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誰更殘忍？

在唐塔米馮和雷電怪物激戰至酣之前——

戒天使對重新恢復了控制的保護波派瑞特城的光影魔法進行了重新加固，之前由於雷擊而黯淡了許多的光影之城立刻便恢復了原樣。

加固完成後，戒天使面無表情地重新看向下面已經戰在一起的兩方，不知在想什麼。

“看來，這兩人在短時間內是不會放過彼此了。”一旁的芬奇忽然說道。

“‘封隱千心’阿貝伊勒，他的魔法效果很棘手。”戒天使冷聲道。

“‘強制控組’。”

戒天使眉頭微蹙，轉頭問道：“什麼？”

“他的魔法之所以會中斷魔法與施法者間的聯繫，恐怕與‘強制控組’有關。”芬奇緩緩地道。

“這個傢伙，居然使用了被嚴格禁止的魔法？！”戒天使有些慍怒地道。

“沒必要那麼惱火吧，懲天使對於‘破禁覬覦’的得心應手，你不會不知道吧？”芬奇平淡地道。

“聖翼騎士有着絕對神聖的職責，我們不需要在意他人的評說，只要可以守護好這份責任，我們會不惜一切代價。”戒天使雖說語氣並沒有太大變化，但任誰都能聽出他說這話的時候是多麼的斬釘截鐵。

芬奇不想在這個時候和戒天使爭論，尤其是戒天使最後說的這句話，他是非常地不以為然——這也是末日五指和聖翼騎士不和的原因，前者主張“守護”這個詞是神聖的，為此需要保護每一個值得保護的人，如果在災難面前將“必要的犧牲”放在前提上，那便是對“守護”的褻瀆；而後者，卻認為想要保護聖陸，必須要有果斷而極端的決心，顧及太多，只會失去所有。

所以他只是沉默了一會兒，就直接回到了剛才的話題：“阿貝伊勒的雷電里，恐怕是隱藏着類似‘強制控組’的原理，雖然我不能確定他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但想必，是和他身後那些罐子裏的液體有關。”

“……關於他的傳說是真的嗎？”戒天使問道。

聖翼騎士的情報網主要是高階議會負責，他們只是從情報中選擇有必要去處理的事件，而這種情報網顯然是比不上聖陸在情報方面最為見長的“千眼聖凰”的，所以戒天使也毫不隱瞞自己對阿貝伊勒知之甚少的事實，直接詢問。

“你說哪個？”

“他的綽號，傳說他的身體內封印着一千多顆活着的心，這些心都是來自他盯上的強者，而這裏面，除去一百多顆第七階強者的心臟外，其餘的基本全都是第六階，這個傳說，是真的嗎？”戒天使越說，神情間透露出的義憤便越加明顯——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才會做到如此殘忍，居然對這麼多人做出比殺掉他們還可怕的事情，僅僅是為了得到力量！

芬奇臉色不變，反問道：“你在疑惑他是從哪裏找到那麼多第七階強者的，對吧？”

戒天使沒有說話，任何人都會有這樣的疑問，聖陸現存的第七階強者，滿打滿算也遠遠達不到一百個，而這樣的數字，在千百年來是沒有太大變化的，第七階畢竟是一座陡峭高峻的山峰，能爬上去的，實在是少得可憐。那麼既然如此，阿貝伊勒又哪來的一百多顆第七階強者的心臟呢？

芬奇直接答道：“他在為‘魔殼之大工匠’尋找材料的過程，其實便是他尋找目標的過程，這些目標，並不是現今存活的人，而是屍骸。”

“什麼意思？”

芬奇盯着阿貝伊勒身後的液體，說道：“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但唯一的解釋，便是因為那些液體。我曾見過他對一具第七階強者的屍體施放魔法，整個過程也十分簡單，他只是用那些綠色的雷電將屍體包裹了起來，接着，那屍體便不見了。”

