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寒魔
如果說有人一眼看上去就讓你覺得他不是好人,那他們三個,就一定是這樣的人。
其中一個看起來最矮的,駝着背,用梅紅色的斗篷罩住了頭,裏面露出了兩個發著紅光的眼睛,一個長長的鷹鉤鼻從兜帽中露出,看不出是男是女,身上穿的黑色布衣破破爛爛,就好像在泥地里一邊被人打一邊還滾了幾圈一樣,他的右手拿着一支木杖,木杖頂端有一塊黑色的菱形石頭,散發著黑色的煙霧。
而站在他旁邊的,是一個又瘦又高的男子,他一身黑色緊身皮甲,一頭短髮似乎是故意染成了紅色,醜陋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卻讓你覺得非常不舒服,他的兩隻手上各戴着一把較長的鋼爪,寒光逼人。
這兩人,看上去就像是地獄跑出來的惡魔。
但最後一人,看起來卻更加令人膽寒,這是一個留着長鬍子的老叟,他穿着一身青色長袍,上面掛滿了冰碴,他露在外面的雙手和頭顱外,散發著肉眼可見的白色氣息,隔着很遠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白色氣息的冰冷,而他的武器,則是一支似乎是冰製成的法杖,或許該說就是一根法杖形狀的冰。
這三人一邊向這邊走,一邊聊着天,彷彿這裏只是普通的街道一樣。
而他們身後,漸漸出現了更多人影。
這些人有男有女,都穿着黑色的長袍,罩住了臉。他們和那領頭的三人,胸前都有一個獰笑的男性側臉的徽記。
而在他們的最後面,有着一個被馬拉着的似乎是黑色的金屬製成的籠子,裏面,關着一個頹廢的人類。
這人的身上,有幾塊殘破的盔甲,破爛的衣服下面露出了他滿是傷痕的身體,他低着頭,雙眼無神,一動不動,似乎已經沒有任何東西能讓他的心裏產生波動了。
這個人,居然是從枯笑林帶着手下逃出來的康森特!
克拉赫這邊想仔細看看從峽谷里來的這批人,三個腐侍的攻擊卻讓他很煩,他將手術刀甩出,一瞬間,三個腐侍便被他手術刀的絲線纏住,緊緊地捆在了一起,絲毫無法動彈!
那散發著白色氣息的老叟看了看這三個腐侍,瞳孔收縮了一下,“哦?居然是第四階的不死魔物,卻達到了第五階頂端的實力,福埃特,你這是從哪裏搞到的?”
“看來是在我們來之前就幹掉了普斯森特公國派來的走狗啊。”兩眼發紅光的人發出了陰沉的聲音,聽起來是個男人。
“呵呵呵,來對地方了~來對地方了~”消瘦男子尖聲笑道。
福埃特看着這三人,眼中有詫異,但更多的是驚喜。
“大人,他們是什麼人?”柯曼特問道。
“穆塔尼斯公國分會的人,那老頭是副會長——‘寒魔’迪塔,雖說和我一樣是第五階哲魔導師,但實力遠高於我,他的寒氣能瞬間將周圍幾百米以內的人全部凍成冰塊,即使是和他一個等階的人,都只能堪堪抵擋下來,但那只是開始,他的寒氣會一波接一波地放出,彷彿永無止境,他的敵人只能被動等死……”福埃特看着那老叟,眼中有一絲畏懼。
“看來是總會長那邊派來支援的了,其他那兩人是幹部嗎?”柯曼特露出一抹喜色。
“‘死夜’拉米爾和‘噬死’尚奇,這兩人是一對搭檔,如果你看到那個雙眼發著紅光的髒兮兮的傢伙拉米爾,不要懷疑尚奇在不在周圍,你的懷疑將只能證明自己的愚蠢。有這兩人在,至少可以保證我們不會是失敗的那一邊。”福埃特一邊說著,一邊將目光移向克拉赫,當看到自己的腐侍被他的絲線控制住以後,他的目光變得複雜起來,真不知道這些援軍的到來能否壓制住這個神秘的傢伙。
克拉赫看了那三人半晌,將頭轉向蘭特那邊,說:“芬特海姆大人,有人來了。”
蘭特的注意力依舊在那些綠色液體上,眼神直直地,似乎是在觀察,那些綠色液體持續地發出“呲呲”的聲音,令他非常好奇。
“芬特海姆大人?”克拉赫又一次問道,但依舊沒有得到回應。
他嘆了口氣,轉向新來的這批人,說道:“看來你們的運氣不好,我只能直接將你們幹掉了。”
“額哈哈哈哈哈哈哈!”“寒魔”迪塔大聲笑了起來,整個峽谷回蕩着他那不可一世的笑聲,“好久沒有聽到如此狂妄的話了,還真是讓我愉悅!小子,不要以為制住了幾個第五階的魔物,就已經可以傲視聖陸,你還太嫩了!”
