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5章 正文完結,愛慘了的阿徹
小月亮將煮好的咖啡遞給他,看着白凈如玉的少年,心裏的不舍都要溢出來。
若是有一日她不在了,這個傻弟弟會不會不習慣?會不會再也沒人給他煮咖啡?
“姐?”寒明月吹了吹手裏的咖啡,抬頭對上小月亮像是染了霧氣的黑眸,“你怎麼了?”
小月亮收了神,柔和的笑了笑,“一眨眼,你已經這麼大了,還記得媽媽當初懷着你的時候,一開始連站起來都不行,為了能順產,愣着咬牙站了起來。”
寒明月憨憨的笑了笑,“我知道,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不會給媽媽惹事的。”
有人寵着偏愛的時候,自然可以肆無忌憚。
小月亮拍了拍他的腦袋,“嗯,知道就好。”
臨近年關,世紀華庭也忙了起來,寒徹和溫暖陽一起去帝都城的大集市湊熱鬧。
“小時候我媽就愛來這裏。”溫暖陽笑道,自從前兩年程雨菲提過之後,他們便每年都來了,每一次,溫暖陽都能想到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那些事情,如今想起來,已經過了一個世紀那樣長。
“一直都以為家裏沒錢,爸爸起早貪黑,從來不知道,他偷偷存了很多錢。”溫暖陽想到了溫子規走後,杜鵑給她的那兩個存摺。
她苦笑着搖頭,“說起來是我自己太傻,她都把那麼多錢留給我了。”
年輕的時候,還是太衝動,很多事情都不過大腦,很多事情,等真的長大之後才開始去思考,卻偏偏都遲了。
寒徹牽緊了她的手給她無聲的力量,觸景生情,最容易傷懷了。
溫暖陽扭頭朝他笑了笑,“沒事,我們去前面小吃街吧,自己在家裏做多少次,都不如在大街上吃的痛快。”
寒徹由着她,去了前面,和早就過來的小月亮幾個小的撞上了,寒明月笑呵呵的上前摟住溫暖陽的一隻胳膊,“媽媽,我請你喝奶茶。”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條街上為數不多的商鋪里,寒明月佔了一個,是他自己開小飯館賺來的,那年的話不是說說,三年時間,幾個小傢伙真的又賺了一個鋪子,於是在這裏開了奶茶店。
課業繁忙,他們不再經常親自過來了,但是地段好,生意還是很興隆的。
溫暖陽任由兒子拉着去了他的小店,兒子親自做服務員招待,溫暖陽心裏暖暖的,捧着奶茶杯子,一家四口面對面坐下來,看外面集市上人來人往,歲月靜好。
只是有些事情,即使再抗拒,在不期待,他還是如期而至。
正月十五,團圓夜。
幾個小傢伙親手團的湯圓,一人端着一個瓷碗齊刷刷坐在地上看元宵晚會,整整齊齊,孩子只會越來越多,如今最小的也已經三歲,楊華家的小兒子,穿着的像個年華娃娃,緊挨着姐姐坐。
寒明月也和小時候一樣挨着小月亮,偶爾會伸長了勺子去小月亮碗裏搶一個,小月亮抬了抬碗,姐弟兩個比起了手上力氣,如今的寒明月,手上力氣已經不小了。