“然後呢？”戒天使追問道，僅憑這一點，不能證明什麼。

“然後，他的身體後面便出現了類似這樣的罐子，當那些讓屍體消失的雷電鑽進罐子裏后，一顆在跳動着的綠色心臟便出現在液體間，散發著強者逝去前所擁有的力量。最後，隨着那心臟被溶解在液體內，這些力量也漸漸隱去。”

戒天使不說話了，但看向阿貝伊勒的目光，卻是愈發的厭惡。

“他為何不尋找活着的第七階強者，他們應該比那些不知道埋在哪裏的逝者好找吧？”這個問題，戒天使沒有問——“瘋鐵狂鋼”法歐只是殺了一個第七階聖魔導師，便讓他成為了整個聖陸的重點通緝對象，可以肯定，如果他再殺第二個，找上他的，很可能將會是聖翼騎士。

阿貝伊勒想要的，可不止那麼一兩顆心，所以一旦他做得過火了，必將遭到圍剿，即使他再怎麼自負，也不可能自認為可以在獨自面對眾多聖翼騎士的情況下全身而退。

“你的魔法沒問題了么？”芬奇忽然道。

“不能保證。”戒天使冷聲道。對於阿貝伊勒能如此輕鬆地擊潰他的魔法，他顯然是非常不甘的。

當然，也僅限於那些需要戒天使持續控制的防禦魔法。

可即使如此，戒天使的心裏也是鬱悶得很。

“既然這兩個人打了起來，那我便沒有停留在這裏的必要了。”芬奇轉頭看向還在向外奔涌着腐化魔物的大洞，說道，“腐化的源頭就在那下面，就讓我去解決掉吧。”

戒天使沒有回應，卻也作出了準備飛向那邊的舉動。

芬奇皺起眉頭道：“你要做什麼？”

“去幹掉‘腐間死褐’。”戒天使面無表情地道。

“你我都走了，波派瑞特城怎麼辦？”芬奇質問道。

雖說戒天使的魔法已恢復了完好的狀態，使得腐化魔物們無法突入城內，可城外卻是有兩個瘋子在戰鬥着，誰能保證他們接下來會不會又一次將魔法轟擊到波派瑞特城處？！

而這個時候，戒天使居然能如此輕描淡寫地離開，完全不顧那邊的情況？！

芬奇的雙眼，已漸漸地出現了一絲陰沉。

“如果你想要留在這裏，隨你的便。”戒天使的聲音依舊冰冷，似乎對於波派瑞特城的屏障是否會被突破毫不關心。

芬奇簡直不敢相信，戒天使這樣一個被人們認為是守護着他們的聖翼騎士居然對災難中的人是如此的冷漠，他強忍着怒火，說道：“你在來這裏的路上，有看到一個活人嗎？”

“那和我現在要做的事情有關係嗎？”戒天使的語氣冷得讓芬奇顫抖，因憤怒而顫抖。

“這裏，有可能是普斯森特公國境內唯一一座還有倖存者的城市了！”芬奇加重了語氣道。

“所以，如果我不儘快將腐化的源頭處理掉，其他公國的人們也可能會受到影響，相比起他們，這一點倖存者不能代表什麼。”

芬奇一激動，差點劈口訓斥戒天使，但他忍住了，儘管他已氣得握死了拳頭，卻終究忍住了。

再怎麼說，此時也絕對不是和戒天使吵起來的時候。

他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深吸了一口氣，才略帶着顫音說道：“我需要你留在這裏，保護波派瑞特城，‘腐間死褐’，就交給我。”

“我沒必要去滿足你的需要。”戒天使說道。

“我所有的防禦魔法，都需要我全程進行控制和維持，我不能保證在這種情況下保護波派瑞特城！”芬奇提高了聲音說道。

“那就快點幹掉‘腐間死褐’，早些結束這一切。”戒天使不為所動。

“如果‘腐間死褐’尚未被幹掉，波派瑞特城就被毀滅了呢？”芬奇沉重地問道。

“我們生來本應是無依無靠，但神聖諸神賜予了我們父母、親人、朋友，又賜予了我們情感，教育我們要去同情他人，對他人施以仁慈，時刻具備正義感等等。諸神賜予了我們太多，可我們卻依舊時常處於危險之中，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因為我們有罪，我們觸犯了神之戒言，卻沒有為之付出代價，所以，我們需要失去，需要犧牲，否則，我們便不配擁有。”

