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至毒之毒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趙澤的幾下寥落淺彈，結束了這個悲傷的故事，讓蕭貴妃的舞姿也凝固在充滿愛恨情慾的氛圍當中。
殿中眾人立刻起身鼓掌，各色誇讚之聲連綿不絕與耳。
本該起身致意的皇帝趙澤，在這一片熱烈的鼓掌聲中，從龍椅上“轟然”一聲跌落在了龍案后，那張琵琶也從他手中跌下，琴弦登時崩斷。
御階上的嬪妃內侍們一下子就都慌了手腳，大家驚呼着一擁而上，將已然昏迷的皇帝扶起來一看，見他的唇角鼻孔都流出了黑血，更是嚇得皆呼號哭喊起來，集英殿中頓時亂成一團。
最後，還是由兩位宰相大人穩住了場面。
右相趙沅大聲喝住了那群只知道哭喊的嬪妃，讓內侍們將皇帝抬去了後殿的床榻上安睡。
左相趙泫立刻命曹翦派禁軍將集英殿團團圍住，不許任何人離開，又下令皇城司與城防司的二位將軍，關閉四處宮門及城門，以防刺客逃出帝都。
參加宴會的皇親們被命令坐在原處，不能隨意走動。內侍、宮人、舞娘和樂師們則被趙溶派人分別關押，待後面交由刑部審訊問話。
一陣安排之後，情勢在算是穩住。
後殿，皇帝的塌邊，左右二相，趙溶與皇叔晉王皆圍在一旁，大家焦急的等待着御醫前來。
不多時，嚴岑帶着十幾名御醫、太醫趕到了集英殿。一群太醫們手腳哆嗦着為皇帝診脈、探息，把宮中秘制的解毒藥丸，一顆顆的塞進趙澤已然發青的口中。
“怎麼樣，陛下到底是否為中毒？”晉王作為皇族族長，首先發問道。
太醫院正胡亂擦了一把滿頭的冷汗，喪着臉回道：“微臣等已仔細看過，陛下口有黑血，雙唇、指甲發青，確實為中毒之兆。但此為何毒所致，尚未能探明，且眼下又不知毒物來源，請王爺恕微臣等不敢妄言。只能先將解毒的丹藥餵給陛下服用，希望能有一時之效。”
“來人，快去將陛下今夜所食之物，皆拿過來給御醫們驗看！”趙沅雙手緊張的握在一處，大聲呼喊道。
一眨眼的功夫，侍從們便把皇帝今晚所有用過的酒膳都端了進來，待太醫們一一檢驗后，卻並未從中發現任何毒物的蹤影，這使所有人大為吃驚！
“御醫，你們確定這些膳食中沒有毒物？”趙泫凝蹙雙眉，向領頭的御醫院正問道。
“回穆王殿下，微臣等的確沒有在這些食物中發現毒物···也許，陛下是從別的地方沾染上的···也許，陛下是在今夜宴會前，就已然中毒了。”御醫院正一面結結巴巴的回答，一面不停的擦着滿頭的汗珠，那副神清緊張的就像快要昏倒了似的。
眾人不禁又望向了躺在床榻上的趙澤，只見他的臉色比先前愈發蒼白，額頭上也開始斷斷續續的冒出冷汗。他人雖然還昏睡着，可表情卻極是痛苦，似是五內正在遭受煎熬一般，這也證明方才那些解毒的丹藥都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趙沅神情凝重的盯着趙澤，心下很是煩躁。
眼下他在朝中的勢力最弱，如果趙澤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死了，他就徹底失去了再謀局翻盤的機會，只能甘心成為其他兄弟的階下囚。
故而，此時恐怕沒有任何一人，比懷王更想讓趙澤趕緊活過來的。
“毒物不可能平白鑽進皇兄的身體裏，若不是從口而入，那陛下身上一定有別的傷痕，你們趕緊檢查一下，任何一個微小的傷口都不能放過。”趙沅說完，就立刻湊到了床榻邊，拉起趙澤寬大的衣袖，細細檢查起來。
“老二說的對，御醫們快檢查一下，看看毒藥到底是從哪裏進去的。”皇叔晉王被趙沅的話一下點醒，馬上吩咐人去檢查皇帝身上的其他地方。
眾人此時也顧不得什麼規矩禮節，只一擁而上，七手八腳的就把皇帝扒了個精光，從頭到腳開始細細檢查起來。
一會兒功夫，趙沅突然嚷了起來：“快看，皇兄的右手指尖上有個小小的針眼兒！”
他這一嗓子，把所有的御醫一下子都喊到了身邊，三四名太醫圍着皇帝的右手就開始細看起來。
他們拎起趙澤右手的無名指，硬是從已然開始癒合的針眼兒里，擠出了一滴鮮血。用銀針沾了那滴血后，拿到燭火下仔細觀看，見針尖上果然現出了些許青黑色，使得大家一片驚呼。
“看這個情形，皇兄應該是不慎扎到了毒針上，毒藥才順着傷口進入體內的。”趙沅在燈下舉着試毒的銀針，一邊細看，一邊說。
“那這可麻煩了，陛下一日不知碰過了多少物件，咱們怎麼能查出他是從哪裏扎到了那根毒針。”晉王頗感為難的說。
“是琵琶！陛下剛剛就是彈完琵琶后才昏倒在地的，趕緊先查方才那張琵琶！”趙泫猛地一喊，唬得嚴岑趕緊跑到外面，去拾了那張琵琶回來。
五弦琵琶此時已斷四弦，故而，眾人輕易就發現了插在琴弦下的一截芒針。等御醫們小心翼翼的將其從琴上取下，放到鼻下輕嗅片刻后，又是一聲驚叫：“不好！是箭毒木，快去取獨樹草來熬汁！”
趙泫等人一聽皇帝中的是箭毒木之毒，都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涼氣。
這箭毒木生長在南詔之南，還有個別名，喚作見血封喉。那是比鶴頂紅、斷腸草還要兇狠十倍的劇毒之物，據說不論人畜只要沾染上一點，就再難活命。
方才御醫所要的獨樹草，便是它唯一的解藥。
這種毒物在大周境內極為罕見，其解藥就更加難尋。好在當年南詔使者入朝覲見時，曾作為貢品帶來一些。
聽聞此毒效力其快，趙澤中毒已有一陣工夫，不知是否能夠挨到解藥取來。
身家性命都已立在崖邊的太醫們，火速從御藥房拿來了獨樹草。小心翼翼的先熬了一碗，慌忙就給趙澤灌了下去。
之後，他們又是放血又是扎針，好一頓忙活，卻沒弄出一點聲響。
其餘人等都不敢離開，他們精神緊繃，密切的盯着御醫們的一舉一動，直看的心跳加快，手心出汗。
最後，御醫們又給皇帝灌下去了兩碗熬得濃濃的獨樹草汁，與眾人一道眼巴巴的站在床榻邊直等了快一盞茶的功夫，才見趙澤極慢的睜開雙眼，恢復了均勻的呼吸。
待御醫上前輪流把脈后，宣佈皇帝脈象已然平緩，大家這才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