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季銘琛的目光在季遠身上停留良久，才轉過了頭，“季遠，我雖然是你父親，可以包容你的壞脾氣，可是，不能容忍你對我的侮辱。世人尚且對我尊重有加，你是我兒子，你無權對我這樣。”
季遠被父親打得頭暈腦脹，他伏倒在床被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父親說的話，一字不漏地傳進了他的耳里，他心裏不平，終於忍不住喊出聲，“季銘琛，你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知道小喬就是杜諾的？”
“前不久，在leo來江城之後。”季銘琛沒有隱瞞，直接回答。
“你……你早知道了小喬是杜諾，你告訴小喬了嗎？告訴我了嗎？”季遠恨極了，“你把真相藏得嚴嚴實實的，就是為了繼續……和小喬在一起，是不是？”
面對季遠的詰問，季銘琛沒有回答。
因為，他根本就沒有那樣做。
在他知道小喬就是杜諾的時候，曾經想過，永遠不告訴她。可是，他認為那樣對小喬不公平，於是就讓小喬去找傑克治療，以早日恢復記憶。他心底里更希望小喬在知道真相之後，仍然選擇他。這樣，他和小喬在一起才安心，而不是像季遠所說，‘把真相藏得嚴嚴實實’。
此刻，季銘琛覺得解釋再多也是無用，因為季遠不會相信。
這件事對他的觸動很大。剛才醫生說他吐了血，自然是急火攻心。他心裏對杜諾的感情，他這個做父親的，全都理解。
作為長輩，季銘琛不能生自已兒子的氣；作為被小喬愛着的男人，他要胸懷，也不能生氣。
“季遠，你剛剛吐了血，好好休息，這件事，很曲折。我希望你能把事情都想清楚，然後，考慮着放棄小喬。因為，她已經不是杜諾了，她回不去了……你們，也回不去了……”
“不，我不。我不能沒有諾諾，不能沒有她。如果說以前我還因為有人假冒她，而把我們的情看淡了，那現在，我明白了真相，我更明白了，我為什麼會對小喬這樣有感覺。原來，小喬就是我的杜諾。以後，我要光明正大地追小喬，再也不用顧忌其它了！”
季遠這樣痴迷，季銘琛心口像有一把尖刀扎着一樣，痛得難受。
他愛小喬是真，他愛自已的兒子也是真的，他這個做父親的，也有自已的為難之處。
季銘琛走到季遠身邊，手放在他的肩上，正要說話，卻被季遠甩開了。
季銘琛的手像是被凍住了一樣，僵在半空中不動。這麼多年來，他和兒子唇齒相依，現在鬧到這個地步，實在讓人痛惜。
“阿遠，有句話，我要跟你說。”
季銘琛張了張口，費了好大勁才說出了下面這句話，“如果，如果在我和小喬成為夫妻之前，我知道了她就是杜諾，我絕不會碰她。我會放手成全你們。誰讓我是你父親。我曾經親眼目睹了你和杜諾的感情，我自然會明白你有多愛杜諾。我不會奪你所愛……”
“好，你現在把小喬讓給我吧。讓小喬做回杜諾，回到我身邊！”季遠迫不及待地插了一句。
季銘琛長長地吁了口氣，他抬手，又無聲地落下，眉宇間是重重的矛盾。
“阿遠，已經晚了。我們的靈與肉已經完全地結合在了一起，不管她是誰，在我看來，她就是我的妻子，是你的繼母。這件事，永遠不會變了。我不會將自已的妻子讓與別人，不管那人是誰！”
“你……”季遠蒼白的臉上，兩隻大眼睛黑得嚇人。他眼中閃出的光芒，又是狠絕凄涼的。
季銘琛看到兒子這樣，心有不忍。但是，他沒有放鬆語氣，而是用更加斬釘截鐵的口氣說道，“阿遠，如果你執迷不悟，只會自取其辱。作為父親，我勸你不要插手別人的婚姻。這對你，對別人，都是一種成全！”
說完，季銘琛轉身離去。他是來探病的。可是，他有理由相信，只要是他在，季遠就不會安寧，所以，他先行離開。
“季銘琛，小喬是我的，是我的……杜諾是我的，是我的……”季遠在病床.上吶喊。