僵持不下中,其他幾個孩子也都紛紛扭頭看了過來,眼睛發亮的叫好。
幾個大人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偶爾看一眼那邊嬉笑的孩子,可溫暖陽和寒徹的笑容里明顯多了沉重,連一隻忙得像陀螺的冷輕塵也在傍晚風塵僕僕趕了回來,時不時地朝着最大的孩子看過去。
每次回來,那孩子都會有變化,年少時候嬌氣張狂,越長大越溫婉,不過骨子裏的自信和驕傲是無法掩去的。
坐到十一點的時候,孩子們也困了,然後被哄回了自己的房間,牆上的時鐘滴答,客廳里只剩下了他們一家人,還有冷輕塵和冷暮雲。
寒明月抱緊了小月亮的胳膊,賴皮的湊上去,“姐,我還不困。”
“回去睡吧,明天還要上學。”小月亮拍了拍那俊俏的小臉,寵溺的說道。
“我想和姐姐一起睡。”寒明月熊抱住小月亮,將撒嬌耍賴進行到底。
“都多大的人了。”小月亮好笑不已,“回去睡吧,明天早上給你煮咖啡。”
“我就不。”寒明月抱着不撒手,“明天就是姐姐生日了,我要第一個和姐姐說生日快樂。”
一群孩子一開始都是這麼想的,可是大人一催,就都老老實實的回去了。
“那你現在提前說吧,比誰都早。”小月亮看着都要掛在自己身上的人。
寒明月小時候和她很像,總愛往爸爸身上爬,跟猴子爬樹似的。
“我不。”寒明月嘟着嘴,看牆上的時間,“還有二十三分鐘,我就要親口說。”
寒徹看着擠在一起的人,笑容越發掛不住了,溫暖陽直接轉身背對着兩個孩子。
樓上,幾個大人都守在自己孩子的房門口,不給他們出來的機會,卻也豎著耳朵聽樓下的動靜,小月亮的事情,他們這些大人,多少的都知道一些。
這幾年,總覺得時間過的格外快,不過眨眼間,這一天就到了跟前。
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只能偷偷期盼着一切都是他們想太多。
“媽,你怎麼在……”
“回去睡覺!”穆然看着拉開們探出腦袋的葉無凡,低聲呵斥。
葉無凡也被嚇了一跳,她本來和哥哥發消息,說一會兒偷偷去小月亮姐姐房間裏給她提前過生日的,可沒想到拉開門就對上了親媽嚴肅的臉,嚇得她當即關上門滾回房間去了。
幾個孩子的小群里炸開了鍋。
葉無凡:我媽竟然在我房間門口,太闊怕!!!
她還特意加了三個感嘆號和一個捂着小心臟拍打的動圖。
莫子睿:同上,我爸也在門口,剛才我想出去,他差點踹我。
葉無憂:我也特意去看了一眼,我爸也在……
幾個小傢伙信息一交換,很快就發現他們門口各自有一個硬核的門神,鎮住了他們。
說了一通之後,莫子睿最敏銳的發現一個問題:寒明月呢?
葉無凡也意識到了,特意@寒明月,出來!
葉無憂:大姐姐也沒說話。
幾個人一連串的@姐弟兩個,手機都在嗡嗡響,可沒有人回應。
葉無凡:我靠,他們不會這麼快就睡著了吧?說好的大姐姐過生日呢?
莫子睿:寒明月該不會犯事兒了吧?