芬奇一邊聽着，一邊本能地緩緩搖着頭，似乎在否定着戒天使的話，也好像是不敢相信戒天使放棄波派瑞特城的原因竟是如此荒唐。

待他說完，芬奇依舊帶着一臉難以置信表情盯着他問道：“你憑什麼確定，人們的犧牲是否符合於他們犯下的罪孽？！”

“沒有必要。觸犯神之戒言者，即為戒言付出一切者。他們的付出，不會是沒有意義的，神之戒言，會因為他們的犧牲而變得更加有意義。”

“一派胡言！！”芬奇終究是沒能忍住，怒聲喊道。

他這麼一個時刻冷靜，理性地對待周圍一切的人會失控，只是因為他對於“守護”過於在乎，無法忍受戒天使這樣一個本應守護着生命的人在這裏說著將生命的價值貶低得如此渺小的話！

戒天使既不反駁，也不生氣，轉過身，便要逕自離開。

芬奇正欲發作，心裏卻是一動，想到了什麼，對着戒天使高聲道：“我可以告訴你們艾爾龍桑?烏列在什麼地方！”

戒天使在聽到這名字之後，整個身子都跟着顫了一下，他慢慢地轉過身來，神色間透着殺氣，低聲道：“你說什麼？”

“烏列，那個殺掉了律天使，毀掉了議會聖堂的艾爾龍桑烏列，我可以告訴你們他藏在哪裏。”芬奇嚴肅地說道。

戒天使頓了頓，瞪着眼睛問道：“哪裏？”

“只要你留在這裏保護波派瑞特城，我自會告訴你。”芬奇答道。

“你知道邪藪鬼堂在什麼地方？！”戒天使有些懷疑地道。

“不，僅僅是烏列。”

戒天使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問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芬奇二話不說，直接對着戒天使抬起手，後者倒是根本不擔心，沒有對此表現出戒備。

接着，一段烏列和諸多冥塵、冥塵侍在議事廳的畫面便出現在了戒天使的腦海中。

這畫面，持續的時間不長，很快便消失。

戒天使又目光犀利地凝視了芬奇半晌，才道：“好吧，我留在這裏。”

芬奇聽完，扭頭便走，一刻也不再猶豫。

他真地知道烏列在哪裏嗎？

開玩笑，他從哪裏知道？！

但他就這麼騙了戒天使，利用那段從克拉赫那裏得到的畫面。

可如果最後戒天使知道芬奇騙了他，該怎麼辦呢？

這裏，芬奇耍了個詐，不錯，我們在某個時刻確實知道當時某人在哪裏，可如果時間過去了一陣子呢？你還能確定那個人還在你知道的地方嗎？

所以戒天使在說到“邪藪鬼堂”的時候，芬奇才會否定，只說知道烏列的所在，畢竟邪藪鬼堂那麼一大塊區域，總不會來回改變所在地吧？

雖說傳說中邪藪鬼堂的確不是固定存在於一個地方的，但芬奇卻對這種傳說不太在意，戒天使也肯定不會相信。

至於戒天使是否會因為烏列而去答應芬奇的要求，這個芬奇根本就沒有懷疑過，他相信，在所有聖翼騎士的眼中，烏列都必定已經成為他們此生最大的目標，只要有烏列的線索，他們必定會趨之若鶩！

總之，芬奇用一種極為狡詐的方式讓戒天使留在了原地，此時，他總算是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地去解決麻煩了。

麻煩，是啊……眼前，還有一個更大的麻煩。

盯着那又深又黑的朝天大洞，芬奇一邊想着，一邊猛地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