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聽了季銘琛的話,小喬啞然。這些天以來,她自已所經歷的種種恢復記憶的思想,有一大部分是自我消化了,悶在自已心裏,還有一部分和季遠分享了,卻獨獨地將季銘琛排斥在外。所以季銘琛心裏難受,吃醋。
小喬並不是和季銘琛見外,而是……而是心裏忌諱,是害怕,是在意。
季銘琛是她深愛的人,可是,她心裏很明白,季銘琛所愛的是現在的她,而不是過去的她。過去的她只會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煩惱和問題。
不過,有一件事,小喬是可以安心的。那就是,即使她過去愛過別人,卻仍然保持着完璧之身。她和季銘琛在一起的第一次,落在沙發上的紅色印跡,足可以證明她的過去是清白的。
默默地想了一會兒,小喬攀上季銘琛的肩,小聲問他,“季銘琛,你真想知道我的過去嗎?我原來以為,你不想知道呢……”
季銘琛俯首,用自已的額頭抵住小喬的額頭,他的額頭滾燙,像他赤誠的心,“小喬,我想知道,關於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我不希望錯過關於你的一切,所以,只要你不覺得為難,那就把一切都告訴我。我想聽。”
季銘琛的話簡明,卻很真摯。
在這樣安靜的環境裏,小喬能感觸到季銘琛強有力的心跳,所以,她很有安全感。也不怕將自己的事說出來。她認真地想了一會兒,終於簡明扼要地說了自已的事,“季銘琛,季遠說,我的真實身份可能是——雲清顏,就是當年和他一起出國留學、後來失蹤了的那個女孩子。”
“雲清顏?”
季銘琛眉心輕落,“哦,是雲振業的女兒。”
小喬沒想到季銘琛也知道雲清顏,抓住他的手就問,“季銘琛,你見過她?”
“嗯,”季銘琛點點頭,若有所思,“我記得季遠和杜諾出國的時候,正好和雲清顏搭同一班飛機。當時雲振業去機場送女兒。見到我之後,帶着女兒過來。雲清顏落落大方,主動跟我打招呼,還很熱情地和季遠攀談……”
聽說季銘琛見過雲清顏,小喬忽地裹着毯子跳到了地上,還揚着臉問,“季銘琛你看,我和雲清顏像不像?”
毯子遮蓋了身材,季銘琛皺皺眉,“季小喬,你裹成這樣,只露出頭來,我怎麼能分辨出來?”“哦,是啊!”
小喬急切地想知道自己是不是雲清顏,所以,沒有多想,就將毯子丟開了。
季銘琛坐起來,認真地看,眸光如水,像海水湧上沙灘,一波一波地涌過來……小喬對上季銘琛的眼神,一個猛醒,立即紅着臉囫圇地套了裙子,又問,“季銘琛,剛才的不算,你這樣看,看我和雲清顏像不像?”
看到小喬這樣來回折騰,季銘琛笑笑,“個頭差不多,不過,你比她好看。”
小喬顯得很失落,“季銘琛,我的臉是按着你喜歡的樣子整的,你自然說我好看。”
“不是,我是說身材。當時雲清顏圍着我們說這說那,我掃了她一眼。”
“只掃了一眼,就記住了?”小喬丟開了傷感,蠻有興趣地湊過來問。
季銘琛接著說道,“是啊,男人看女人,一眼就能看個七七八八……”
小喬把這句話咂摸一遍,又反問季銘琛,“真的么?”
被自己女人這樣一問,季銘琛有些不自在了。他怕小喬會不高興了,立即轉了話題,“不是真的。我哄你的。”
小喬揚手就打,“季銘琛,你真是的!為什麼要哄我?我們說正事呢,你還鬧。”
季銘琛按住小喬的手,又溫柔地親了她的臉,安撫了一會兒,這才接着剛才的話題問她,“好了,我不鬧了,不行嗎?來,你告訴我,你怎麼就確定自已是雲清顏了?”
小喬的思緒跟着季銘琛的話回攏,不情願地提起了季遠,“是季遠說的。”
“季遠?他說你是誰,你就是誰嗎?”
