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櫃中眼睛
黑衣人策馬而逃，小小的招客來客店哄然鬧開，這場深夜的鬧劇尚未結束。
數不清的目光射在院中的美艷少女身上，甚至有人呼朋引伴與認識的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對其評頭論足，有真誠的誇讚，有惡意的揣測，有同情憐憫，有造謠中傷……
“我滴乖乖，真沒想到，這客店裏還藏着這麼個美人兒！”
……
“我看那賊說不得是個採花賊，那姑娘，怕是已經讓人得手了……”
……
“哈哈，說不定是那採花賊早嘗了美人兒的滋味，只是上了癮，想把人也偷了去！”
……
“看剛剛那裝模作樣反抗的架勢，看來是個小辣椒嘛！”
……
“唉，別說了，這姑娘也是可憐，不知是哪家的，唉！”
……
“你們再說誰啊？”一人睡得太沉剛剛醒來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問着周圍熱烈討論的朋友。
“就是她啊！”
“我跟你講啊，她剛才被……”
細細碎碎的聲音傳入少女耳中，一時間，她滿目驚惶，只覺所有人都在指着她笑話，真是百口莫辯，嬌軀一顫，搖搖欲墜，彷彿隨時都可能承受不住打擊昏死過去。
“官兵來了！”不知誰忽然高喊了一聲。
嘩啦——
小院裏一下子湧入大量官兵，本就不寬敞的地方立即顯得更加狹窄。
“發生什麼事兒了？賊人在哪兒？！”督賊曹朱赫從人群中擠出來，看到被馬蹄踐踏得一塌糊塗的庭院，出言問向後面小步跟上的客棧老闆。
老闆見庭院損失自是十分心痛失，可如今官差面前，也不敢表露出來，有些為難地看了一眼美艷少女，支吾着道：“官爺，小的……小的真不知道啊！這和小店無關啊！這……趙小姐……這，這這……”
“嗯？什麼趙小姐？哪個趙小姐？”
“就……就是她，她說是來找人，結果……結果就出事兒了！我看她就是來找事兒的，說不定，她和那賊人說不定就是一夥的！”老闆哆哆嗦嗦地用手指向美艷少女，一副受害者的姿態，心中想的卻是，‘姑娘，也算您倒霉，這事兒要是不栽在你身上，我這店裏就得擔一個隱瞞包庇賊人的罪名！’
“你……你血口噴人！”被稱作趙小姐的美艷少女大驚失色，萬萬沒想到客店老闆為推脫責任，不惜空口白牙冤枉她！
“咕咚——”朱赫順着聲音一眼望去，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上下一舔嘴唇，有些危險地看着少女，輕咳一聲，道：“有什麼交代到衙門裏再說，來人啊，帶走！”
“不，你不能抓我，我...我是......”眼見官差過來，趙小姐不停後退，聲音都帶了幾分哭腔。
關鍵時刻，遠方傳來反對之音。
“督賊曹，督賊曹！且慢，這是誤會，天大的誤會！”只見來人頭戴書生巾，身着對襟長衫，領口袖口鑲有帶着金絲的黑邊，好一個風度翩翩的才子儒生。
“黃口小兒，我既拿人必然是證據確鑿，哪裏來的誤會？再敢多言，連你一塊兒帶走！”朱赫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擺着為官為民的威風。
杜楓程被如此呵斥，不由面色一冷，他堂堂大學士門生，何曾有人敢呼來喝去？
身邊的小廝見杜楓程神色變化，心中瞭然，上前一步，朝朱赫做了個揖禮，帶着幾分自傲道：“見過督賊曹，小的知道您主巡查，官威赫赫，可我家公子，乃是大司徒趙曙趙大人的門生，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放肆的，如今我家公子雖只是個秀才，但有大司徒察舉，日後......”
“安盛，慎言！”杜楓程聽到此處，出言打斷，但卻沒有什麼責怪的意思，顯然十分認同。
“是，公子。”小廝安盛立刻退後，哪裏還有半分剛剛仗勢凌人的架勢？
朱赫的臉色變了，沒想到隨口呵斥一個礙眼的小子都能是個大來頭的，前途更是無可限量，明眼人都知道是這主僕二人做戲，為的是給他個警告，如若得罪了他，日後怕是會遭到報復。
杜楓程看朱赫面色連變，顯然是他的安排起了作用，心裏有了計較，別有深意地來回掃了兩眼朱赫與美艷少女，低聲道：“還望督賊曹給小子幾分薄面，這事情，我們私了，如何？”
“公子所言甚是，此事想來是個誤會，也多虧有你仗義執言，這才避免我犯下大錯，這位姑娘，你可要多謝這位舉人啊！”朱赫順階而下，還不忘做個順水人情，儘管不知道杜楓程與這女子是何關係，但既然出手相救，就算不是少年意氣的英雄救美，也差不離了。
杜楓程見到女子投來感激的目光，自然喜不自勝，看這朱赫也愈加順眼，也不好讓他空手而歸，再度出言建議道：“督賊曹果然明察秋毫，此事想來沒那麼簡單，不如我等一同上樓勘查一番現場，說不定會有什麼意外收穫。”
朱赫眸光一亮，道：“我怎麼沒想到！不愧是舉人之才！”
眼見着事情就要平息，幾人都是不以為然地緩緩往樓上走，不料，一個嬌小的身影忽然直直撲了過來。
朱赫幾乎是下意識拔出刀來，銀光閃爍，嚇得來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只見一個小丫頭淚眼汪汪道：“大人，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不見了，剛剛那賊人在這兒......小姐不見了，我家小姐，那不就是......一定是被擄走了，求求您快想想辦法，一定要救我家小姐啊！”
小丫頭說話時一驚一乍，幾人一時之間沒有聽明白，剛欲詳細詢問，就聽房間傳來沉重的撞擊聲。
循着聲音的方向，一行人走進房間站在衣櫃前，又一次聽到了撞擊聲，同時，見到一人高的衣櫃輕輕晃了晃。
杜楓程輕咦一聲，與朱赫對視一眼，輕輕點頭。
朱赫右手拔出剛剛收回刀鞘的佩刀，一步一步靠近，下一刻，左手猛然探出，直接拽開了衣櫃櫃門！
所有人對上了一雙微微泛紅的秋水眸子，淚痕隱隱，好不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