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冷漠的親情
這一天，趙天成剛下班回到家裏，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有事兒呀，媽？”
“有事兒，我最近總是感覺胸部疼得厲害，能不能抽個時間陪媽去趟醫院看一看呢？”
母親從來都是用特別溫柔的聲音講話，唯恐嚇到對方，或是怕影響人家的情緒。這是老媽一直以來沿用了幾十年的一慣的行為準則，特別的有禮貌。
“我呆一會兒給你把電話打回去再定吧，好嗎？我想看一看是明天有時間、還是後天有時間，等我核對完了之後再給你打過去吧。”
“那好我等着你天成。”
說完老媽把電話掛斷了。趙天成把電話打到了總經理辦公室主任那裏，問明天、後天有什麼重要的安排沒有，對方告訴他沒有，他掛斷了電話，又給母親撥了過去。
“媽，那就明天一大早我去接你，咱倆好一塊先去四院看看吧。”
“太好了，媽在家等着你。明天早上見！”
“明天早上見媽。”
趙天成放下電話，緊索着眉頭，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了心頭。難道母親真得了什麼大病了，要不然她老人家絕不可能主動的提出來要去醫院的，平時里母親是個非常堅強的人，她老人家從來不會無病呻吟的。
今年已經七十八歲的母親，從來就沒叫過一聲苦呀、疼呀，這還是第一次這麼主動要求他陪着上醫院，說明老人家真的挺不住了。因此趙天成越來越感覺到不安，這件事兒一直都在影響着他的情緒、和心情，晚是睡覺前還時不時地會反反覆復地猜測這件事情的後果。
第二天，趙天成一起床便給老媽打了電話，讓老媽把所有去醫院所需要的病曆本、身份證、醫保卡、全部帶好，然後開車去了母親的家裏。
母親知道老兒子用不了多少時間就會到的，便開始找出以往的病歷和醫保有關的東西，在客廳里恭候著兒子的到來。
沒用多大功夫，兒子趙天成便進了屋，他領着母親上了車，直奔四院方向就開走了。到了四院之後，趙天成先領着母親去了內科進行了檢查，當她們做完了胸透之後，醫生把趙天成單獨叫了出來。
趙天成從醫生的表情里已經猜出了七八分，“結果不太樂觀，看來你們不能在這裏耽擱了，趕快去省腫瘤醫院吧，到那再做進一步的檢查。估計是腫瘤，但要看是什麼程度了。趕快去吧，別再耽誤了。”
趙天成明白了醫生的意圖，會意地點了點頭。趙天成領着母親很快就來到了XX省腫瘤醫院，先掛了門診號，進行了檢查，醫生告訴趙天成馬上就得住院。通過檢查，很快就得出了結論是乳腺癌。
到了什麼程度還要等到做完病理之後，才能出結果。年邁的母親從來到腫瘤醫院便已經明白了一切，趙天成領着母親辦理了住院手續之後，然後用電話告訴了大哥、大姐、還有二哥。
因為一些必要的檢查要在住院之後才能完成的，所以趙天成便和大哥大姐一道商量此事。
經過協商統一了思想，同意每天由一家出一個人管理和照顧老媽，當然是一整天，包括白天和晚上的所有事宜。第二天由另一家接班，每天接班的時間為早上6點接班，晚上8點回家，其它事情再議。
母親就這樣大約住了七八天左右的時候，醫生找到了趙天成，告訴他。
“老媽的醫保卡里已經沒有錢了，需要填充些錢來，準備做手術用的。”
“大概需要多少錢呢？”
趙天成問道，醫生思考了片刻回道，
“得6萬塊錢左右吧，應該差不多少。”
趙天成連連點頭明白了。他回到病房內把手術的情況告訴了母親，
“媽你看應該怎麼辦呢？用不用和大哥他們在商量商量呢？”
老人家心理開始有些為難了，從表情上就能看出來，她也不太好做出這樣的決定來。
“這樣吧，看看你大哥是什麼意見？再問問你姐他們？然後再定吧。”
趙天成離開了病房，來到了一個比較僻靜的地方，給大哥打了電話，
“哥，我是天成，看來老媽只有做手術這一條路可走了，醫生說已經到了晚期了。”
電話那邊好一陣子沒有聲音，
