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那張弓
刀依然是那口陪伴這個書齋多年的寒刀,握刀的人看着有些搖搖欲墜之感,卻在輕微的搖晃之後,再次站穩了腳步。
剛才這一宛如天人所出的一刀,彷彿彈指間便收割了一名通玄上境的劍客的性命,院中落下的劍林彷彿是那名劍客最合適的墳冢,看着這一過於駭人的一幕,李崇霄的心中生出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一旁的魏青更是久久難以恢復那先前平靜的神情,此時的呼吸相當的急促,難以掩飾其內心的震驚。
剛才那股讓人可以窒息的壓迫之感,此時蕩然無存,當然院中兩名少年並沒有真正的收到那衝天刀意對身體的衝擊,因為白黎在那刀意綻放之際,心神操控着領域,避開了魏青與李重霄的所在,所以那刀縱使恐怖至極,其實他們也只是僅僅受到了心靈上的震撼而已。
“我們的確託大了,不得不承認。”院中一直依靠在暗處的火逐開口道,眼神中也充滿了複雜的感情,眉頭緊緊擰在一起,“縱然是我來抵抗那一刀,我也必定沒有什麼機會。”
“不過,你那一刀,應該是多年未起刀的第一刀,我不知道你身上究竟有什麼秘密,但這樣恐怖的一刀,你應該是無法使出第二次,那麼你們依然沒有任何機會。”火逐冷漠道,他其實心中也相當不安,自己曾經在死亡的邊緣遊走,幸虧有白帝城的蘇忤去幫他承受這一刀。
恢復了正常之姿的白黎,此時有着脫力的徵兆,不過她依然緊緊握刀,嘴唇微抿,壓抑住胸中那口幾乎要湧出喉嚨的鮮血之後,輕聲對身後的兩人開口,但語氣之間又有着一絲命令的語氣說道:“速去青城山!”
李重霄和魏青這才反應過來,重霄望了一眼自己的母親,想要從她那背影中看出些什麼,但白黎卻此時將頭半扭了過來,微微眯眼,並且露出了那熟悉的令人感到溫暖的微笑,“快去!”白黎說道,“不用擔心娘,娘可是個大高手,沒有騙你不是嗎?”
李重霄此時鼻子卻一酸,心頭生出一股莫名的想要去撲上去抱住母親的衝動,但他那與尋常孩童完全不似的心智,又讓他迅速的吸了一下鼻子,利落而快速的與魏青一齊向一側的院牆奔去,兩人都是一個動作便翻出牆去,不再去看院中那即將發生的事情。
“你知道的,青城山他們白帝眾早有佈置,你這依然是與讓他們去送死無二,白帝眾佈置了這麼久,怎麼可能讓兩個孩子衝破了計劃。”火逐嘲諷道,他不是很理解這如羊入虎口般舉動的意義,只能有種這幾隻困獸已經有玉石俱焚的想法的感覺。
“我葬山的人,從來沒有送死這一說,我讓他們去,那他們必然能夠活下去,這就不勞煩你操心了。”白黎也是冷哼道,先前對孩子的那股溫柔,此時再次收斂,手持寒刀,一股冷意漸漸向火逐襲去。
火逐卻是左腳向前一踏,一股炙熱的氣息從他的全身噴發而出,一股肉眼可見的熱浪滾滾向四面八方襲去,直接將白黎那無形的寒意驅散,另一腳踏前,猛地蹬腳竄出,身後院子中的青石板因這一蹬腳,紛紛震成齏粉,一道蛛網形的裂紋向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白黎此時並沒有先前的那股金輝沐浴全身之勢,但當火逐重重踏出,白黎掌間突然瀰漫一股神聖的氣息,一道道金色的紋理從手心向刀身延展而去,轉眼便佈滿刀身,白黎的左手倏然抹過刀身,一股氣勁突然在其腳下升起,揚起地面上那些雜亂的石屑於木屑,以一個渾圓的形狀震飛而去。
白黎身形一矮,人形向前衝刺而去,刀身倒提,藏着下一記有着恐怖威勢的殺招,身後所過之地,皆是撕裂了空氣,造成一陣的真空。
火逐將雙拳自胸前遞出,直直迎向白黎的面門,驟然間的加速,拳縫間的火焰從中溢出,迅速包裹了這快成一枚炮彈的拳影,拳壓給不遠處的白黎甚至造成了一股巨大的衝擊。
