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絕望（上）
他的心裏很慌，那是他第一次那麼慌。
那種慌亂的感覺似乎比小時候突然知道失去父母變成孤兒還要讓他來的驚慌失措。
他只感覺心臟很痛，疼的他快要呼吸不了。
他的頭靠着林瀟的脖子，似乎只有感覺到她身體的溫度，聞到她身體的味道，他的心跳才能正常跳動。
“你哭什麼呀……”
肖家明聽到熟悉的聲音有些驚喜。
但是他又不敢抬頭，他怕他一抬頭，發現那聲音只是他的幻覺，而他心心念念的人，還是躺在那該死的手術床上，了無生息。
“老公……”
再次聽到那溫溫柔柔的聲音，他猛的抬頭，看見他心心念念的人，一臉蒼白卻又努力微笑的看着他。
他的眼眶瞬間再次模糊，他伸手環抱着她。
感覺到懷裏人的生機，他的心才猛的回歸到胸膛。
“老婆，你醒了，嚇死我了，老婆，醒了就好……”
林瀟因為身體的麻藥還沒過，感受不到身體的感覺，但是她能感覺到身體的疲憊和眼皮的沉重，連帶着，還有身體流失的生機……
她想，或許是手術出現了問題，她可能……
若不是她聽到了來自他熟悉的聲音，她可能就已經……
她感覺到了脖頸處的濕熱，心裏微疼，微微嘆息，她有些費力的抬手環住他的脖頸：
“對不起啊，老公，我讓你擔心了，我可能，不能……”陪你了。
她感覺只是短短的幾句話，就費盡了她的力氣。
而肖家明感覺到了她要說什麼，連忙打斷她未說出口的話。
“老婆，你不要亂想，我們的未來還長着呢。
你陪我說說話，再堅持一下，想想我們的孩子還在等我們呢！我們還沒有看見過孩子長開的樣子呢，孩子還沒有長大，還沒有學會叫爸爸媽媽呢，我們還沒有陪他長大，幫他找小媳婦呢，老婆，你不舍的離開的，對不對。
老婆，再堅持一會兒，求你了。”
林瀟有些苦笑的搖搖頭，她的身體她了解，她感覺到她堅持不了多久了。
“老公……你……聽我說，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明白，我可能……”
肖家明執意不讓林瀟說出那句話，彷彿她不說，就能不發生一樣。
“醫生，你快救救我老婆，她醒過來了，她肯定能沒事的，你快救救她，你不是醫生嗎，你快點救她啊……”
“家屬，您不要着急，我們已經在給病人輸血了，但是病人的身體……我們暫時還沒有止住血……趁現在病人意識清醒，你們有什麼話……我會儘力的。”
肖家明聽到醫生那富含深意的話，不肯相信。
“你……”
“老公，不要難為醫生了，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我可能時間不多了，就讓我好好看看你，讓我們好好說說話。”
肖家明的眼裏充滿絕望。
“老婆……”
“肖家明，你還記得我們的初見嗎？”
“記得。”那是他為了自己，接近她的第一步。
“我記得那天天氣可好了，你就站在學校門口的那棵樹下面，陽光就打在你的身上，那麼耀眼，明明站在人群中間，可是我還是第一眼就看見了你，只那一眼，我當時就覺得，我完了……”
肖家明努力勾唇，但是那笑容卻怎麼都透着苦澀。
他親親吻了吻她的唇角。
“後來啊，我們在一起了，其實我當初知道的，你不愛我，但是沒關係，我很愛你啊！只那一眼就喜歡上了。”
“再後來啊！我們分分合合，說實話，當時我挺煩你的，簡直笨死了，追個人都不會，就和中二少年一樣……”
林瀟像是想到了什麼，笑起來。
肖家明也笑笑，眼神寵溺：“那是因為，你是我唯一一個放在心上的女人，我沒有追過其他人，沒有過經驗啊！”
“還好當初我心軟，答應了你，不然或許我們現在都還在兜兜轉轉。”
肖家明摸了摸林瀟的頭，輕聲：“是啊，要不然我現在肯定還屁顛屁顛的追着你。”
林瀟輕輕的白了他一眼，微笑：
“肖家明，我這輩子，也算過的圓滿了，我沒有後悔過遇見你，追求你，哪怕后我們分開，我都沒有後悔過，有我們分開那段時間，才有我們後來的相愛，對吧！”
“肖家明，和你相遇，我沒有後悔過。”
“但是我挺遺憾的，我最遺憾的就是，我們分開的時間太長，在一起的時間太短了，我還沒有好好的享受我們的日子，還沒來得及好好看看我們的孩子……”
“還有，感覺我挺不孝的，當初我任性，偏要喜歡你，結果傷心離開，其實我爸爸比我更傷心。我母親就是因為生我，才離開了我父親，現在，我又要讓我父親再次體驗失去女兒的感覺……”
肖家明聽着林瀟的話，腦子裏面也一直回憶着他和林瀟的點點滴滴。
他不禁有些後悔，為什麼，當初他不是對她一見鍾情，而是兜兜轉轉那麼久之後，才在一起。
他看着眼中含淚的林瀟，心有些疼，他低頭，輕輕吻了吻兩人緊握的手：
“老婆，別胡思亂想，我們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我們的孩子，當然得由我們兩個人一起養大的，老婆，你……你要好好的，爸還在家等我們回去呢！”
林瀟強忍的淚終於順着眼角滑下：“你，你不要打斷我，聽我說，我怕我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
“老公啊，如果……如果我……如果我走了，你一定要照顧好爸爸。”
“爸爸年紀大了，受不的刺激，知道我的事，恐怕要大病一場，肖家明，你要幫我照顧好爸爸。”
“還有，我們的孩子，你要好好的陪他長大，教他為人處世的道理，讓他好好學習，看着他上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看着他談戀愛，結婚，成家……”
她哽咽着：“要好好的保護他，讓他從小做一個陽光的小孩子，長大做一個有責任心的小夥子，老了做一個慈祥的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