“你覺得老媽都這麼大年紀還有必要做這個手術嗎？天成你說呢？”
“我也說不好哇？大約需要先期墊付6萬塊錢左右。”
大哥聽了需要6萬塊錢，驚訝地問道，
“得那麼多的錢呢？”
“是的，得6萬左右。”
“醫生是啥意見？”
“他們開始是說要做手術的，我還沒去和他們進一步勾通呢？”
“那你去看看主治醫生的意見是什麼，然後再決定吧。”
“好吧，大哥，那我就去上樓再問問吧。”
說完趙天成來到了醫生的辦公室里，他找到了老媽的主治醫生。
“考慮的怎麼樣了？”
“我剛和我大哥通過電話，想再和你商量商量，看看是應該做手術呢，還是採取保守治療更好呢？”
醫生看了看趙天成說道，
“按照你母親的年齡來說是沒有必要再做手術了，我剛發現他的心臟也不太穩定。因為他剛才要了一片硝酸甘油。如果老人家要是在手術台上遇到這種情況那可就危險了，所以還是保守治療吧。外一在手術台上再下不來，還不如這麼能多活上幾年時間也說不一定啊。都七十八歲了，無所謂了，少遭點罪吧。當然，最終的決定權還是要看你們家屬定吧。”
趙天成把醫生的意見告訴了母親，老媽聽完之後，啥也沒說。
“你還是去和你大哥他們再問一問吧。看看他們是什麼意見？”
趙天成離開了母親的病房又來到了院子裏一處比較僻靜的地方，他把電話又打了過去，
“大哥是我天成，剛才我和主治醫生碰了一下，他的意識是傾向於不做手術，按保守治療，按他的說法那樣的話就沒有太多的時間了，告訴我們盡量給老媽一些自由，讓她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吃什麼，就給她多吃點好吃的就行了。”
“那我們也沒有什麼好辦法，那就按醫生的做法去執行吧。給老媽辦理出院就得了吧。”“好，大哥我明白了。”樂視小說www.les3399.com
趙天成又給大姐打了電話。結論是一樣的，也讓他給老媽辦理出院。趙天成知道這是唯一的辦法了，但他也覺得有點對不住老媽，現實就是這麼殘酷，他也只好這麼做決定了。
到了病房，老媽翹首以待，可算把老兒子盼了回來。
“怎麼樣？你大哥他們是怎麼決定的？”
趙天成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告訴她這個消息，心理着實有些難言之隱。
“我們認為沒有必要做這個手術了，首先是考慮到你的年齡太大了，更重要的原因是你的心臟又不太好，外一真的下不來手術台的話，那還不如保守治療還能來的更舒服一些，這樣必竟沒有風險呢。”
從母親的表情看上去，她老人家的臉色很難看，好象挺不滿意孩子們的決定。但又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這樣吧，你去把出院手續給辦了吧，我在這裏呆上一會自己回家去，就不用你送我了。”“那不行，家離這兒太遠了，我還是辦完出院手續之後，送你回去吧。”
“我不用了，我真的不用了，你快去辦出院手續吧。”
明顯老媽是不高興了，而且這是她老人家第一次在眾人面前發這麼大的火。趙天成去把出院手續辦完后。回到病房時，老媽已不知了去向。
這下可把趙天成急壞了，但是一看行理還在床下呢，所以放下了心，他出去到外面去找了找老媽，但還是沒找到。
趙天成只好回到老媽的病房裏等着，過了有半個多小時的光景，老媽沉着面孔出現了，而且醫生也跟了過來。
“我還得住在這裏，我不出院，我要做手術。”
老媽的態度非常堅決，趙天成趕緊上前。
“媽，你這是怎麼了？”
“你媽去找我去了，問我為什麼說她沒有希望了，為什麼年齡大了就不能做手術？我實在和老人家解釋不清楚，還是你這個兒子來給他解釋吧。我可愁死了，這老太太簡直太厲害了，一句一句置問我，我受不了了。”
說完醫生便溜走了。
“我不管你們同意不同意，我都不出院。就住在這兒不走了。一定要做這個手術，那怕是死在手術台上我也不怪你們的。這就是我的決定，告訴你哥你姐他們吧。”