說著,他抬起了一隻手,在他手心處,一個白色的小型氣旋慢慢凝聚了出來,然後他將這氣旋握了起來,緊接着他的整隻手臂便顫抖了起來,似乎是在壓制着什麼似的。
“霜之謝幕!!”寒魔迪塔一聲高喝,他的手隨之張開,頓時,從克拉赫兩邊的陡峭山壁中竟飛出了無數白色氣息,如兩面天幕一樣向中間匯攏而來,瞬間就將克拉赫周邊的區域全都籠罩了進去!
“呵呵,會長的‘霜之謝幕’每次一施放,就要有人的生命謝幕了。”駝背的“死夜”拉米爾看着這一幕笑道。
“即使躲也沒用,這魔法在被施放出來的瞬間就已經將目標周圍都影響了,而在這寒氣之下,任何活動都將停止,連魔勢都一樣,所以防禦魔法或戰技也會無效!這人還真是來對地方了~”“噬死”尚奇獰笑着,尖利的聲音異常難聽。
“喂!迪塔!不要施放太久了,那三具腐侍我還想要的!”福埃特看到克拉赫被寒氣籠罩,覺得勝負已定,想要回收三具和克拉赫站得不遠的腐侍。
“啊可惡!!!!!!!!!”寒魔迪塔卻在這時突然大聲叫道,似乎是被什麼惹怒了。
“怎麼了會長大人??”“死夜”拉米爾急忙問道。
然後,拉米爾就閉嘴了。
因為他看到那些白色的寒氣居然在漸漸減少着,似乎,是在被什麼吸收着!
迪塔拚命地想要控制這些寒氣,這寒氣每一絲都要消耗他大量的魔力,在每次施放后,他都要回收,否則自己的魔力消耗太多,會使他受到永久的損傷!
但他的控制無濟於事,那些寒氣肉眼可見的化作了一個漩渦,消失得越來越快!
而克拉赫的身影,漸漸顯露了出來,他的手中,有一團黑色的氣體,那些寒氣居然是被這氣體吸走的!
三個腐侍,此時已徹底變成了冰塊,他們的表面甚至已經開裂,似乎輕輕一碰就會變為一灘冰碴,顯然已經是廢了。
“這是什麼東西?!”迪塔頭上青筋凸起,死死盯着那團黑色氣體,那氣體的黑是那麼絕對和純粹,不夾雜任何一種其他的顏色,看上去美麗而神秘!
“是暗魔勢嗎?”“死夜”拉米爾懷疑道,但他自己都知道自己說的話有多麼愚蠢,暗魔勢並不是純黑色的,而是偏灰色又帶一點紫光。
“能凍住魔勢?呵呵,不要笑死人了。”克拉赫道,“只是使魔勢稍稍減少了流動而已,便自大地以為自己的小小寒氣可以將魔勢都冰封,井底之蛙!本以為這些寒氣可以拿回去作為瑟尓妮那傢伙的試驗品,但現在看起來,完全沒有任何價值,冰髏就算不使用任何魔法,他身上散出的寒氣也比你這寒氣強之萬倍。”克拉赫一握拳,那黑色氣體已消失不見。
“不可能!你住口!住口!!不可能還有比我的寒氣更加冰冷的存在了!不可能!!”聽到克拉赫的話后,迪塔氣急敗壞地叫道,同時將那冰杖指向了克拉赫。
“霜劇!”
從那冰杖中頓時飛出了無數白色的鬼魂狀氣體,它們繞着克拉赫,發出了陣陣嚎叫,聽起來,竟隱隱像是一出歌劇!