已經走到門口的季銘琛手放在門背上，用力地抵住門背。他沉吟良久，最後，說了一句讓季遠無言以對的話——“季遠，杜諾曾經是你的，季小喬從來沒有屬於過你。還有，你和杜諾之間的感情，就在你把她當作怪物趕走的時候，已經消失了……再也找不回來了……”
“不，不會的。我和諾諾之間的感情怎麼會沒有了呢？我是沒有認出她，可是，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季銘琛，都是你的陰謀，你把小喬手上的疤痕做掉了，讓我讓不出她來。你就是故意的。你早就知道了她就是杜諾，可……”
季銘琛覺得跟季遠解釋再多也不能讓他理解。因為，他們兩個男人之間隔着他們同時深愛着的女人，這件事，只能讓一方滿意，只能成全一方，另一方，必然會受傷。
想清楚這一點之後，季銘琛踏步離開了。
*
“總助，門口有一位林默笙林總說要見您，您看，是否讓他進來呢？”電話里，白茜的聲音甜美婉轉。
小喬因為中午一直在吐，所以，說話沒有什麼力氣，“哦，讓他進來吧！”
雖然想不出來為什麼林默笙會突然來訪，小喬還是在第一時間決定讓他進來。畢竟商場上不宜多樹敵，林默笙是生意場上的前輩，多和他接觸，有益無害。況且，他來季氏，算做是拜訪，哪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林默笙進來的時候，小喬已經備好了茶。小喬將自已的心情調適到最佳，笑着對林默笙說道，“林總，真是難得。您能蒞臨季氏，我很高興。”
“嗯，看出來了，笑得眼睛都彎了。”林默笙瞅了小喬一眼，輕哼了一聲。
小喬沒再說話，只是請林默笙喝茶。
林默笙輕輕地抽了抽鼻息，嗅到了碧螺春的味道。他用兩指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嗯，不錯！”讚美之後，他再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一杯茶之後，小喬又給他續上了茶。然後，小喬給白茜發了短訊，讓她一會兒送新鮮的茶點過來。茶點送來了，林默笙倒沒有謙讓，他拈起一塊鳳梨酥，慢慢地咀嚼着，並說這點心實在好吃，讓小喬也吃。
小喬本來就餓着，現在看到自已喜歡的點心，沒有再矜持，陪着林默笙吃了一塊。
吃過了點心，林默笙就站了起來，他看看室內的綠植和一些花草，不住地點頭，“嗯，都養得不錯。”
“林總，讓您見笑了。這是我秘書照顧的花草。我坐在這個位置上，每天事情很多，幾乎沒時間管這些瑣碎的事。”
林默笙自已到處看着，很快就讚美起了小喬辦公室里的魚缸來。說是魚養得好，個個都水靈活潑。
“我看啊，這魚兒就隨了人，人長得漂亮，它的心情就好，就長得快。”
“是嗎？”
小喬想，今天林默笙是怎麼了，是特意過來讚美她的嗎？
一百多米的空間裏，小喬有些不解地坐了下來，怔怔地望着林默笙。林默笙轉身，望過來，原來陰鬱的眼神現在雜糅了許多充滿着感情的內容。小喬仔細地看着，看到最後，她笑了，“林總，您今天的氣色很好，又很可親，看來，你心情不錯。”
“是呵！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就是遇到了喜事。”
“哦，是什麼樣的喜事？”小喬問。
林默笙稍稍靠在沙發背上，很認真地答了一句，“我……找到女兒了！”
找到女兒了？
小喬恍惚聽季銘琛說過，林默笙的大女兒丟了，這好像是他的心結。現在找到女兒，心裏一定很高興，就連她也被他的情緒感染了。
“林總，祝賀您！失而復得的東西，自然是更珍貴。”
林默笙擺擺手，突然前傾着身子說道，“小喬，你想知道我女兒是誰嗎？”