趙天成還從來沒看見過母親這麼果斷決定一件事情。他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硬着頭皮再給大哥大姐打電話了。
“大哥，我媽她自己決定要做這個手術，不管後果如何，她都願意承擔這個結果。”
“那你還給我打電話有啥用呢？那就讓她自己做唄，我們是管不了那些事了。這樣吧那樣的話，我就啥也不用說了，隨便她吧。我掛了。”
說完大哥把電話給掛斷了。趙天成也不知道該不該再打過去，打過去又能說什麼呢？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趙天成長嘆了一口氣兒，接着又把電話打給了姐姐。
“姐，我媽最終還是決定做這個手術了，大約需要6萬塊錢，你看怎麼辦呢？”
“這件事兒你還是去找你大哥吧，我是女兒家，我又沒得到她的房子，你們哥三個不管大小每個人都得了房子了嗎，那你們三個人想辦法吧？這時候找我拿錢看病是不是不對勁兒呀。”
說完姐姐也把電話掛斷了。失望的趙天成在院子裏轉來轉去轉了好半天後，慢慢地回到了母親的身邊，他勸老媽還是別做手術了，老媽說。
“讓她一個人好好靜下來想一想。這樣吧，我在這裏呆到明天早上，我自己回家去。你該幹啥就幹啥去吧，別在這裏瞎耽誤功夫了。快走吧！”
“你一個人行嗎？要不然我還是給你送回家吧？”
“我說不用就不用，你快去吧。”
說完母親把趙天成推了出來，趙天成只好一個人開車回家了，他的心情也特別的複雜，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晚上到了家裏，趙天成給大哥想再打個電話商量商量，可是大哥那邊已經把電話關機了。他又撥通了姐姐的電話，對方也是關機了。
看來母親的醫療費是沒有人願意出了，所以手術這件事兒必須得放棄了。趙天成覺得這一天身心疲憊，他便倒在了床上想好好休息一會再說，突然他的電話鈴響了。
“喂，我是天成，媽你在那哪兒呢？在我家樓下呢？”
“天太黑了，我找不到你家的單元了，快下來接我吧。”
“好了媽你在那裏別動了，我馬上下樓接你去。”
趙天成放下電話一個箭步衝下樓去了。趙天成一邊下樓一邊在想，這老太太實在太能折騰人了，可又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此時，大哥大姐已經關機不接電話了，我趙天成可做不出來這樣的事兒，那樣的話，讓老媽是不是太傷心了。關鍵的時候孩子們全都往後撤，好象不太對勁吧？
趙天成很快在小區里找到了老母親，
“這麼晚了，你怎麼不給我打個電話呢？我好去接你呀。”
“你還接我？沒關機就算不錯了。老媽說著話瞪了兒子一眼，倆個人上樓了。到了房間裏，趙天成把老媽讓到了沙發上面，讓媳婦於莉莉給上了些水果之類的東西。老媽半晌沒有說一句話，眼睛直勾勾地瞅着趙天成。
“媽，你這麼晚了來我這裏肯定是有重要的事兒吧？是不是還是因為手術的事情？”
“就是為了這件事兒來的，當媽的我這麼多年求過你一件事情沒有？”
趙天成被這麼一問還真就羞愧難當，真就一件事都沒有找過他趙天成。
“沒有哇媽。”
“那好吧，媽今天就求我這個大款兒子借給我6萬塊錢行不行啊？”
趙天成頓時無語了，他沉默了。
“如果今天媽一定要做這個手術的話，你會支持媽做嗎？”
趙天成看出了母親的堅定，他點了點頭說道，
“我一定會的，媽。放心吧，咱們明天就去做吧。”
老媽淚流滿面，“謝謝你了，我的好兒子，媽這輩子沒白養活你。你大哥、大姐實在是太不講究了，太讓人傷心了。”
趙天成什麼也不用說了。
三天後終於到了手術時間。
手術進行了6個多小時才結束，當母親被安全地推出手術室的一瞬間，趙天成淚奔了，他知道母親的決定是正確的。因為這一決定讓母親整整多活了十年。在88歲那年才離開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