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月光

而那些更遲上線之人也接到任務“凡眼開”，進入時空之門，任務要求又與之前不同。

這回是數豆子，有兩種方法可選，一為眼不見豆，憑藉手感，分出小豆子、中豆子、大豆子，各多少顆，自然錯一顆重來；二為手不碰豆，眼能見豆，看十分鐘，分出小、中、大豆子各多少顆，也是錯一顆重來。每當有新來之人，重入副本之人，副本內重新上線之人，“凡眼開”任務都將重組，變成新的內容，絕不重複。

那位提桶淋身之人已通過限時副本，在副本裏面身體健康的完成任務，但出來又不好了，腦子一陣疼似一陣，他縮在角落，無人問津，也並不找好友，迷迷糊糊中，靈魂出竅，系統音：“叮、你已病死，請為自己節哀。”他看了眼透明的身體，覺得這樣更輕鬆，一時竟不想回到那個沉重的身體裏去，便待在降生點，也是新手復活點：自己玩，向左輕飄飄走幾步，向右輕飄飄走幾步……

另一邊，安樂感到匕首寒涼，比匕首更令她恐懼的是人體溫度，一動也不敢動，就怕不小心碰到。

聽身後人道：“你還認識我嗎？”

聲音似在哪聽過，安樂道：“你別碰到我，我會配合你。”

那人微感驚訝，真拿掉了匕首。

安樂向前邁出一大步，方轉身看他，藉著小精靈之光，他皮膚變得幽藍，五官深刻的猶如版畫一般，從黑夜中凸顯出來，眉目飛揚，桀驁不羈，此刻卻沖她微微而笑，使面部柔和下來，柔和之中愈發耀眼，亮過黑夜。

安樂看着這位至多不過二十四歲的男子，確定：“我不認識你，沒見過一面。”

他將手往臉前一橫，露出眼睛，笑道：“現在呢？”

安樂恍然大悟：“你是那個蒙面小偷！”說完這句，對他好感全無。

他玩着匕首，呵呵一笑，道：“你記憶力不錯嘛，總算想起來了。”

安樂不想理他，但答應人的事便得做到，她不逃走。

他道：“我包袱交給你啦，你卻始終不與我匯合，只能來找你啦。”

安樂道：“東西偷到了也不是你的，是別人的，應該交給包袱的主人。”

他笑道：“也許別人把我的包袱偷去，我又偷回來呢？”

安樂直白道：“你要我做什麼？直說吧。”

他問：“你叫什麼名字？”

安樂老實答：“我心飛翔。”

他喃喃：“我心飛翔？”看了眼她空空的手，笑了：“你舞掃把的樣子不錯，掃地騙人的樣子也很不錯。我也喜歡我心飛翔，走吧，我們再去偷包袱。”

安樂一怔，道：“不是我們，是你。”

他笑道：“你不好奇，為什麼我會把包袱丟給你？”

安樂道：“我知道，因為你要嫁禍我。”

他一噎，方道：“不是。因為店小二追來，我偷了他們店東西，和他處於仇恨模式，一百級的NPC即便是一個店小二我也惹不起。把包袱丟給你，總要個理由，自然同夥最好。”

安樂點頭：“原來如此，你嫁禍我，想擺脫仇恨。”心想：“看來店小二挺好，只對我減好感度，不仇恨我。”

他又道：“不是。因為不論你攔不攔，包袱終歸要還回去，不如由你還回去，更加合情合理，所以你是……間接幫了我。”

安樂道：“真是這樣，你怎會用匕首威脅我？這是恩將仇報。”

“嚇嚇你而已，還你上次坑我倒地，沒想到你不怕匕首，反而……”說著突然離近，安樂嚇了一大跳，倒退一步，脊背濕了一片，聽他道：“就是這樣。”對她反應更為驚訝，問：“你是怕我嗎？你連匕首也不怕，又怎會怕我，是因為什麼？”

安樂鬆了口氣，離他更遠，道：“與你無關。”

他點頭：“嗯，與我無關。不過我沒想傷害你，只想用匕首和你打個招呼，否則就該把你扣住，匕首架你脖子上，而非簡簡單單放腰間了，你說對嗎？”

安樂道：“嗯，你說的對，但這麼做不對。”

