色一樣漂亮高貴。

——“季銘琛，你會管我一輩子嗎？”

等季銘琛重新坐下，小喬舉起了紙又問。季銘琛輕嘆一聲，將那張寫了字的紙從她的手中抽掉，然後，用大手包住她的小手，慢慢地說道，“喬喬，這個問題，答案早就擺在那裏了。我，是不可能管你一輩子的。”

聽說季銘琛不會管她一輩子，小喬一時腦子迴轉不過來，啪嗒啪嗒地掉下兩顆大大的淚珠。

淚水落在季銘琛的手背上，滾燙灼人。

季銘琛抬眸望着小喬，故意將唇角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語調輕柔地對着她說道，“為什麼就哭了？我這樣說，絕對沒有錯。喬喬，你想想啊，我和你年齡懸殊，我比你大那麼多歲，又怎麼能管你一輩子呢？”

說完，季銘琛握緊小喬的手，用充滿了期待的聲音接著說道，“喬喬，我希望，將來沒有了我管你之後，你還會開開心心地繼續生活，明白嗎？”

小喬現在明白了，可是，哭得更傷心了。

季銘琛掏出手帕，幫小喬把臉上的淚水抹去，俯首，憐惜地吻了她的額頭。小喬的傷心還在繼續，一雙清亮的眸子矇著霧，睜得大大的，卻沒有神彩。季銘琛輕嘆一聲，將她攬在懷裏，用醇厚的男聲說道，“喬喬，其實說起來，這個問題，應該是我問你。現在，若是我問你——季小喬，你願意管我一輩子嗎，你會怎麼回答？”

聽到這，小喬立時從季銘琛的懷裏掙脫出來，扭身趴在桌子上就寫。

季銘琛按住她的手，不讓她寫，他眸光深沉地望過去，小喬用疑惑的眼神回看着他。季銘琛將小喬拉過來，認真地說道，“喬喬，你的答案來得太快了，所以，我不想知道。”

——“可是，我的答案都是我想過的，都是真的。”

小喬用眼神告訴季銘琛。

季銘琛笑着搖搖頭，揉了揉小喬的黑色短髮，說話的聲音裏帶着幾分滄桑，“喬喬，我大約能猜出你的答案……可是，這個答案，我不能讓你寫出來。因為，你還這麼小，並且失憶了。現在你的生活範圍很小，你的心思也很小，甚至於你的世界小到了只有我。因為只有我，所以你只能對我好，也希望我一直對你好。可是，你的世界總會變大的，等你的嗓子治好之後，你會開口說話，你會擁有一個廣闊的大世界。這個世界裏，不止有我，而是有着太陽底下，所以有幸和你相識的人……”

說到這裏之後，季銘琛突然停住，一雙深邃的眸子對上小喬的眼神，一字一字地說了下一句，“小喬，我只怕到那時，你會為今天倉促的答案而後悔。因為，你的世界變了，你也會變。我期待你的答案，卻不需要你這麼快就給我答案。等……等你的嗓子治好了，等到你在廣闊的世界裏轉了一圈之後，等到你的心智完全成熟，等到你真正地長大了，你再給我答案。”

季銘琛一下子說了這麼多，小喬根本不能接受。

她抓住季銘琛的手，用手指在他的手心裏寫道，“季銘琛，我會管你一輩子，這個答案是不會變的。”

手指尖在手心裏劃過，像是在心上刻了字一樣。

季銘琛合住掌心，緊緊地攥住不放。

小喬雖然像個小孩子，可是，她這樣認真的態度，由不得他不信。她寫在他手心裏的心意，他要牢牢地握住，銘記在心裏。

*

——“季銘琛，為什麼昨天要送我禮物？”

第二天晚上，季銘琛要走，小喬送他離開。山風習習，吹散了小喬的短髮。小喬拿出一直握在手裏的紙條問季銘琛。

醫院門口的燈光照過來，季銘琛將小喬的問題看得清清楚楚。

他想了想，很認真地說道，“喬喬，因為，昨天是你的生日。”

小喬仰起臉望着季銘琛，清亮的眸子裏有淡淡的陰影。季銘琛確定，那是自己的影子。他抬手幫小喬攏了攏衣領，仔細地囑咐道，“喬喬，你要照顧好自己……有什麼事，一定要交待田澤去做。田澤是我的人，也是你可以信任的人，萬萬不要像這次一樣，枱燈壞了就一直黑着燈，白白地委屈了自己……”

“喬喬！”

季銘琛的話沒有說完，小喬就轉身跑開了。夜風中，她的身影匆匆。季銘琛揚起手，久久地對着她離去的方向，停駐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