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可,軒轅胤元卻放下了筆,抬眼望向上官莞莞,道:
“母后已好幾天不去慈寧宮請安了,皇祖母不會生氣么?”
上官莞莞翻着手裏的《資治通鑒》,嘴角露出淺笑,淡微微的道:
“你皇祖母遞給你父皇的自請摺子上寫的是輔助我統轄後宮大小事兒務,現而今我病了,她自然可以把權柄所有捉在手裏,又怎會生氣呢?”
軒轅胤元垂下眼,若有所思的點了下頭,隨即繼續練字。
乾清宮的柳公公又倉促的過來了,由於軒轅永琊曾經同意過要在坤寧宮宿夜一個月,可才宿了一日,邊關就出事兒,以後就一直寵幸懿妃,因此軒轅永琊如果晚上不來坤寧宮,便令柳公公前來傳話,要上官莞莞不用侯駕了。
“主子娘娘,聖上說,今夜不可以來了,要娘娘早一些歇息,安養身子”
柳公公話語非常謹慎,講的也非常小心謹慎。
上官莞莞合上書冊,淡笑說:
“本宮近一些日子身體亦是不適,不怪聖上爽約,更何況不管什麼事兒,也比不上國家社稷更要緊,因此從明日起,你亦是不用老晚還來傳話”
柳公公忙笑說:
“還是娘娘深明大義,那奴才就告退了。”
“阿翹,吩咐宮女送送柳公公”
上官莞莞抬眼瞧了一眼阿翹,對她使了一個眼光。
阿翹雖然不明白權勢,可是也非常機靈,她忙起身笑着迎了向前,按照上官莞莞的指示,從袖中掏出倆金裸子塞進了柳公公的手裏,笑着道:
“柳公公,天黑夜冷,婢子派人護送你回去。”
柳公公捏着手裏黃橙橙的重量,笑的欣喜又惶恐,忙對上官莞莞磕頭,恭謹的退出了宮殿。
“你父皇老了,一件邊關的突襲事兒件,便要他無暇分身,萬分疲累,元兒有時間,應當去乾清宮為你父皇分憂解乏。”
上官莞莞瞧着阿翹離去的背影,對軒轅胤元道。
軒轅永琊真真的老了,不管是體力還是心力全都已大不若從前,更不要說近來這幾日還是要召幸懿妃,以安肖氏跟宇文天宏的心,要他們全心全意為朝堂賣命。
僅是很遺憾,大樹把朽,狂風殘勁,皇上已不是壯年,因此這一些手腕兒亦是不會再有多少用處了。
“父皇沒要冊立兒臣為皇太子,兒臣還不可以去乾清宮”
軒轅胤元一語道破當中的利害,可他卻神色仍然平靜的繼續練字。
上官莞莞瞧着他堅毅的小臉,想來他也早便知道軒轅永琊屬意他為皇太子,便道:
“阿翹帶了你外公信來,說你肖母妃跟宇文宰相要拉攏你盧母妃的爹跟母舅,以此壯大勢力,也好應付皇太后的算計,元兒,你覺的這一局,應當怎樣破解?”
軒轅胤元停下了手裏的筆墨,他抬起小臉瞧着上官莞莞,瞳孔深處幽邃陰沉,忽然張口道:
“要父皇立馬冊立兒臣為皇太子,再請皇祖母從魯氏一族中挑選女人賞賜給兒臣冊立為皇太子妃,這般,便可以令宇文宰相的陰謀落空。”
沒錯,唯有這樣才能令宇文天宏這老狐狸的如意算盤落空,上官莞莞露出了讚賞的笑容,可在心尖,卻還是有些驚異軒轅胤元的通透跟敏銳。
宇文天宏大權在握,要魯氏一族垂頭,歸於自個的麾下有千百種的法子,而唯一要魯氏一族堅定不從的法子唯有令軒轅胤元儘快變成皇太子,再令魯氏一族的青蔥少女嫁給皇太子變成皇太子妃。
皇太子妃是未來的皇后,那樣魯氏一族亦是未來的皇親國戚,尊貴不可言喻,這般,他們又豈會再畏懼宇文天宏?
而,軒轅胤元若當真要坐穩皇太子的寶座,對抗宇文一族跟肖氏,也必要魯氏一族的護佑,不然,地位還是可能會動搖。
“元兒和母后的心果真是一般的”
上官莞莞淡笑着講道,隨後問軒轅胤元:
“那元兒樂意冒險走這一步么?”
“母后講過,只須兒臣給立為儲君,未來便可以做大興國的皇上,而作了皇上,母后就會永遠全都陪在兒臣邊上,對么?”