“也不是這樣。前段時間,我恢復了一部分記憶,卻都是想起了有關季遠和杜諾的事,還有啊,我寫字的時候,字體和杜諾像,我會做的飯菜,也是杜諾做過的,甚至我喜歡吃的水果、喜歡吃的咖喱牛肉飯,喜歡吃的西蘭花……所有的習慣都和杜諾很像。季遠說,只有一個人是這樣,那就是雲清顏。他說,當年,雲清顏對他心懷愛慕,在美國的時候,故意住在他們樓下。雲清顏為了討好他,經常上樓來給他和杜諾做飯。雲清顏知道他深愛着杜諾,於是就模仿杜諾的一些喜好,學她寫字,學她穿衣,和她喜歡吃一樣的水果……所有這些,正好和我相似,也就說明——我就是雲清顏。”
季銘琛凝眸聽着,沉默不語。
小喬接着提到了自已毀容的事,“季遠還說,後來雲清顏因為向他表白被拒,一氣之下自已留在了美國,然後就傳來了雲清顏失蹤的消息……季遠推測說,雲清顏可能就是因為被情所傷,以至於精神失常,故意自毀容顏,出現在他的訂婚宴上,攪局,給他添堵……季遠說,也只有雲清顏那樣傻的人會做這樣的事……所以,他更確定我是雲清顏。”
提起小喬當初毀容的事,季銘琛在心裏印證了季遠的猜測。
他清楚地記得,小喬沒有失憶前,對季遠似乎有特殊的感情。他還記得,他騙小喬說季遠被燙傷了,小喬很傷心;後來,他故意讓小喬看紀錄片,在看到季遠的鏡頭時,小喬看得入了神。甚至後來,季遠和小喬發生爭執,小喬摔下樓,失去了記憶,也很值得懷疑。或許當時兩人就在說之前的事……
“季銘琛,你怎麼不說話?”
“哦,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就是你沒有失憶的時候。當時,你對季遠確實有些異常。對我卻時刻保持着戒備心。這樣想來,或許,你真地和季遠有關係。說你是雲清顏,也極有可能。”
“真地嗎?我以前真地認識季遠嗎?”
“有這個可能。一切都得見了雲家的人才知道。小喬,你如果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如我們明早去雲家,把這件事弄清楚。”
聽到季銘琛說要去雲家,小喬先怯了。
她是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是,又有些害怕。所以,凡事慢慢來吧。
“季銘琛,我們不是說好了明天去A國嗎?我們先辦公事,等從A國回來后再去雲家。”
“也好。”
季銘琛輕聲應着,伸手把小喬摟在懷裏,用自己的臉頰摩着她泛着馨香的短髮,久久不能平靜。小喬這麼小的年紀就承受這麼多的磨難,實在讓人心疼。季銘琛想起之前的調查結果,心情又是沉重的。當時調查出的種種線索顯示,小喬並不是自毀容顏,也不是自己喝了致啞的葯,而是另有其人……這樣想來,事實的真相還需要進一步查證。
季銘琛想,自己以前不再查小喬的身世,是想讓她安心地做自己的季小喬,更不想讓小喬的過去影響到現在。
可是,如今卻不同了,小喬自己找到了自己的身世。那麼,他能做的,就是幫她還原一個真相,而不是讓她陷入另一個假身份里。
“睡吧,我們今晚不回去了。”季銘琛攏住小喬的肩,溫暖地護着她。
*
吃過晚飯,夏清菡就拉着季銘琪去了自己的房間。
季銘琪到哪裏都很隨意,到了夏清菡的房間裏,直接光着腳窩進了沙發。她就是那種在家裏像只貓,在外面像只虎的現代女人。
“說吧,拉我進來有什麼事?”
“我……我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銘琛哥的事。”
“我哥?”季銘琪的目光從手機屏幕上移開,擰着臉問夏清菡,“菡菡,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哥今天突然帶着小喬走了,說是要去A國。怎麼,你不陪他去嗎?”
“我……”夏清菡欲言又止。最後才慢吞吞地開了口,“銘琛一定是生我的氣了。”
季銘琪看到夏清菡這樣,轉過臉又看起自己的手機來。
夏清菡自言自語道,“銘琪,其實我心裏很想幫銘琛哥。可是我身不由已。我不能壞了公司的規矩……”
“規矩不都是人定的嗎?”