話題被挑起來了，小喬也不想讓兩人無話可說，於是，她笑着問道，“
林總，您就直接告訴我吧！我自已是猜不出來的。又要浪費時間。”
“也好，我告訴你。”
“嗯。”
林默笙細細地看了小喬一眼，看到她滿臉期待，終於決定把實情說出來。
“小喬，我的女兒就是……杜諾，而杜諾是我知道的江城最美的女孩子。”
小喬呆怔住了，這，這是真的嗎？
不，這一定是笑話。
小喬笑了笑說道，“林總，您在說笑話吧？”
林默笙很認真地對着小喬的臉，說道，“不，我不是說笑話。我特意趕過來見你，你難道不相信我說的話？小喬，我就是你的父親，我們是父女關係。這個你看一下親子鑒定。”
沒有比這個更讓人覺得驚悚的。
小喬一直以為自已是個承受力很強的人，可是，在聽說自已和林默笙是父女關係的時候，也撐不住了。
剛剛知道了自已就是杜諾，現在又知道了自已是林默笙的女兒，小喬想，她的世界快塌了。
“小喬，你還在懷疑什麼？你想想，我作為千億富翁，自然會對自已的財富負責，我不能這樣隨便的將財產交給別人，所以，對於親子鑒定這件事，我是慎之又慎的。我敢保證，我和你的親子鑒定不會出錯的！”
不會出錯？
小喬咂摸着這幾個字，沉默不語。
“小喬，你對着鏡子看看自已的眼睛，你再看看我的眼睛。我們的眼睛長得很像，完全符合遺傳學規律……”
“不，林總您認錯人了，我不會是您的女兒，您請回吧！”小喬的聲音淡淡的。
“小喬，你為什麼不信呢？我知道，經歷過了雲家的事，你不相信什麼親子鑒定。可是，我們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我們……”
“林總，小喬請你不要再說這些了。你來我這裏作客，來季氏做客，我很歡迎。所謂‘商場如戰場’我不希望我們季氏樹敵太多，我們只會交朋友。”
小喬的話繞來繞去，就是不肯面對自已的真實。
林默笙的心情也跟着不好了，他不悅地說道，“小喬，難道做我的女兒就那樣難受嗎？你說，你對我有什麼意見，我立刻改就是了。”
“不是，林總，我沒有這個意思，我……”
小喬支吾着說不出話來。她不敢動腦想林默笙的心思，她怕自已想到其它的事會更難過。
林默笙覺得自已不能再生氣了，必須拿出一個父親的慈愛來對待小喬，讓小喬覺得有了父親生活會更好。
“小喬，我知道你工作忙，但是，其它的事還得想。”
“林總……”
林默笙擺了擺手，示意小喬不要說話。他想了想，說了一段話。
“小喬，雖然我們只有幾面之緣，但是，我們之間的血親關係已經確定了。所以，什麼事我都會和你一起商量，一起面對，你知道嗎？”
“我……”小喬欲言又止，頭昏昏地，總想暈倒。
“小喬，我知道你現在和季銘琛在一起。關係很親密。就是婚姻這一件大事，你不能不慎重。你愛季銘琛，季銘琛也愛你，事情好像就這麼簡單，可是，等到你真正面對的時候，事情又不簡單了。比如說，你要嫁給季銘琛，那他的父母會同意嗎？有多少個女孩子爭着搶着接近季銘琛，為什麼會選你？季紹珩那個人，我是很清楚的。他高興的時候一個樣，不高興的時候一個樣。他對自已女兒一個樣，對你，又是另外一個樣，所以，你要給自已增加條件。讓自已足夠配得上季銘琛。我想，在這江城，沒有人能和季銘琛比，除了我們林氏。”林默笙注意地觀察着小喬的表情，突然就覺得小喬的臉色不對，他就沒有再說。
“小喬，我看你臉色不太對，不舒服嗎？走，我送你去醫院裏！”
“不，林總我沒有事的，您不必擔心。今天的事就到此為止吧，我送您走。”
小喬下了逐客令，可是林默笙並不想走。
他再次對着小喬認真地告誡道，“小喬，你可以逃避，卻不能不清楚自已的真實身份。只有你知道了自已是誰，你的人生才足夠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