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郭圖的野望
顏良與陰夔聯袂來到鄴城的消息很快就在城中傳揚得沸沸湯湯。
官場老油子陰夔也就罷了,說起顏良那可是這兩年來鄴城士庶乃至於河北士庶關注的焦點人物。
官渡之戰力挽狂瀾,半年時間剿滅黑山頑匪,輕鬆撫定幽州叛亂,但凡是戰場上的好消息彷彿都能與顏良搭上關係。
且從秋天持續到冬天仍沒有出結果的朝廷封賞,也引得眾人多有議論。
乖乖不得了,朝廷上一次一下給出這麼多頭銜還是在封賞袁大將軍的時候。
如今朝廷執意要拜顏良為度遼將軍,封高邑侯,食邑兩千戶,領常山相,都督幽、並二州沿邊諸郡軍事,為此已經第三次遣使者前來,而顏良也已經固辭了兩次。
按照朝中默認的規矩,即便是拜相也不過是三辭三讓,按說顏良這回定要給出一個滿意的答覆,冀州士庶都瞅着顏良最終會如何應對。
總之,圍繞顏良的話題從年初一直到年末從未間斷過,就好似後世在某博上連續買了一年熱搜的某戰一樣。
大多數吃瓜群眾對顏良的來到是喜聞樂見的,畢竟離得越近就越容易吃到瓜。
然而也有那麼一些人對顏良的到來十分不快,就比如多次在顏良那兒吃了軟釘子的袁尚,還有曾經因為顏良彈劾而被貶黜的郭圖、馬延、孟岱等人。
但論起鄴城中有誰對顏良前來最為在意的,那就非郭公則莫屬。
曾經的袁大將軍面前第一紅人,被貶官閑住一年,如今雖然起複,但也不過是在袁尚幕中出謀劃策,遠遠未能恢復往日的威勢。
而這一切,全都拜顏良所賜,怎不讓郭圖對他恨之入骨。
郭圖得知顏良入城的消息先是下意識地一驚,隨即心中大喜,心想你若是遠在常山我還奈何不得你,但你到了鄴城還不是龍游淺水虎落平陽,看我如何拿捏你。
隨便一提,在袁紹的繼承人爭奪戰中,原本郭圖與逢紀、辛評等人一樣,都支持長子袁譚繼嗣。
然而在官渡之戰後,郭圖背了一口大鍋,從天堂打到地域。
雖然大家都覺得郭圖罪有應得,但顯然郭圖不怎麼想,他認為都是顏良的造謠中傷,明明自己作戰不利,卻要歸咎於自己一介謀士。
此外,郭圖對於那些坐視他被貶官的同僚們也不無怨懟之意。
他認為袁譚、逢紀、辛評等人沒有為他開脫,這才致使他被一擼到底。
殊不知,當時袁譚在官渡之戰中表現不佳,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裏有空為他緩頰。
且郭圖往昔得勢的時候趾高氣昂頤指氣使沒把旁人放在眼裏,對上逢紀、辛評等人也多有慢待,面對官渡功臣顏良鐵證如山的彈劾,旁人也真不太願意冒天下之大不韙為郭圖開脫。
那段閑住的日子裏,郭圖可是把顏良、逢紀等人全都恨到了骨子裏,發誓有朝一日要報仇雪恨。
恰好袁尚覺得身邊可用的人才不夠,找到了郭圖。
郭圖那可真是久旱逢甘霖,頓時把神馬袁譚拋到了九霄雲外,就此改換門庭投入了袁尚門下。
雖然郭圖是過氣紅人,但袁尚能獲得此人投效也十分高興,對他相當看重,有什麼事情都找他商量。
所以當袁尚剛剛知曉顏良前來的消息,就派人知會郭圖前去商議。
見郭圖來到,袁尚立刻騰地站起身道:“公則可來了,顏良竟如此早前來了,實在令人意外啊!”
郭圖在路上卻已經消化了顏良前來的震驚,早就鎮定了下來,笑着答道:“公子不必在意,顏良來了,總比不來要好。”
袁尚聞言微微一愣,說道:“先前你說他可能託詞事務繁忙不來鄴城拜賀正旦,我在藉此由頭在父親面前遊說收回常山之政。如今他卻沒有託詞不來,又如何應對?”
郭圖道:“先前公子向大將軍提議收回常山的時候,大將軍雖然並未表態,但也沒有阻止。
既然大將軍不阻止,便是默許了公子放手去做,那公子便大膽為之,何須顧忌太多。
只消公子在議事的時候公開作了決定,那顏良還會當堂拒絕不成?
難道說這顏良到了鄴城,還不是任公子宰割么?”
袁尚聞言哈哈大笑道:“此話不錯,這河北之政,自當聽我袁氏的,顏良不過我袁氏門下一走犬,我令他向東他不敢向西。”
郭圖拍馬道:“只消公子在此事上辦得妥帖,定能得到大將軍的誇讚,這嗣位之爭中又佔了一着先手。”
袁尚點頭道:“公則所言甚是,自從審正南前往兗州監軍后,我身邊就缺一個能為我拾遺補缺之人。子憲雖然任事勤勉,卻始終缺了些變通,有些事情指望不上。若非有公則襄助,還真不知如何應對吶!”
子憲即是袁尚的主簿李孚,原先與審配都是袁尚最信賴的心腹,在審配南下后,李孚妥妥地成為袁尚身邊第一要員。
不過李孚此人並不喜歡玩弄心機權術,他認為袁尚要爭奪嗣位最重要的是獲得袁紹信任,盡量結好地方官員,在已經代理執掌冀州政務的基礎上,並不需要做太多出格的事情。
當郭圖加入袁尚門下后,因着個人原因極力挑唆袁尚打壓顏良,在袁紹面前刷存在感顯示自己的強硬手腕。
李孚對此並不認同,多次在議事時表達反對意見。
私底下的時候,李孚還曾多次對袁尚說郭圖因前事被貶,德才皆不配位,不當重用,以免重蹈官渡之覆轍。
袁尚聽多了勸諫也煩,並認為自己用誰不用誰還輪不到旁人指摘。
因為李孚不支持袁尚謀奪常山之政,這回袁尚就沒有招李孚前來議事。
郭圖也知曉李孚不待見自己,他當然樂見李孚被冷落,而自己也可以更受重用。
不過郭圖表面上仍說道:“李子憲亦是全心全意為公子着想,只是有些食古不化罷了,公子不必計較。”
袁尚道:“若人人皆如公則一般,何愁大事不成。”
郭圖一副謙遜知禮的樣子道:“多謝公子賞識,若無公子提拔,郭某如今還在家中閉門思過呢!”
官渡之戰時袁尚留守鄴城,並未參戰,所以對前線的慘烈認識不深。
加之這段時間被郭圖頻頻洗腦,甚至以為郭圖純是被顏良挾戰功排擠報復,自身並無什麼大錯。
袁尚道:“官渡之失首當歸咎於領兵將校,公則卻是代人受過,遲早有一日,我會為你洗刷冤屈。”
郭圖聞之“感激涕零”,鄭重拜道:“區區的名譽並不值一提,惟願公子早立嗣位,得掌河北大權!”
袁尚摸着頜下的鬍鬚咧嘴直笑,心想郭圖此人知情識趣,可以重任。
而郭圖則在心中碎碎念道:“顏良!遲早有一天我要把你踩在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