火逐是來自匈奴武林兩大宗門的天狼山的一名神秘的強者,中原大都不清楚此人的真正實力,更不會有此人功法的細節流傳,但從其功法的霸道程度來看,應該是天狼山宗門世代相傳的三大頂尖心訣之一的焚風,聽說此功法修至通玄巔峰的人少之又少,因為其霸道的對身體的要求,讓很多心有所想的天狼山天才們望而卻步。
但火逐就是那極少的能夠將焚風一直修鍊下去的有大毅力之人,因此它的肉體也因焚風那時刻噴發而出的焚火而打煉的宛如淬火萬次的絕世神兵一般,當他修鍊至此,那由功法而生的焚火,此刻也成了他最大的助力,破敵殺陣無往不利。
火逐因為觀察到了白黎實力的下降,明白了剛才那蘊含天地之威的一刀,定然是她通過某種秘法強行提升了刀法的威力,所以此時,他自然不怕白黎的殺招,所以他無視了那柄倒提的刀,直直擊向白黎的弱點之處,要將其最為直接的抹殺。
白黎也沒有想到那火逐如此的對自己的身體自信,她必須保證自己能夠拖住火逐,即使不能殺死他,也必須讓其無法去參與山上之事,所以白黎無法去與其如此兵行險着的正面硬抗,白黎倒提那金刀,一個翻身,閃開那拳壓鎮壓的方向,將刀斜着送出,一記橫斬掃向火逐的肋下。
火逐冷笑了一下,彷彿早就預料到了白黎不敢與之對攻,變拳為砸,同時右腿以千鈞之力向前提來,破空而來的鐵膝,硬生生杠開了那刁鑽的刀,雙手抱成的重鎚狠狠砸下,如果被這一擊打中,相信即便是通玄巔峰的修行者也吃不太消。
白黎將那金刀驟然抽回刀柄的末端以迅雷之勢擊打在那記重鎚的側面,將其的角度砸偏而去,而雙腳一記側瞪,印在了火逐的鐵膝之上,向後反向倒飛出去。
轟隆一聲巨大的響聲,一道足足有百年老樹那麼粗的塵柱自地面激起,濃重的土塵碎石在空中紛紛下落,塵土緩緩散去,火逐的人影此時正保持着先前重鎚擊地的姿勢,而書齋不大的院子中央,多了一個足足數丈寬,尺深的窪地,周圍的院牆因地基的破壞而從中裂開,原本精緻的小宅子,此時已經被毀的有些無法讓人聯想起原先的模樣。
火逐緩緩起身,撣去身上的灰塵與石屑,眼神中曾有的那些擔憂與忌憚早已完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天驕般的恣意與狂傲,他眼神微眯的盯着白黎那略顯狼狽的身影,開始笑道:
“本想着能夠有強敵在前,能夠磨礪我的道心,現在看來,你已是強弩之末,也好,我也需要迅速的解決你,再去確認那兩個少年的死活,”
說著,白黎突然感到有種壓迫之感自面前這個匈奴武夫的身軀之間傳來,只見他緩緩抬起那粗壯的手臂,右臂上舉,彷彿等待着什麼的來臨。
白黎眼神向那夜空望去,只見有一抹星光自天穹擴張,並且急速地向青城鎮的方向落下,星輝似乎包裹着一團混沌之物,但轉瞬之間,那團星輝又化做一團火焰,直挺挺的向著大坑中的火逐衝去,待到籠罩那混沌之物的星輝與火焰全部散去,露出一張通體漆黑的大弓。
火逐將弓身一甩,漆黑的大弓此刻爆發出難以抵抗的威壓,向整個山城瀰漫,山城的上空逐漸籠罩上了一層模糊不清的靈氣,那不是自然的天地靈氣,而似是從天穹降落的星的氣息,神秘而夢幻。
白黎預感不妙,急速向後退去,身形迅速騰起,翻過書齋的正堂的屋檐,向屋后遁去,盡量與這張不知名的弓拉開距離,在兩人之間重疊數量足夠的街巷,試圖遮掩火逐對自己的鎖定。
但她不知道的是,火逐搭手將那副漆黑大弓瞬間拉滿,然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弓上沒有箭,只有滾滾翻湧的一股極為凝聚的靈氣,並且靈氣還再不斷地變得凝固、緊實,逐漸凝成了一隻透明卻又真實存在的靈氣巨箭。
火逐張弓向著一個不知是何處的方向移動着,火逐全程緊閉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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