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束情梅酒
不稍片刻小八捧來一白玉小壇，那壇兒甚為好看，雙耳彎彎竟是兩隻振翅的蝴蝶，壇身雪白，遠處看去如一朵盛開的潔白花朵，小桃妖眨了眨眼，湊近了看，感嘆道：“這壇兒可真美。”
魅七接過，一掌就拍掉了封蓋，剎那間，一股極淡卻沁人心脾的香氣瀰漫了整個雅閣，小桃妖微微閉了眼，細細的聞着：“好香啊。”
那紅梅香味同清冽的酒香完美融合在一起，只聞一聞便似乎能看到高山之巔，一樹紅梅頂着皚皚白雪綻放，紅艷艷的美，然那清冽寒冷卻不容忽視，似一位極艷極美卻又拒人千里之外的女子。
“小七姐姐，這就是梅酒啊，好香，我也想嘗嘗。”小桃妖不禁身子微微前傾，不自覺的靠近那白玉罈子。
魅七抬手賞了小桃妖一個爆栗，自顧自的倒了杯酒，輕嗅，才道：“你還這麼小，不能飲酒。”
桃妖嘴饞的咂了咂嘴，小聲反駁：“不小啦，我都四百歲了，是老樹妖了！”
魅七便‘咯咯咯’的大笑：“才四百年，老娘當初快兩千歲了還被人當做小妖吶......”然話還未說完，魅七便收了笑，晃了晃手中酒杯，話鋒一轉：“小桃妖你當真要嘗？”
小桃妖雙眸一亮，舔着粉嫩小的唇迫不及待的取了一酒杯捧到跟前，直點頭：“嗯嗯，要嘗！”
魅七咧嘴一笑，道了聲“好。”便舉起白玉罈子‘嘩啦嘩啦’的倒了一大杯：“且好好嘗嘗吧，回頭喝多了難受可別怪小七姐姐啊。”
桃妖笑嘻嘻的點了頭，急急地送進一大口，這酒極為霸道，聞着香甜，入口卻辛辣無比，小桃妖張了嘴便要吐出，豈料魅七早有準備，抬手捂了她的嘴，笑道：“咽下去，細細的品。”
小桃妖被嗆得淚水汪汪，連那粉嫩的雙唇都紅艷了幾分，一副小模樣更惹人憐愛，聽言，小桃妖忍了辛辣，一小口一小口的咽了下去，說也奇怪，入口辛辣霸道，咽下去后便有絲絲甘甜回味，口腔之中全然是那梅香，“哇！好好喝！”
小桃妖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這一回不如頭次那般，竟也漸漸習慣了這梅酒。魅七看的直樂，“看不出來，小妖酒量不錯啊，嗯，比我當初好多了嘛。”
一大杯梅酒下肚，小桃妖早已面色酡紅，雙目迷離，伸手抓空了好幾下，才抓到了酒杯，對面的魅七卻看似清醒了幾分，一手托腮一手舉杯，慢慢的喝着那梅酒，眉都不皺一下，看着小桃妖那迷糊楞登的模樣，笑意又深了幾分。
“小，小七姐姐，嗝兒~這酒，這酒可真甜，嗝兒，這酒有名字嗎？”桃妖眨了眨眼，似乎快要睡去，糯糯的聲音低低的傳來，小桃妖立馬晃了晃腦袋，盯着魅七傻笑起來。
魅七握着酒杯的手指白了幾分，輕聲道：“名字？有啊，曾經有人為這酒取名‘束情’，是不是很奇怪？”
小桃妖晃了晃小腦袋：“訴情？不奇怪啊，好名字啊，嗝兒，是訴說愛慕之情的意思嗎？”
魅七動作一頓，束情，訴情？訴說愛慕之情？分明是束縛愛慕之情才對吧......心尖一顫，她從未這般想過這名字，“小桃妖你......”
“咣”的一聲將魅七的詢問打斷，原是小桃妖一頭栽到桌面，竟沉沉的睡去了，魅七微微勾唇，淡然一笑：“怎會是訴情呢？他那樣的人，哪裏會有情......”
此時的魅七清澈的眸子裏哪裏還有半分醉意，果然，這梅酒才是她最好的醒酒藥......
“小八，去開個雅間，把小桃妖送去歇息，看樣子不睡個十天半個月是不會醒了。”魅七放下酒杯，抬手重新封了白玉罈子，一揮袖，收了那梅酒，對門外淡淡的開口。
小白便推門而入，“七娘你可還好？”
魅七起身，伸了個懶腰，攏了攏外衫：“好，好得很吶，老娘怎會不好。”
說罷便抬步朝外頭走。小八看着那個身影有些踉蹌的消失在轉角處，才輕聲嘆了口氣，都過去六千多年了，她還是不能忘......
