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進入迷霧

第395章 進入迷霧

當我第二天從劍與玫瑰里走出來時,克羅斯的氛圍已經和昨天大相逕庭。

街道上到處是一臉冷意的衛兵,他們押送着一隊隊面無表情的犯人,朝市政廳的方向走去。

我看着那些面露凄苦神色,明顯不像是瘟疫之源教派間諜的人,微微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接着快步朝市政廳走去。

我不會救他們,我也不想救他們,老實說,我不相信他們從來沒有發現過自己家丈夫或妻子或孩子或父母的異常。

但他們選擇了沉默,這就足夠了,人總是要為自己做出的舉動負責,我很早以前就意識到了,不是什麼事情你做出來之後,都可以用一句對不起遮蓋過去的,哪怕你的道歉再誠懇。

沿着熟悉的街道快步向前,我很快就來到了市政廳的門口。

這兒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樣子,市政廳門口的廣場上滿是負責警戒的衛兵,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噴泉雕塑旁豎起了連成一體的一整排絞刑架。

木製的行刑台上是一個個看上去精緻無比的套索,這絞刑架一看就是古帝國時期的產物,支架上還鐫刻着各種各樣的花紋;不少地方還雕刻有華貴的鳶尾花浮雕;就連把手都是藏在犯人視線所不能及的地方。

這一切想必都是為了讓受刑的犯人在死前能夠不那麼害怕,我心想,不過絞死可終究不是什麼太體面的死法。

但和放在絞刑架一切的另一台機械相比,這些絞刑套索看上去就溫柔得多了。

一台不過兩名男子肩寬的裝置就靜靜地矗立在一旁,清晨的陽光照射在高高拉起的鋒利刀刃上,反射出一道讓人打心底里害怕的寒光。

斷頭台,或者說國王劊子手,帝國的毀滅者,我在之前只在史冊中讀到過這種刑具——在荷魯斯與施特拉德叛亂的後期,這些斷頭台被廣泛的使用,用於乾脆利落地處死那些膽敢以下犯上的暴徒。

我有些好奇,不知道是那些罪大惡極的傢伙,居然值得動用這一台斷頭台。

在士兵們構成的警戒線的外面,是臨時搭起來的一圈圈木製觀眾席,這會兒已經有不少的市民坐在上面,正好奇地打量着場地里的刑具,還有不少人在低着頭低聲交流。

我走上觀眾席,隨便在人群中找了一個位置,希克拉德還沒起床,真不知道他來不來得及趕上這場盛會。

這會兒已經有許多城衛隊士兵押着瘟疫之源的間諜從市政廳里走了出來,我一下子來了精神,認真地往市政廳門口看去。能被單獨收押在市政廳里的間諜,大多都是身份尊貴之人,或者說,之前身份尊貴之人。

科爾夫查科男爵赫然走在第一個,藉著巨龍那遠超凡人的視力,我能清楚地看到他臉上的絕望和悔恨之色。

他的妻子和三個兒子緊緊地跟在他的身邊,他們的臉色同樣由痛苦與悔恨組成,他那美麗的妻子還在不停地落淚。也許他們正在後悔為什麼從來沒有試着阻止過自己的父親、丈夫。

我再看了科爾夫查科一眼,嘆了口氣,他眼中的悔恨,也許正是在懊悔為什麼自己會把家裏人拖進來吧。從這個方面來說,他還算是有點人性,也許是家庭的溫暖軟化了他,也許是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合格的間諜,所以面對我們的質問,他很快就崩潰了。面對被牽扯進來的家裏,他會懊悔,會難過。

光從這一點看,他比我在小鎮裏見到的那些教徒可好上不少,那裏面都是些滅絕人性的瘋子,他們如果不是在笑嘻嘻地殘殺平民,就是在吹噓自己今天又在幾個人身上做了活體實驗。

我搖搖頭,把這些噁心的身影從我腦海中驅趕出去,重新聚焦在即將開始的審判上。

除了這些從市政廳出來的達官貴人之外,另外一大批的士兵也從城市的某個特定的方向押送着一些看上去蓬頭垢面的囚犯朝這邊走來。

他們身上的衣服雖然殘破,但還是能明顯看出大多數都是一般市民的打扮,很難想像在過去的那個晚上他們究竟遭到了怎樣的對待,才能讓衣服變得破破爛爛,人也如同從貧民窟里出來的一般。