“你是說,我要為了愛而改變了公司現有的運營模式?”
“是了,你如果不付出,我哥怎麼會心生愧疚呢,又怎麼會發現你對他的好呢?”
“我……”
夏清菡糾結地扯着手指,眉心緊蹙。
*
何駿臣在家裏呆不住,再次決定到醫院裏去。
他要再試一次,看看是否能說服母親。
何駿臣來到醫院。病房裏,一臉失意的劉玫,正憂鬱地望着窗外。劉玫受傷之後,不能翻身,她的心裏很窩火,她期待着能早一天從這牢籠一樣的病房裏走開。
劉玫扭着臉看着窗戶透過來的亮光,眼角滲出了淚。
“母親,您喝點水。”
“不,我不喝。”
何駿臣看母親拒絕喝水,何駿臣一時也不知怎麼勸。
“母親,我遇到了一件最嚴重的事,您覺得我應該怎麼辦?”
“駿臣,你的話還沒有說完呢,我哪裏知道你該怎麼辦?”
“我……這件事就是季小喬的事,我希望您能幫幫我,受點委屈,向季小喬道個歉。然後,我就能順利地拿到那一個億美金了!然後,我也不必勉強娶了雲清歡了!”
說完,何駿臣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母親。
劉玫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駿臣,我都摔成這樣了,你還讓我向季小喬道歉,你……你這就是不孝!”
“孝”字被這樣說出來,何駿臣也有些意外,不過,他能體會劉玫的心情。而且更希望劉玫能體會他的心情。
“媽,您難道不疼我了嗎?我記得以前的時候,您天天為了我的營養而在一日三餐上費盡了心思,您不僅學做菜,還在生活上對我無微不至地照顧着……可是,媽,我不需要那樣的愛,我需要您在最關鍵的時候拉我一把,就比如現在……”
“沒有比如。駿臣,我對季小喬恨之入骨。”劉玫的眼神是銳利的。她對小喬的恨溢於言表,“季小喬揚手推我,致使我癱瘓在床,生活不能自理,還被老公背叛。我這所有的痛苦,都是季小喬帶給我的,我怎麼能容忍?”
“媽……”何駿臣輕柔地喊了一聲,劉玫卻快速地別過了臉。
何駿臣看到這樣的情景,一時陰沉着臉不再說話。
“媽,哥,你們都在啊!”何琳娜給母親燉了燕窩湯,特意送來。她盛好了湯,送到了劉玫的床前,“媽,您先喝點湯,我燉了幾個小時呢!”
劉玫被季銘琪扶起來,坐着喝湯。
湯細滑滋潤,喝過湯之後,劉玫的心裏跟着漸漸舒坦起來。
母親休息了,兄妹兩人到了外面的過道里說話。
“哥,我看雲清歡人很好,皮膚好,性格好,又是藝術系的高材生,和你很般配呢!”
“切,什麼藝術系的高材生,不就是一個畫畫的嗎?還是畫中國畫的,我聞到那股子水墨味就想吐。”
“哥,你別說笑了。你都忘記了,那次雲清歡來家裏,說要畫畫,你馬上把客廳里弄得跟畫室一樣,就怕她不高興……”
“我有那樣嗎?”何駿臣悶悶地說。
何琳娜撇撇嘴,“當然有啊!就是你剛認識雲清歡,你們還沒有確定關係的時候!”
何駿臣的腦海里快速地浮現出幾個畫面,那時,他和雲清歡還是初見,他喜歡她那種若有若無的純純的清高和傲氣。還喜歡她的笑。她笑的時候,眼睛像是一彎新月,又像是湖水裏撒了碎金一樣漂亮。握着她的手,就像握着麵糰,十分地舒服……當然,最有魅力的是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那樣愉悅的態度,一些動人的小細節……
“該死的女人!”何駿臣咒了一聲。
何琳娜搖搖頭,像個專家一樣分析道,“哥,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本來就是喜歡雲清歡,何苦不承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