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終是不抵相思苦
江華駕車並未直接前往林府,而是來到三天前所到的柳園墳墓前,一直等到酉時,才見到懷中捧有山茶花的林博識。
“素聞府中奶娘疲倦,我帶回一人,應是可以解憂。”
林博識揀去昨日帶來的山茶花枝,換上了新的,看了看從馬車中走下的婦人,彬彬有禮道:“多謝。”
“今後林棠有任何事,皆可來對面紫竹林尋我。”
風聲沙沙作響,柳枝翩翩舞起,像極了她的身姿,不知此等安排,娘子可還滿意?
天寶八年(749年)除夕夜,林棠嘔吐不止,江華將吳萸與綠豆磨粉調成糊狀,敷於兩足心,以布裹之,從未抱過孩童的她亦是抱了她一個日夜,不曾放下。
天寶九載(750年)正月初一,辭別林府,一人前往茅山道觀,蒙肅帶着那虛歲已為四歲的幼童送上熱氣騰騰的年糕和糰子,江華亦是好生謝過。
一人背着竹簍爬上了華陽洞,將兩副碗筷擺好,自己盤腿坐於地上,為對面碗筷增添了滿滿的糰子,“前日已讓白鷹送信,糰子和年糕中放了好些糖,你定會愛吃。”
端起瓷碗,嘗過一個糰子,“實在太甜,不過無妨,今日是你生辰,尚且嘗過這一次。”
直至深夜,漫家焰火嘹亮,晃着天空也有殷弘,聲聲爆竹,為那單隻海棠增添了些許爛漫。
四歲懵懂小童,嘴裏吃着年糕,抬頭卻看向了被面前焰火隱約照明的華陽洞處,“師父,那位娘子為何要去那裏?”
蒙肅看向小童手指方向,微微搖頭嘆息,“相見之人亦在此處。”
看着小童頭來獃獃目光,蒙肅摸摸他的頭,笑道:“蒙絡尚且年幼,閱歷甚少,等到日後便會明白。”
蒙絡躲開頭上大手,呵斥道:“嘮叨老道,勿要摸我頭!!”
“你這黃毛小兒!”蒙肅深深覺得自己養了一群白眼狼,“我偏要不如你意!!”雙手其下,揉捻着小兒髮絲。
柳園墓地,小蓉和林軒亦是陪在林博識身側,林博識親自將貢品一一擺好,“大娘子,都是你之最愛。慢些品嘗!”
林軒眼眶中含着淚珠,“母親,年糕可是我親手所做,定要先嘗······”
“大娘子,二娘與三郎一切安好,勿在掛心!!”小蓉藏不住自己的淚水,此時已經打濕眼眶。
回到林府後,婦人已經將兩個幼童哄着睡着,獨自看着朦朧天空,不知二子尚且可好·····
次日,頭戴惟帽的江華來到林府,自是受了很多白眼,但此行只為帶回婦人兒女消息,得知一切安好后,婦人聊表感恩。
江華只道,好生看護幼童,定保你兒女安全。
上闐國。
璀璨煙花並未使上闐王妃的眉頭舒展,如今已經過去兩年,小兒的病情並未絲毫好轉,仍舊沒有尋到任何可以治病的良方。
“王妃。”
李慧珍收回思緒,起身準備行禮,卻被尉遲勝攔下,將她扶於榻上,“我知你愁眉未展不肯赴宴,但些許飯食仍需進下。”
“王爺,慧珍實屬沒有心思。逸兒日漸增大,白瞳一日不治好,我亦是吃不下飯。”
這兩年尉遲勝派了多批人馬前去打聽名醫下落,卻都無果,此次是聽說天竺國將派遣聖僧前來交流佛經,或許會有轉機。
將此事告訴李慧珍,她的神情充滿期待,“當真會有轉機?”
“太宗年間,玄奘法師亦是前往天竺求取真經,尚可造福眾人。如今可是天竺本土聖僧,等能救治我苦命孩兒!”
天寶九載(750年)十月十六日。
本來不想舉辦一歲宴,但是譚春月極力要求要為自己的孫兒舉辦,林博識只好照樣子邀請了些許客人。
這一年間,但凡是家中小兒有些小病小栽,小蓉都會跑到紫竹林去找那位頭戴淺露惟帽的女子,照她的話就是,她虧欠我家大娘子,自是應該費費心思,懂得補償。
李光弼自是早早便帶幼女前來,將幼女交給小蓉,便與前來的賓客商談京中事宜。
“如今妖妃以一縷青絲便挽回聖人心意,奢靡之風重新復燃,此等下去,定是禍國殃民!!”
今載二月,楊貴妃因偷吹寧王李憲的紫玉笛而被逐出宮外,此事極大挫敗了楊家銳氣,但是楊家卻派遣吉溫遊說玄宗,當即派人去看望貴妃,如此一來,貴妃剪下一縷青絲以表悔過,讓張韜光帶給玄宗,如此,便讓高力士將她接回宮中。
林博識只是小小駕部郎中,此等國事自是不會發表自己意見,只是作為東道主,細細聽着忠臣們的一言一語。
臨走之時,李光弼說要去李楊帆墓前看一看,林博識亦隨之,看着墓前仍是鮮艷的木芙蓉花,“你是用心了。”
“此等小事,仍不及大娘子為我所作半分。”
李光弼伸手摸了摸冰冷的墓碑,低語,“這一年我未曾來過,你可怪我?”
她亦不曾怪過誰,在他們眼裏,她一直是最乖巧可人的存在,亦不會責怪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