第二批的囚犯很快接近了市政廳廣場,士兵組成的警戒牆很快空出來了一個口子,在場的所有人都能看見押送隊伍從口子處走進了市政廳廣場,然後停在了某一處的角落上。

和那些凡事都要講排場,好面子的貴族不同,這些普通市民囚犯的隊伍里早已經是愁雲慘淡,不少看上去是一家的人都抱在一起,失聲痛哭起來。只有少部分的人露出釋然的表情,獨自坐在地板上,看着頭頂的清澈的天空。

我知道這些人在城裏是什麼身份,他們的衣服總是破破爛爛,在此之前,也許從來沒有人會正眼打量他們——一群城裏的乞丐和貧民。

從另一個方面來看,也許正是因為他們的身份太低,他們現在反而沒有那麼多的負擔——沒有家庭,就意味着沒有慘遭牽連的可憐人。

我看着他們,突然有些出神,甚至有些同情起他們,別誤會,我當然不是說他們罪不至死,這些負責偽裝的教徒

又過了好一會兒,第三批的囚犯從各個方向走進了市政廳的街道,他們的衣服還算整潔,看上去就像是剛剛被士兵從家裏拽出來的一樣。

事實也正是如此,看起來這些衛兵一晚上都沒有休息啊。

“看起來這就是最後一批了,”我一邊這麼想,一邊伸了個懶腰,引來了周圍不少人的注目。

兩名衛兵這個時候走上了觀眾席,他們在人群中環視了一圈,很快就注意到了我,然後面帶喜色地快步走了過來。

“早上好,尊敬的薩倫·諾維斯大人,”靠左邊的衛兵給我鞠了一躬,“我們可算是找到您了,克勞德子爵傳話說,希望您能和他們一起宣讀審判結果。”

“什麼?我嗎?”

“正是,”那名衛兵臉上的神色愈發的恭敬,“犯人已經基本到齊,這裏交接的是最後一批,只要您和希克拉德大人到場,我們的審判就可以宣告開始了。”

“非常好,”我點點頭,沒有什麼事情比看到瘟疫之源教徒在我面前死去更讓人心情愉悅了。“帶路吧,盡職的衛兵先生。”

兩名衛兵的出現讓我收穫了更多的目光,附近的市民都開始竊竊私語起來,不用猜都知道他們議論的肯定是我的身份。

我只是笑了笑,快步和衛兵離開了觀眾席,負責警戒的士兵顯然也有不少人認識我,還沒等那兩名士兵開口,不少士兵就紛紛放下手中的武器。

“向您致敬,偉大的克羅斯救星!”

他們一邊喊着我從來沒聽過的名號,一邊給我讓開了一條路。

“克羅斯救星?這是怎麼回事?”

等穿過了士兵組成的警戒線之後,一頭霧水的我直接問道。我可不知道我還有這樣的一個稱號。

“您不知道嗎,薩倫先生?”先前一直沒說話的那名衛兵顯得很是驚訝,“昨晚所有士兵出發前,克勞德子爵在所有同僚的面前宣佈把這個稱號賜予您,議會也是全票通過。”

“可以說,”他自豪地笑了笑,“現在的克羅斯城衛隊,哪怕沒見過您的人,也知道您就是克羅斯救星。”

“這可真是受之有愧,”我急忙擺了擺手,我可不認為我做的事情能擔得起這樣的一個稱號。

“您可千萬別這麼說,”最開始說話的那名衛兵擺了擺手,雖然隔着頭盔,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還是能感覺到他的喜悅和自豪:“如果不是您,我們也不可能抓到這麼多……人類之中的敗類。”

“好了,兄弟,”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進去吧,這些傢伙的末日很快就要到了。”

“您說的是,”我們一邊說話,一邊往前走了一段,直到達到市政廳的階梯底部。

兩名衛兵在這止住了腳步,“您自己進去吧,薩倫先生,”左邊的衛兵說,“我們只能送您到這兒了,接下來我們還得繼續執勤。”

“感謝你們的護送和解疑,兩位先生,”我沖他們揮了揮手,“我們稍後審判時再見。”

兩名衛兵朝我鞠了個躬,然後快步退開。

我看着他們回歸到廣場內的巡邏隊伍中,然後轉過頭,沿着一級一級的大理石台階走進了市政廳里。

“啊,您終於來了,尊敬的好先生!”