軒轅胤元揚起小臉,薄唇堅毅的抿着,視線非常認真真的瞧着上官莞莞。
上官莞莞垂眼,雖然覺的軒轅胤元提及這一件事兒時,有着詭異的情緒在波動,可她還是淡微微的回說:
“本宮是你的母后,更為未來的皇太后,自然會一直陪在你邊上。”
軒轅胤元瞳孔深處一沉,好像有着無窮的堅決一般,道:
“因此母后要記的,兒臣今日所作的所有全都是要跟母后在一塊,因此母后不管令兒臣幹嘛,兒臣全都樂意。”
軒轅胤元堅決的語氣好像帶着傷人的荊棘,又似賭氣的刺蝟一般,用細密的針刺把自己包裹。
他太聽話了,也忒才毅,好像在隱忍着不可以發瀉的忿怒,可表面卻有看不出絲毫破綻。
上官莞莞合上了雙眼,道:
上官莞莞緩慢張開雙眼,不禁有些失神,軒轅胤元,這十歲的孩兒,心事兒有時竟比軒轅永琊更為撲朔迷離,要人幾乎沒法捉摸。
“姑娘,殿下呢?”
阿翹送走柳公公,回至書房時,見軒轅胤元已不在了,便楞愣的問說。
“阿翹,你說九皇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上官莞莞問她。
阿翹一愣,隨後笑說:
“婢子粗笨,不明白看人,只是和殿下相處的這幾日,卻覺的殿下是一個外冷內熱的人,他平日看起來不好相處,可凡事兒卻處處細心,特別是對姑娘你,只須姑娘講的話,殿下全都會聽着。”
外冷內熱?上官莞莞頓了頓,她一直全都覺的軒轅胤元性情才烈難訓,卻沒料到這一層。
只是,興許是旁觀者清吧,上官莞莞不再講話,轉眼看向赤金菱花的窗格處。
一下嬌脆的聲響陡然在慈寧宮門邊傳來,上官莞莞身穿艷紅赤金鳳袍踏進殿宇,她身邊還伴隨着墨袍金冠,俊俏可人的軒轅胤元,剎那間,殿中所有人的眼全都齊刷刷的看向在她二人。
懿妃亦是楞了一下,她在瞳孔深處出現那抹刺目的艷紅跟多出來的纖弱墨色之際,瞳孔深處劃過楞愣、惱怒和陰毒。
上官莞莞面帶淺笑,可眼光卻凌厲清冷的踏進殿宇,滿身奢貴的后冠鳳袍,剎那間把懿妃給比壓下,她扯着軒轅胤元慢慢走至皇太後面前,俯身叩安道:
“妾身這幾日身體不適,唯恐衝撞老祖宗鳳體康健,便辭了晨省,還請老祖宗莫要怪罪。”
“孫兒給皇祖母請安”
軒轅胤元非常乖順的叩跪請安。
皇太后見軒轅胤元也一同來了,自是開心,她抬掌示意邊上的老姑姑把上官莞莞跟軒轅胤元攙撫起來,她柔慈的笑說:
“皇后才入宮,住不慣亦是常有的,哀家記的自個才入宮時,也由於不適宮中的生活病了大半個月,只是往後緩慢的也便習慣了。”
上官莞莞道了聲是,便在老姑姑的攙撫下踏上了漢青玉石階,坐在皇太后的左側,和懿妃面對面,而軒轅胤元則是快步走至了皇太後邊上,和皇太后耳語着說悄悄話,把皇太后逗的非常開懷。
懿妃瞧着這一幕,瞳孔深處滿滿是不屑,只是她還是有些驚異軒轅胤元的改變,沒料到這頑劣又不學無術的痴兒,居然也可以這般討皇太后的喜愛,瞧起來,這小皇后還真是有一些手腕兒。
“由於住不慣宮中,因此身體不適,這還真是蹊蹺呀,敢情皇後跟老祖宗是同心同德,因此才會連才入宮的狀況亦是一般的。”
懿妃冷呵了一下,愈發的狂妄,她瞥了一眼上官莞莞美麗的容顏,嗙的一下把手裏的茶碗丟給了一邊的宮女,又起身把披在外袍上的雪狐斗篷給褪下來,仍在一邊。
宮女奉茶,上官莞莞抬掌接過,捏着鳳紋蓋碗,緩慢的捋着漂浮的茶葉,亦是不在意懿妃的刻意譏諷衝撞,只淡微微的道:
“懿妃這一件斗篷真是奢貴,應當是聖上賞賜的吧”
懿妃嘚瑟之色盡顯,她揚聲道:
“無非是寵幸了七日,有啥可嘚瑟的?要像孝惠皇后那樣,雖然占的獨寵,卻不樂意侍奉,還規勸聖上去其它妃子的宮中,使的雨露均沾,那才叫賢德。”
上官莞莞垂眼,輕笑了一下,沒料到這汪貴人平日中雖不明事兒理,可在給冷落以後,卻還可以這般伶牙俐齒的譏諷懿妃,只是以她的能耐,要對付懿妃實在是以卵擊石,自取羞辱。