他道：“對與錯，全憑我心，別人怎麼想，沒多大關係，你為什麼不問我名字，什麼村？”

安樂道：“沒興趣。”

“哎喲，真意外。”他一笑道：“對我沒興趣的人世間可真少，我喜歡你對我沒興趣，我來自月光村，名字也很好聽，月光。”

安樂默。

月光道：“你不問我計劃？”

安樂苦惱道：“我不想偷東西。”

月光哈哈大笑，道：“好吧。介於你這麼……正義——”

安樂難得打斷別人話：“我是壞人。”

月光又哈哈大笑起來，道：“好吧，介於你這麼壞，還不願偷東西，我決定只讓你引開店小二，怎麼樣？”

安樂想着成了幫凶，鬱悶得緊，但已想好補救方法，說道：“你要小心我，我不說謊話。”

月光又看了她一眼，懂了她的意思，道：“好，走吧。”

二人一路行去，遇到眾人皆往外走，雖也有人好奇了那麼一瞬：“這兩人怎麼往村內走？”但還是不如自己殺怪重要，更多人則當二人情侶了。

二人走到歲月村客棧。月光道：“天快亮了，最多只有四十分鐘，十分鐘內引開店小二，能做到嗎？”

安樂“嗯”了一聲，問：“掌柜對你不仇恨？”

月光道：“你還能引開掌柜？”

安樂心想：“能。”但她不講。

月光道：“仇恨也是有距離的，店小二走來走去，掌柜一般閑着不動，廚子什麼的也很好避，保持距離，小命無憂，成了給我一個暗號。”

安樂看了眼天，道：“叫沒月光？”

月光綁蒙面巾的手一頓，道：“這不好。”

安樂道：“好。就叫不好。”說著走入客棧。

安樂又來到馬廄，看着馬，心懷愧疚的打開柵欄，牽了三匹馬出來，又打開後門，對三匹馬均耳語了一番：“拜託你們了。”然後分別在三匹馬的臀部一拍，許是擦身照顧出了感情，三匹馬風似的奔出，安樂心中一松：“不用把馬藏起來了。”聽得噠噠聲遠去，安樂方喊：“店小二，馬跑啦，店小二，馬跑啦！”

掌柜、店小二都趕了過來，看着空蕩蕩馬廄，掌柜踹了店小二一腳，喝：“還不去找！”店小二在地下打了個滾，馬上爬起從後門沖了出去。

安樂大聲道：“對不起，我也去找！”也沖了出去。接着喊：“不好！不好！馬跑遠了！”

月光聽見喊話已知緣由，不禁一笑：“比約定時間更快嘛。”腳在牆上一蹬，翻身進入客棧。

店小二追了一會，吹了幾聲口哨，回來兩隻，另一隻在岔路分開，向著另一方向跑沒影了，聽得身後跑步聲，回頭一看，氣不打一處來：“你是故意的！”拿着兩條韁繩，瘦削的臉上淌着汗水，累得喘氣。

安樂停下，調均呼吸，道：“對不起，我是故意的。”一個深鞠躬。

“你……你……”店小二更氣：“你想氣死我！”

“叮、歲月村客棧店小二對你的好感度直降為-20點。”

安樂忙不迭道：“我馬上走，你別激動。”

店小二叫道：“你放跑了馬還想走？”

安樂止步，道：“對，是我放跑了馬，與你無關，你別太氣。”

店小二氣上加氣道：“你一定是想氣死我！”身體氣得顫抖，若非他二十來歲，而是高齡老者，此時恐怕已氣倒了。

“叮、歲月村客棧店小二對你的好感度直降為-60點。”

安樂道：“那我去找掌柜自首。”

“叮、歲月村客棧店小二對你的好感度提高10，現為-50點。”

店小二平復了一下呼吸，惡聲惡氣道：“過來！把這兩匹馬牽回去，我去找剩下一匹，如果再放走，你就是我死敵。”

安樂沒過去，道：“你放開韁繩，我再拿。”

“叮、歲月村客棧店小二對你的好感度直降為-80點。”

店小二瞪着眼睛叫：“我會吃了你嗎！”說罷放開韁繩，去找剩下一匹馬。

安樂拿起韁繩，將馬牽回，拴好。又拿了那把熟悉的掃把，決定在自首前先做一事，去了村口這條必經之路：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