我剛進門,克勞德子爵的聲音便傳進了我的耳朵,下一刻他和那些獲救的貴族就把我團團圍住。

“早上好,薩倫先生,”克勞德子爵先是對我行了一記極為莊重的早禮,這是一套自古帝國時期就砸使用的複雜禮儀,說實話,這多少讓我有些猝不及防。

我急忙運轉起腦袋,好在吟遊詩人學院有教過這些,所以雖然有些困難,但我最終還是還了一記比較標準的早禮。

現在輪到克勞德子爵驚訝了,“真讓人驚訝,薩倫先生。”他朝我微微欠身致意,“您在禮儀學方面的學識真是讓我印象深刻。”

“不必多禮,克勞德先生,”我微微擺擺手,“我們還是進入正題吧。”

“啊,您說得對,希克拉德先生已經在這兒等候多時,既然您已經到了,我們的審判也該開始了。”

“另外,除了審判之外,我們今天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我明白,是那些獲救的灰霧城貴族的問題吧。”我直接開口說道,這也是我計劃當中的一步,沒有內應的幫忙,那些灰霧城的貴族肯定沒可能被抓去瘟疫之源教會的秘密基地。

“等這裏的審判一結束,我就會立刻出發前往灰霧城,”我一邊說,一邊用力地捏緊了拳頭,“那座城市裏的瘟疫之源教徒也必須被連根拔起!”

“太好了,”克勞德子爵一下子高興了起來,“我這就去安排一支衛隊和一支調查團,灰霧城的人可能……沒我們這麼好說話。”

“好了!”他轉過身去,身後的披風高高揚起,“所有人都給我動起來!審判要開始了!”

準備多時的鐘夫立刻用力地搖動了手邊的機關,悠揚的鐘聲隨之從市政廳的頂部響起,很快傳遍了整座城市。

我能聽到外面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知道,審判就要開始了。

列成兩隊,身穿華麗儀典盔甲的市政廳衛隊邁着整齊的步伐走了出去,克勞德子爵則是站在兩列衛兵的中間,大踏步地踩着腳下的紅毯往外走去,在他身後是一大批身穿禮服,臉色肅穆的貴族。

我很快看到了從市政廳內廳跑出來的希克拉德,“早上好啊,希爾,”我走到他面前,和他擁抱了一下。

“早上好,薩拉。”希克拉德顯得興緻很高,“終於要開始了。”

“是啊,我們走吧,”我鬆開他,然後揮了揮手,“克勞德子爵可是很希望我們站在他身邊呢。”

希克拉德點點頭,我們快步走了出去,很快追上了克勞德子爵。

“克羅斯的市民們!”

被一眾貴族的簇擁着的克勞德子爵高聲喊道。“我很高興你們今天能齊聚在這裏,共同審判這些該死的叛徒!”

觀眾席上的民眾頓時發出一陣陣的歡呼。

“但在這之前!我想先介紹兩位尊敬的好先生給各位認識!就是他們從邪惡的瘟疫之源手中救出了我們!女士們,先生們,來認識一下克羅斯救星——薩倫·諾維斯,還有希克拉德·萊克索斯!”

民眾們爆發出了一陣更大的歡呼,聲浪幾乎要把我和希克拉德吞沒。

“好了,”克勞德拍了拍手,“歡呼到此為止,接下來是宣洩憤怒的時刻,把所有的犯人都帶到絞刑架面前來!”

從市政廳出來的犯人是第一批被帶到絞刑架面前,為首的正是一臉慘白的科爾夫查科。

“這一位就交給您來宣判吧,薩倫。”

我點點頭,接過科爾夫查科手中的捲軸,拉開之後高聲喊道:“科爾夫查科·維拉琴科,以克羅斯人民的名義,因你犯下反人類罪,綁架罪和惡意破壞罪,我判處你——絞刑!”

民眾的氣氛瞬間被點燃,所有人都揮舞起自己的手臂。

“絞死他!絞死他!絞死他!”

這呼聲一開始還只是零星的一兩片,但很快就變成了一大片如雷般的呼聲。

兩名負責執行絞刑的衛兵把死狗一樣的科爾夫查科拖上了絞刑台,繫緊了套索。

伴隨着咔噠一聲和民眾的歡呼聲,科爾夫查科腳下的木板瞬間消失,所有人都歡呼着看着他的身體重重地落下。

收緊的套索重重地拉扯着他的脖子,缺氧讓他很快發出臨死掙扎時的嗬嗬聲。

他的身子掙扎了幾下,然後便再也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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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脈符文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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