葉無憂:他能犯什麼事兒?暖暖阿姨比大姐姐還縱着他。
寒明月是個自由且又野蠻生長的存在,是他們幾個小學裏過的最滋潤的。
樓下客廳里,寒明月越抱越緊,時間滴滴答答,從來不會因為誰而留下。
當分針移向數字9的時候,寒明月突然輕聲的開口,“姐,其實我都知道。”
小月亮越發淡定了,她點點頭,“嗯,你最聰明了,我知道,瞞不住你。”
很長時間裏,不過是自欺欺人,彼此做戲,只為讓在乎的人心安,還好,他們都是最好的演員,騙過了自己。
溫暖陽靠在寒徹懷裏,紅着眼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越長大,越脆弱。
寒徹輕輕拍着她的肩膀,“暖暖。”
冷輕塵跪坐在地上,聽着不遠處秒針跑動的聲音,“小月亮,無論發生什麼,都記得堅強。”
冷暮雲咬着牙仰頭,“無論去了哪裏,永遠都有人愛你,惦記着你。”
寒徹扶着溫暖陽也走了過去,抬手將他們母子都抱在懷裏,輕聲道,“不管一會兒怎麼樣,現在我們一家人都還在一起。”
小月亮用力的點頭,“明月,如果我再也回不來,爸爸媽媽就交給你了,不能仗着媽媽寵你,就總是惹事情。”
寒明月咬着唇,“嗯”。
“媽媽,你腿不好,不要總是強迫自己堅強站着,爸爸是你最好的依靠,最有利的拐杖。”
“好。”溫暖陽抱緊了她的肩膀。
“媽媽,有爸爸照顧你,我怎麼都是放心的。”小月亮垂着頭,有豆大的淚珠落在地毯上。
“爸爸,你要照顧好自己,一定要比媽媽活的更長些。”小月亮又叮囑寒徹,“沒了你,她一個人無法面對這世界。”
寒徹應聲說“是”。
“搖錢樹,你要找個媳婦,別讓爺爺老為你擔心。”小月亮又回頭看身後的冷輕塵。
他為了自己特意趕了回來。
冷輕塵笑着點頭,眼眶裏淚珠打轉,“行。”
“其實,阿韻姨……一直在等你回頭看她。”猶豫了一下,小月亮還是說出了口。
劉韻一直都掩飾的很好,從未泄露過半分,若非她一次偶然窺探,也不會知道劉韻一直不結婚,竟然是因為冷輕塵。
冷輕塵愣了一下,想說不可能,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來了。
“爺爺,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別太累……”小月亮推開寒明月,跪在冷暮雲身前,這個從小就看着她長大的老人,教會她如何為人處世,陪着她,縱着她。
“好孩子,不會有事的,爺爺不難過,啊。”冷暮雲身體還算硬朗,抬手將人扶起來。
小月亮又看一直圍在身邊的大白,她笑了笑,“你啊,以後少吃點。”大白仰着頭舔她手心,嗚咽着說不舍。
小月亮看了一眼樓上的方向,最後又看向自己最縱着的弟弟,最舍不下的人。
心突然好難過,她想,或許,有些命運註定就是逃不開的,“明月,記得你答應過我的話,連帶着我的那一份,孝敬爸爸媽媽,孝敬爺……”
“嗒——”時針,分針,秒針,三針合體。
鐺——
午夜的鈴聲響起,寒明月瞳孔驟縮,突然發了瘋的朝着小月亮站着的發現跑去。
噗通——
他撲了空,身子跌倒在地上,放眼望去,客廳里哪裏還見小月亮的蹤影。
他慌亂的抬手,“姐——姐,你在哪裏?你出來——”
溫暖陽也猛地轉身埋進寒徹肩窩,“寒徹,小月亮走了……”
寒徹紅着眼,深呼吸,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寒明月發了瘋的跪在地上喊姐姐,胳膊在空中揮舞着抓不到人,眼淚像是寫了扎的洪水,模糊了視線。
樓上的人都靠在牆上閉了眼,可依舊擋不住眼角的淚溢出來,到底還是發生了,說不清是心痛更多還是釋然更多。
房間裏的人即使隔着厚厚的牆,那麼好的隔音門,他們卻好像都還是聽到了樓下寒明月凄厲的聲音。
群里嗡嗡振動的聲音終於安靜了下來,一個個坐在自己的床上,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卻又好難過。
溫暖陽用力的咬在寒徹的肩膀,她的小月亮,終究成了水中月,撈不起,留不住。
寒徹閉了眼,任由肩頭的疼痛蔓延,地上的孩子哭得都要暈厥過去,冷輕塵和冷暮雲也各自低頭隱忍的落淚。
不知是誰,在他耳畔低喃,“這一生,當知足,十八載,匆匆夢一場——”
渾身的疼痛蔓延,寒徹倏然睜開眸子,略顯昏暗的房間,他視線幾分模糊,看不真切,卻又隱隱分辨的出,是幸福家園。
寒徹心神凜冽,幸福家園?今夕何年?