“霜劇!在聲音中隱藏着寒氣,敵人在聽到這聲音時,寒氣就已進入身體,從內部對敵人造成傷害,最關鍵的地方在於,這些如鬼魂般的寒氣幾乎不能被驅散,又是一個無法防禦的魔法……”福埃特喃喃道,可心裏卻着實有些不安,這些無法防禦的魔法,即使是更高階的敵人遇到都十分頭疼,但克拉赫卻輕易破解了“霜之謝幕”,難道他真得是第七階?福埃特依然不願意相信這個人推測。
“死夜”拉米爾的兩隻紅色眼睛,卻沒有看向克拉赫這邊,他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遠處一臉天真的蘭特處,然後他對身邊的尚奇說:“從最開始這傢伙的話看來那小鬼一定是這傢伙的主子,將他先擒住以防萬一!”
尚奇點點頭,衝著身後的那些黑袍人做了個手勢。
這些黑袍人大約有一百多個,在留下幾人看管着籠中的康森特后,便全部消失在了灰色的濃霧中。
克拉赫聽着那些鬼魂般氣體令人煩躁的聲音,無動於衷。
“寒魔”迪塔心中一緊,如果魔法有效的話,他應該早已開始撓心抓肺地露出痛苦狀了,但這傢伙的樣子卻不像。
他自從被人稱作“寒魔”一來,還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即使比他等階高的人,也都被他的魔法打得落荒而逃,這次的任務本來應該是異常輕鬆的,卻冒出這麼一個可怕的傢伙,着實讓他心中異常惱火。
“看來,你認為自己的魔法非常強大,那就由我來給你這井底之蛙演示一下,什麼叫做強大。”克拉赫終於說話了,他竟彷彿完全沒有受到這些寒氣的傷害。
他的手中,再次出現了那團黑色氣體,“就讓你們看看,亡語強化過後的寒氣吧!”
忽然間,那黑色氣體中猛然翻滾出了大量白色氣體,只是,這白色氣體要比迪塔放出的顏色更白。
這些氣體圍着克拉赫轉起來,那些在克拉赫周圍的鬼魂般氣體頓時發出了陣陣慘叫,彷彿受到了極大傷害!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迪塔握着冰杖的手顫抖起來,“霜演者不會受到高階魔法以下的傷害!!尤其是一樣的水魔勢魔法!他怎麼可能……”
漸漸地,那些寒氣消失了,克拉赫周圍的地面,竟已凍得龜裂開來!
那三具腐侍,已連渣都不剩,彷彿那裏從來沒有站過人一樣!
迪塔全身都顫抖起來,居然有人在自己面前炫耀和冰有關的魔法!不可饒恕!!
此時,那些黑袍人不知什麼時候已將蘭特圍了起來,而蘭特腳下的那潭綠色液體,使他們無法接近蘭特。
他們只好使用魔法,準備將他從綠潭中間拖出來。
頓時,他們的手中冒出了一條條半透明的淡黑色長鞭。
正看着迪塔的克拉赫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猛然扭過頭,就看到了那些黑袍人用長鞭向一臉好奇玩弄着綠色液體的蘭特捲去的場景。
他想去阻止,但太晚了,他回過頭的那一刻,已經有鞭子觸及蘭特了……
那些鞭子,並沒有成功將蘭特捲起,而是被蘭特身上的屍酸全都溶解掉了。
“這些蠢貨!”“死夜”拉米爾看到這一幕,罵道。
但這些鞭子即使被溶解掉了,也還是觸碰到了蘭特。
也就是,打擾到了正在玩弄着手上綠色液體的蘭特……
在這一瞬間,空氣彷彿凝結了,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山谷內的所有人,突然有一種錯覺,那就是自己已經兩隻腳都踏入了浣冥者的殿堂,身體裏已經沒有哪怕一絲生機存在了!
蘭特緩緩抬起頭,臉上已沒有了笑容。
那目光,和剛才瞪着克拉赫時相似,卻更加恐怖,望向周圍的黑袍人。
所有看到這眼神的黑袍人全都向後不自覺地退了幾步,甚至有好多人跌倒在地。
因為那眼神,實在是太過可怕!
他們無法想像,一個人類,居然可以流露出這樣純粹的彷彿惡魔的眼神,尤其,還是一個年幼的孩子!!
“什麼啊?是誰?誰打擾了我?”蘭特的聲音,變了,不再有孩子應有的那種天真和陽光,而是,變得異常的低,聽起來無精打采,彷彿病床上的孩子發出的聲音一般,卻帶着一股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