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番外千葉雲篇（五）

靈羽見她聽進去了，就不免想要多說一些：“你知道嗎？當年北燕雷州一帶大旱，引發了飢荒，盜匪橫行，民不聊生。我跟着你哥哥去賑災，我孤身一人在逃亡的路上路上遇見了一個慈眉善目的婆婆，熬了一鍋鹿肉湯，熱情款款地邀請我吃。

可你猜怎麼著？這婆婆竟然是那一帶最大的山賊集團的軍師，地位非常高，而所謂鹿肉湯，實為人肉。”

“怎麼會？”陌靜秋聽到這裏不僅倒吸一口冷氣。

“怎麼不會，在那樣混亂的時局之下，強者吞噬掉弱者會自然而然的發生，沒有規則只有強弱的世界很可怕，所以弱小的人類需要國家保護，而國家需要規則維持。”

靈羽說完，微微一笑，露出釋然的表情，她沒想到，居然會是陌靜秋這個小姑娘勾起了她這一段不願記起的回憶。

這是殘忍的，混着鮮血的記憶，也是曾經打碎了靈羽單純的記憶，深深地刻在心靈深處，在無形之中提醒她身上背負的使命究竟意味着什麼。

“我突然覺得，想你和千葉雲這樣的皇帝是天下人的幸事，你們值得人去景仰，欽佩！”陌靜秋極認真地說道。

每一次和靈羽聊天，總能引發她許許多多的思考，醍醐灌頂，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靈羽總是真誠的，發自肺腑的開解她，而她也不必擔心會暴露自己的幼稚，因為靈羽總會包容。

每當這種時候，她都會有種錯覺，好像靈羽不再是她的嫂子，更像是她的姐姐，親姐姐。能理解她，會竭盡所能幫助她，寬容她。完全不同於和父母或哥哥的相處模式，卻是同樣的親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她們兩個說著說著，一不留神就走遠了。

夜空高遠，星光閃爍，倒映在寬廣的湖面之上，彷彿天地交融，有種奇幻的美感。

靜謐空氣幾乎要讓人也融進這自然的夜色中去，突然就不想離開了。

“回吧！時候不早了，你哥哥還等着呢！”靈羽笑道。

那些複雜的無奈的，縱然不認同，卻不得不學會釋然。

第二天一早，在朝堂上，千葉雲和臣子們商定，追封千音誠為臨高祖，千音羽溪為臨文帝，統一大業由他而起，而至今日四海平服，一共經歷了三代帝王的努力，終於成功，他們的功勞不可磨滅。

千葉雲從潛意識裏，就當自己是千音誠的孩子，而民間總有傳言，說他是高祖的私生子，因此追封千音誠為高祖，就像是證實了這個傳言一般，沒有人提出反對的意見。

而文帝乃是女神轉世的流言更是傳遍了大江南北，人盡皆知，如果連女神自己都不介意的話，他們這些做臣子的，又有何立場反對？

眼看要緊的大事都已經談完了，下朝的時間要到了。

可臣子們就像是約好了一般，紛紛提起了冊后的事宜。

千葉雲一陣反感，但只能忍着，沉聲問道：“既然諸位愛卿都認為冊后是迫在眉睫的大事，那麼諸位心中是否已有了人選？”

這一句可算是聞到了大臣們的心坎上，一時間眾說紛紜，有說王相家的長女端莊賢淑，才貌雙全，又有說御史台李大人家的小女兒溫婉賢淑，聰慧過人的。

朝堂上好不熱鬧，同時也毫不煩人，千葉雲幾乎想要問問他們，怎麼就對別人家裏的女兒那麼了解！

敢說自然敢想，對於皇后之位，人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想法，最好能是自己的女兒，如果不行，也要是對自己有利的。

大臨律法嚴明，對官員的考核和督查都非常嚴格，自從設立了玄音閣之後，這種嚴格幾乎達到了頂峰。

那群搞情報和偏門技術的孤兒們，有的是時間和手段來查他們的身家，看他們是否清廉，政績是否如他們自己所報告的一般無二。

如此一來，冊后納妃，幾乎就成了官員們謀取私利的最佳途徑，不但合法，而且合情合理。這種利益是潛在的，也是巨大的，且不違背國家的利益和為官的正直，實在是好處多多。

皇帝也是人，人總是會偏心的，他多喜歡誰家的女兒多一些，誰就在競爭中更佔便宜，這很現實，又存在許多的不確定因素，大概也正因為這些不確定的因素，讓這項投資更加充滿了誘惑。

況且嫁女兒成本又低，即使賭輸了也沒有太多的損失。

因此支持者的浪潮一聲高過一聲，讓千葉雲無從拒絕。

可千葉雲究竟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他不想做的事情，即使不能完全拒絕，但也沒那麼容易妥協，臣子們想要逼他就範，就要拿出同等的退讓，做出相應的妥協。

“諸位愛卿所推薦的人選縱有萬般好，可她們的好是朕從諸位的口中聽來的，並非親眼所見，真不得不懷疑。

高祖在位時，皇后吳氏善妒，愛權，且隱忍不發，誰也不曾猜到，在她溫良恭謙的外表之下，隱藏着的竟然是一顆和靨勾結在一起的心，最終導致雪城的封印破裂，皇城之中無人生還。朕深以為，這件事足以讓朕引以為戒。

平民百姓的夫人無德，影響不大，可若是國母無德，對於整個國家來說，都有可能是災難。因此朕不得不謹慎，更沒辦法相信諸位愛卿的一面之詞。”

千葉雲搬出先皇后吳氏，是警告，亦是震懾，冊后這件事，沒那麼輕易，而他，又如何肯就此葬送自己的婚姻。

他的皇后，縱使不是他真心所愛，也要是個真正善良而明事理的女人。

大臣們聞言，瞬間陷入了沉默，短暫的靜默和四口過後，望向第一個站出來行禮，道：“陛下所言極是，是臣等膚淺了！”

他一開口，所有人都跟着附和起來。

而千葉雲卻不為所動，靜靜地端坐着，不說話。

知道所有人都說完了讚美和恭維的詞句，場面漸漸平靜下來，這時眾人也有些不知所措起來，面面相覷，拿不準千葉雲的意思。

陛下說這些，到底還要不要冊后？還是說，陛下的心裏早有了人選，以此為借口推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