魅七下了樓穿過大堂，出了小酒館，外頭天色陰沉，灰濛濛的一片，魅七便仰着腦袋盯着那天看，看了許久，久到脖子都有些僵硬了，那空中洋洋洒洒的落下細小的雪片，一片一片，越來越大，不一會已是鵝毛大雪，那雪落在魅七的發上，染了白，魅七才低了頭，緩緩笑道：“又到了紅梅花開的季節呢......”
大雪整整下了半月，小桃妖也足足睡了半月，待小桃妖醒來時，房中正燃着幾個小爐，暖烘烘的，惺忪的眼半響才聚了光，小桃妖趕忙掀了被褥起身，四處打量起這屋子，木桌方凳，還有個紅木雕刻的梳妝小台，這可比長右山的山洞要舒坦多了。於是小桃妖懶懶的伸了個懶腰，又拉起被子準備繼續睡着。
“嘭！”的一聲，房門被人撞開，進來的便是笑意滿滿的小八。
小桃妖一見，剛要綻開一個笑，卻聽得小八道：“七娘早說你今日會醒，快些起來幹活吧。”
小桃妖一怔，有些失神，幹活？
小八捧着個手掌大小的算盤打得霹靂吧啦直響，而後笑道道：“一桌吃食，一杯梅酒，還有這雅間半月，處處可要付錢的。”
小桃妖便笑不出來了，堪堪僵在床畔。
小八上前掀開被子，將小桃妖按在梳妝枱前，拆散了長發，執起木梳，道：“七娘說了，你方入世，不必計較太清楚，只管在酒館幫忙吧，得了空陪陪七娘就好，什麼時候七娘高興了，你便可以離開啦。”
小桃妖袖中的小手緊緊握了拳，這分明許了她一個沒有期限的期限啊，她可是還要去尋人的，怎麼能耗在這酒館？
“小八姐姐，我能不能......”
“不能，有意見去找你的小七姐姐，我小八啊也是這般被誆了來替七娘做事的。”小八笑嘻嘻的將小桃妖梳了兩個小辮，又取了一盒不知名的軟膏，與膚色相近，食指沾了些，塗抹在小桃妖的左眼角：“你這印記太過顯眼，還是遮了好，這是七娘特地為你制的遮顏膏，可以隱去你的氣息，你要知道草木成妖要比我們走獸難得多，若是有心人取了你的妖心拿去修鍊那可就不妙了。”
小桃妖想了想，輕聲問道：“那，小七姐姐呢，她是獸類可修鍊兩千年還未能化人形？”
小八轉身捧了一套粉色衣裙，展開，那長裙腰間繫着一條白色綢帶，小八抖了抖這套衣裙，似乎不願繼續這個話題：“七娘不一樣，來試試這套，可是我跟小九連夜趕製的。”
小桃妖便閉了嘴沒有再問，乖巧的上前換了衣服。
小八拍了拍手，圍着小桃妖轉了幾圈，稱讚道：“果然水靈，瞧這小細腰，嘖嘖，七娘眼光果然好！”打量半響又道：“七娘在酒館門口等你，酒館不忙時你陪着七娘就好，聽她的話就成。”
小桃妖應了聲“是。”
提着長裙奔到樓下，穿過大堂時，又引來一陣陣的讚美之聲，可小桃妖只皺了眉，沒有回應，她着實不喜這麼多人盯着自己看。
魅七見小桃妖打扮好了，上前執起她的小手，摸了摸，笑道：“這般果然好看許多。”
小桃妖一時有些生氣，吃食是魅七給的，梅酒是魅七要的，連那雅間也是趁着她醉酒時開的，不禁出聲道：“小七姐姐你都是這般誆騙旁人的嗎？”
魅七頓了頓，正色道：“你這初入世的小妖，老娘這是好心才收留了你，不然你能去哪？”
小桃妖抿唇：“可我還要去找人。”
“這個簡單，你告訴我長什麼樣，姐姐保證給你找來，管他是人界的還是妖界的魔界的。”
小桃妖停了步子，半響才小聲道：“我......記不清了。”
魅七便擰眉；“那可難辦了。”
“只要遇到了，我便能認出！”小桃妖急切出聲。
魅七這才笑了一聲，拍着手笑道：“那你更要留在姐姐這了，別看我這酒館不大，可是享譽六界的，往來的各界人士最多，保證你能遇到那人。”
“真的？”小桃妖抬眸問着，目光中全是不信任。
魅七輕咳了聲，道：“小妖你要信我，其實吧，姐姐挺喜歡你這小妖的，你瞧，這萬妖鎮人多嘴雜，情況又複雜，有姐姐護着你，豈不妙哉？”
小桃妖抽回自己的小手：“可你先前說六界太平，無大事。”
魅七便轉身，一本正經：“可總有些不太平的小事不是，且說人妖兩界，最近在交界處又發生了幾起命案。”
小桃妖嚇道：“命案？”
魅七重新牽起小桃妖的手：“那些可不關咱們的事，今日啊，姐姐帶你去看這妖界最好的紅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