“徹哥,你醒了?”楊華的大臉在視線中放大,眉皺着,面焦灼,“有哪裏不舒服?”
不舒服?
寒徹張了張嘴,喉嚨發緊,說話都困難,唇瓣動了半天,才發出一道聲音,“我這是怎麼了?”
短短一句話,楊華紅了眼,“沒,只是受了些傷,累了。”
“累了啊。”寒徹眨眨眼,艱難的又問,“暖暖呢?她去了哪裏?”
為何,暖暖不來陪着他?
看着他面色蒼白,身形消瘦,卻依舊惦念着早已經離去的人。
楊華沒控制住的淚落了下來,醫生說,寒先生記憶或許會出現混亂,記不清人和事,甚至有幻覺,再醒來,可能是迴光返照。
寒徹又抬頭看那白色的房頂,模模糊糊的,上面好像是有些黑點子,他想起了曾經他和暖暖房間裏出現隱形攝像頭的事情,他們一起摘下來,她視力好的不像話,不,不是的……
他覺得自己記憶出現了混亂,迷迷糊糊,他恍然清明了一瞬,哦,他身中劇毒,要死了,要去找他的暖暖了。
這半年裏,他放棄了治療,怕暖暖走太快,自己追不上,如今,他終要得償所願。
可,那場夢,太美,也太痛,捨不得醒來,他的小月亮,到底去了哪裏?過的可安好?
“阿華,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寒徹抬手,喊跪在床榻旁邊的人,卻發現自己手裏握了一塊玉佩。
楊華俯身上前,見寒徹看手裏的東西,“徹哥,這是酆都城的令牌,那老道士留下的。”
“道士啊?”寒徹啞着嗓子,眯着眼睛轉了轉令牌,笑道,“阿華,你看,這上面刻着的,是月亮,小月亮……”
楊華只看到那令牌中間有一個不太圓的奶白色,仔細看過去的時候,的確像個圓玉盤,隨口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寒徹握着令牌的手突然顫抖起來,他又笑了,淚水從蒼白消瘦的臉上滑下來,又開口,“阿華,我做個了夢,夢裏啊,暖暖嫁給我了,我們有一對聰明可愛的孩子……”
楊華趴在床頭泣不成聲,“徹哥,定有一個平衡的時空,你和陽姐,一生相隨,不離不棄,白頭偕老。”
寒徹笑了,“那我就放心了,暖暖她啊,笨得很,孩子都成年了,她卻還是不會照顧自己,對了,她的骨灰在無望山的無欲廟裏,你幫我取回來吧,合葬……”
笑着笑着,那笑容就定格在了那一瞬間,成了永恆,手裏的令牌砸在臉上,他再也不會痛。
楊華記得,下葬的那天是三月初三,天氣很好,風很輕,草很綠,花很香。
他看身側的莫塵,笑的也很釋然,“那天走的時候,他說,他的夢裏,我們都結婚生子了,很幸福,很好,他走的時候是笑着的。”
“我去了無望山,見到了一個叫葉銘的人,徹哥說的都是對的,溫暖陽的骨灰就在山頂的廟裏,阿華,你說,夢裏是真是假?”莫塵看着墓碑上笑着的兩個人。
楊華搖頭,他不知,卻佩服,寒徹為了一個交往不過三個月的女孩子,拼勁了一生的氣脈,到死,都還惦記着合葬。
感情,這東西,真要命。
“若是有來生,他們一定會重新遇到的。”默了片刻,莫塵將杯中的酒倒在地上,“徹哥,一路走好,來生我們還做兄弟!”
楊華也撒了杯中酒,“阿塵,你可還記得,徹哥和溫暖陽是怎麼認識的?”
“記得啊,他前幾天一直念叨,一遍又一遍的……”莫塵哄着眼眶笑道,“他啊,愛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