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6章 番外。完
七梵和佛靈,的確是經歷太多太多,他們之間的初見,並非是在銀河彼岸長生殿。
世人都說,為神者,需無情無愛,方能博愛蒼生。
佛靈生而為神袛,乃諸天三千世界之主,無心,所以自幼便斷了七情六慾、愛恨情仇。
無愛無恨、心懷蒼生。
可七梵是天地誕育的存在,生來便有七情六慾。
當他從沉睡中醒來,是被一陣驚天動地的天地波動之力所震醒,那時,他便看到,天地間的混沌竟被一分為二。
天地間,多出了很多他所沒有見過的東西。
後來他才知道那些東西的名字。
山川河流,草木荒原……
整個世界,似乎在剎那間就變得多姿多彩起來。
而祖神以半身神力養育出了佛靈那個小丫頭,賜予佛靈生命和天賦之力,但她卻沒有心。
因為她是祖神唯一的血脈,是這九天未來的主人,她需仁愛眾生,若是有了七情六慾,便會存私心,無法執掌九天。
他看着那小丫頭初學駕雲時,在六合八荒到處飛舞,看着她神氣活現、意氣飛揚的樣子,怎麼樣看着都讓他覺得心生歡喜。
可她雖然愛笑,但是眼睛裏的感情太過冷漠了。
許久之後,他才明白過來,是因為她無心的緣故。
縱觀下界那些修鍊飛升神界之人,皆已經斷絕一切愛恨情仇,可是要如何才能讓一個斷情絕愛之人,再次成為有情之人呢?
他心悅佛靈,想和其白首共存。
七梵尋了西天佛陀,求了北極神尊,拜了萬神之祖,見了五方神帝。
但不管是誰,給到他的回復都只有一個。
佛靈乃祖神的心頭血所化,心是琉璃,本就與常人不同,但萬事是來有因,散有果,七梵和佛靈的糾纏,是定數。
如果想讓她重拾情愛,自是需要給她再造一顆心。
這世上,又有什麼東西能煉成琉璃心一樣的存在呢?
七梵一直苦心鑽研,廢寢忘食,最終在祖神遺落的一本典籍上,有了答案。
只要尋得世間炙陽火晶,再以自身之心頭血和至純靈力韻養萬年,方可造出與琉璃心神力相仿之物。
有了信仰,有了追求,還有了盼頭。
七梵打起精神,走遍四海八荒去尋炙陽火晶。
萬年又如何?
就算需要一輩子,只要能修鍊出一顆能讓佛靈曉得如何愛人,那一切便都足矣。
在未曾真正和佛靈相見之時,每日每夜都在烈陽池修鍊琉璃心,他畢生所有的修為,盡數灌輸到了那炙陽火晶之上。
萬年時光如白駒過隙,一晃而過。
炙陽火晶將七梵身上燒出了數不盡的傷痕,整個人完全喪失了身為神袛應有的氣魄。
儘管失去了神身,但他一雙深邃中透着堅定的眼眸,依舊如黑曜石般漆黑明亮。
修為耗空也好,淪為凡人也罷,就算自己被這炙陽火晶,焚燒得只剩下一縷神魄,他也要為她鑄造煉化出一顆琉璃心。
一顆世上獨一無二的琉璃心!
十萬年來,他所有的修為和靈力,全都融入自己親手為佛靈鑄造的這顆琉璃心中。
自此千千萬萬年,他的氣息都留在那心臟中,因她存在,為她跳動,就算成為一個廢人,受盡千千萬萬年的寂寥孤苦,也毫無怨言。
後來他得見佛靈,有了七情六慾的佛靈,允了他長生不死,陪她至歲月荒蕪,亘古永雋,不離不棄!
再後來,便是宿劫降至,佛靈萬世輪迴,練就神心之路開啟……
北風凜冽吹來,冷入骨髓,佛靈卻不覺得冷,她眼中帶着笑:“在這人間呆久了,我都快要忘記我非塵世之人了。”
“若你喜歡,我們每年都可來這裏。”七梵拉了她的手,放在掌心裏溫暖着,看着她的眼神,是極其溫柔的。
和佛靈經歷了這麼多,他的心性早已經沉澱了下來,回過頭來看,他們看似是變了許多,可卻是分毫未變。
因為宋忱他們所認識的,是靳霆梟和傅悅君,而他們,是七梵和佛靈。
後來七梵總是回想起歷劫的那些年,心中總是有些意難平的,他不是心疼他沒能和佛靈白首,而是心疼佛靈結局悲慘。
她是這九天最尊貴的神女,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矜貴無比的,可卻是為了要練就所謂的神心,要受盡凡塵眾生苦。
那些年她吃過的苦,全都成了七梵心中的硃砂痣,時不時就要發炎一次,疼得他心肝顫抖。
佛靈唇角微微揚了起來,勾出了一抹略微意氣的笑容:“那時我做神族大祭司的時候,經常在水鏡之中看盡人生百態,總想着有機會自己要去體味一番。”
“後來天道震怒,我自請下凡,是想當一回凡人,也是想同你有個未來。”
那時佛靈在想,若是天道不肯成全她和七梵,她便一直待在人間,管他什麼星辰亂不亂的,她只想求一個七梵而已。
若她不能成願,這天下蒼生是生是死,又與她何干?
七梵唇邊笑花隱隱迷離:“你離去之後,我在佛前久坐多年,在未和你相逢之前,心的確是在佛玄境,後來你來了,我憶起前塵往事。”
“但你卻忘得一乾二淨了,我想懲罰你,當年走得那般決絕,所以對你疏離。”
“後來知曉你跪在輪迴台前三天三夜,我便和古佛定下一個約定,陪你百世,百世終了,若你練就神心,我便皈依,若你神心未成,我便還俗。”
後來啊,佛靈哪怕是轉世這麼多年,也未能造就那顆神心。
佛靈身為神袛,本該就要無情無欲的,可她偏生入了紅塵,不管輪迴多少年,歷經多少情劫,也依舊無法斬斷情根。
就如七梵,即便當年已然皈依,在重新遇到佛靈之時,他還是想起了前塵往事。
這大抵就是命中注定了。
當年在銀河彼岸遇到佛靈,是命中注定,佛靈是他的劫,他也是佛靈難以渡過的劫數。
他們二人,彼此相依。
“七梵,戰鼓聲敲響了。”
佛靈側耳傾聽着什麼,微微閉上了眼睛來,在心中仔細推演一番,最後睜開眼眸,看向了這蒼茫白雪,呢喃道:“九州勝了,我們曾經的家,要走向另一個盛世了。”
民族,帶着鞭痕,悲壯的生存着。
國家,帶着創傷,驕傲的屹立着。
人們,帶着鮮血,頑強的站立着。
正義,帶着他的莊嚴,神聖和人道,光榮地戰勝了邪惡,侵略和野蠻。
問靈山上的雪已經開始消融,臘梅開到荼蘼,悄然敗落,鋪了一地的殘敗枯花,悄然融入泥土,嫩綠的小草從地里鑽了出來,一片生機盎然之景象。
“花開了。”
七梵側眸看向了佛靈,星光璀璨的雙眸里倒映着姑娘的影子,他勾了勾唇角,聲音輕淺而溫柔:“阿靈,謝謝你一直都在我身邊。”
阿靈,阿靈,如此一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