懿妃面色變了變,可隨後卻諷笑一下,她嬌聲笑說:
“汪貴人說笑了,孝惠皇后位主中宮,她自然要賢惠了,可本宮僅是妃妾,自然不用那樣虛張聲勢的要其它人的稱讚而委曲自己。”
汪貴人給把了一軍,羞怒之下訕訕的轉過頭,可此時,她背後的潘貴人卻笑容可掬的道:
“懿妃講的有理兒,興許,便是由於懿妃沒想過要像孝惠皇后那樣秀外慧中,因此,聖上才沒令你做皇后,而是選了孝惠皇后的小妹繼位中宮,這,也怨不得呀……。”
懿妃身體一僵,嬌容含怒,她驟然起身,呵道:
“你……。”
“好啦,好啦”
皇太后在此刻張口打圓場,她威嚴的道:
“你們全都只會耍嘴皮子功夫,卻不知聖上在朝堂上為邊關之事兒忙的心力交瘁,亦是不瞧瞧自己全都是啥身份,便知道鬧。”
懿妃雖然怒氣攻心,卻還是訕訕的坐回了位置上,如今是皇太后執掌後宮,她即使跋扈的目中無人,可卻還是不的不敬令二分。
潘貴人冷眼瞠着懿妃,也轉過頭,誰亦是不理睬誰。
殿宇中,諸人全都各懷心思,有旁觀諷笑的,也是有想着站在那一邊兒的,更有想從兩虎爭鬥當中獲利的。
皇太后留了上官莞莞吃茶,她道:
“如今邊關不寧,恰是聖上要用人才的地兒,不問朝堂之事兒,只是,倘若有人能推薦較之肖氏父子更為驍勇多謀的把士,聖上肯定會非常開心的。”
上官莞莞豈會不明白皇太后的意思,她等了幾十年,如今已對除去肖氏一族迫不及待了,試想,倘若朝堂上當真有比蕭氏父子更為驍勇的把士,皇上豈會還受制於宇文天宏跟肖家?
“妾身亦是不明白朝堂上的事兒,這一些,全都須要聖上自己定搶,朝野上下一心。”
上官莞莞非常巧妙的躲過了這話題。
皇太后睨向上官莞莞,卻也是沒察覺什麼,便令軒轅胤元從自個的懷抱中出來,扶摸着他的小臉,道:
“元兒長的越發的像文瀾了,性情也收斂了很多,不再像先前似個野孩兒一般,這一些全都是皇后教導有方,甚好,甚好。”
“皇祖母,元兒近來非常用功讀書。”
軒轅胤元笑嘻嘻的對皇太后講道。
“是么?哀家的元兒呀,是最明事兒理的”
皇太后開懷的笑着,那手串非常精美,珊瑚枚枚打磨的鮮紅光亮,一類十八枚珠子,以三枚瑪瑙隔開,佛頭是白白犀角,其餘則用六枚大小不一。
“這是哀家在楚王小時忽然生了重疾,而去歸元寺求的,楚王一直戴到了十六歲,如今,哀家把這送給元兒了。”
皇太后拿着那串血珊瑚佛珠,非常懷念的講道,隨後,把它遞給了上官莞莞。
上官莞莞視線微沉,楚王是武把,可就是由於太過優秀,因此受到了軒轅永琊的忌憚,自此變成為一個不問世事兒,盡享榮華富貴的閑人。
上官莞莞抬掌接過手串,要軒轅胤元謝了恩,便扯起他的小嫩手,給他戴上,淡微微的笑說:
“有了皇太后的恩賜,元兒肯定會見健健康康的成長,無災無禍。”
皇太後點了下頭,隨後母子二人便叩恩,告退了。
踏出慈寧宮,軒轅胤元在阿翹的攙撫下和上官莞莞坐在鳳輦中,他擰着英氣的眉目瞧着自個手腕兒上的血紅珊瑚手串,困惑的道:
“這珊瑚手串是皇祖母的心愛之物,又是楚王叔的東西,可為何要賞賜給我?”
上官莞莞磚頭看着鳳輦外的景緻,她們已快到御花苑了,垂眼,淡微微的道:
“你皇祖母是想令母後向聖上舉薦楚王替代肖氏鎮守邊關”
軒轅胤元一愣,轉臉凝望着上官莞莞凝望花御花苑中美景的側容,可他隨後收回視線,低垂着腦袋瞧着自個的手腕兒,忽然用滿滿是艷羨的語氣道:
“宮中的人全都說楚王叔是溫文爾雅的君子,即使作是在戰場上亦是風姿卓愈”
上官莞莞眉心微動,她睥睨軒轅胤元,卻見他的小面上佈滿了渴望,一對偽裝童真真的眼睛也剎那間漆黑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