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有人歡喜有人憂
回到林府後，顧奶娘將小棠照顧好，便掩上了門，自己回到了自己屋裏，拿出一雙虎頭鞋，默默地流着淚。
回想起上次去偷偷看望蒙絡時的場景，眼淚流的更快了。
吳郡街頭，車水馬龍，叫賣聲此起彼伏，就看那一身穿道袍的小道士，在街邊遊盪，四處看耍。
顧奶娘在採買回來的路上，恰巧看到了他，便一路跟了上去，想與他搭句話，卻不想在一拐角處，四處找不到他的身影，本想失望而歸，他卻在此時從背後跳出。
“阿婆，一直跟着我是要作甚？！”目光犀利，語言更加的沒有一點緩衝，直勾勾的質問。
這樣一問，弄得顧奶娘不知所措，瞪大眼睛看着他，卻突然向伸出手摸摸那曾經久久依偎在自己懷裏的臉頰，卻被蒙絡一手打了回去。
“阿婆怕不是人販吧，這青天白日，你們膽子果真是大！再者說，我一個貧貧小道，官府可是入了名冊，若是將我拐走，你們可謂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
聽到她誤會自己是人販子，顧奶娘連忙解釋道：“我不是人販子。小郎君難道不曾記得我與你見過面？”
“道觀整天車水馬龍，我又怎能將見過之人一一記全，莫不是阿婆想要向我討什麼符紙吧？”語氣依舊桀驁不馴。
顧奶娘便沒有再回話，只是臉上掛滿了淚珠，蒙絡見此也不知所措，便翻了翻身上，拿出一個辟邪符，“我身上也就只此一張，你若需要，大可拿去！”塞在了她的手裏，便跑去了。
那個婦人，他不是沒有印象，只是都是不好的印象，他永遠記得，每月的十五都有這個夫人，在學堂紙窗外盯着他，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所以他對這個婦人並未有什麼好印象。
倒是對經常帶婦人來的那個年輕的娘子印象極好，因為她的感覺永遠那麼高冷，尤其是將歸塵帶上山時，那副神情覺得及其熟悉，可以肯定那眼神中沒有憤怒，更多了一絲，似曾相識，就像自己曾被她扔到過這個地方。
思緒回到現在，顧奶娘用小棠三歲時送她的那個手帛擦了擦淚水，久久良視。
這些年，自己從未去過那個漁村，心中牽挂的仍舊只有蒙絡，所以在看到小棠后，將對自己女兒的愧疚全全補償給小棠。
仍舊記得當初那位救命恩人在帶自己第一次看望蒙絡后，問自己是否要去看她，自己回的那句“不用。”
就如遇到山匪時，自己和夫君只是拚命的互助自己的兒子，逃走時，若不是那女兒死死拉住自己的衣角，怕是早就將她丟於那處。
正因為那緊緊拉住的小手，顧奶娘才意識到自己還有一個女兒，之後就是第一次祈求為女兒找一個好的去處，也是為她做的唯一一件事。
次日，天寶十三載（754年）五月初二。
尉遲逸自從道觀歸來，每早卯時一刻便起床在窄小花園處拿着桃木劍揮舞，用過餐后，便坐於亭中，練習着一遍遍重複的曲調。
李慧珍只會遠遠觀望，不曾上前，生怕打擾這份音律。
一旁的婢女端着蒸梨過來，“大娘子，蒸梨已熟，是否要送過去？”
“去吧。”又囑咐道，“動作輕些。”
一個小廝火急火燎的跑來，“大娘子，是王！不，是郎君，郎君又來信了！”
這些年除了日子稍稍過得艱辛些，其餘的事情皆是好事，三五月就會有一封家書送來，時不時會有親衛來送些細軟，但是，李慧珍仍舊是在綉坊工作，已打發尉遲逸不再家的無聊。
李慧珍拆開信箋，此次，用的是竹簡書寫，看到那生龍活虎的字，李慧珍便知這是大兒子尉遲銳的筆法。
笑道：”你家父親不捨得讓你用上好生宣，只能用這笨拙竹簡。“
卻不知此時尉遲逸走來，”母親，可是大哥來信。“
”自是，他在信中詢問我們這邊可好。“
尉遲逸一笑，”當真想看一看大哥筆法如何······“
李慧珍將竹簡放於小廝手中，語氣溫婉柔和，”逸兒，母親定會如你所願···“
”逸兒自是知曉，母親，今日蒸梨略顯酸澀，不若，一起外出走走，補些新鮮梨兒。“
李慧珍便帶了一個小廝，一個女婢，去了集市。
蘇州距離繁華長安亦屬於偏遠地區，這裏的制度自然是比長安寬限許多，早晚集市也沒有如東西市一般有諸多限制時間，在這裏，魚米之鄉，除了入夜之後，遍地都是叫賣的小販，極其熱鬧。
遠去長安的譚春月也乘着牛車回到了林府，大概是受了什麼不好的氣，不然見到林澤臉色也沒有變得好看。
林澤倒是與他親近，林棠則躲在林軒的身後，時不時探出一個小腦袋，看看譚春月給了林澤什麼好吃的糖果或是新鮮玩意。
“好了好了，都退下吧，杵在這作甚！！”
林軒則帶着小棠作揖退下，林澤本也想跟着他們走，卻被譚春月圈在了臂彎里，待眾人走後，譚春月便怨氣向林澤吐訴，說什麼，大兒不孝，什麼，我最疼愛你，你長大后可不要向這兩個兒子學習，可要侍奉我終老，之後就是說這個兒媳那個鄰居，總之，林澤可以總結的一句話就是，‘長安城中，諸事不順。’
茶言飯語說完，林軒便又拿出今天綉坊師父吩咐的綉樣，林棠則在一邊精心看着，小蓉則被林澤的敘述笑得前仰後合，直到林軒說了句，‘大笑易噎食。’小蓉才不在笑，收拾了三個主子吃完的碗筷。
林澤則翹着二郎腿躺在矮桌旁，林軒則將自己的綉樣遞給小棠，“二妹可喜歡？”
連連點頭，“嗯嗯，喜歡！！阿姐真是厲害！！”
林軒莞爾一笑，將綉好的絲帕取下來，送給林棠，”垂絲海棠，贈予二妹。“
”哇！小棠開心啊！！阿姐親自為小棠所綉，三哥，你沒有！“最後一句，再加上額外附贈的吐舌頭。
林澤更是不以為然，轉過身，繼續躺着，小棠則跑到他那一邊，將手帕擺在他面前抖了抖，”想不想要？“
”不想！“丟下這兩個字，便起身去了院外。
林棠有些失望的獃獃望着小手帕，林軒則將她攬入懷中，柔聲道：”手帕是女子之物，三郎是錚錚男兒，怎會想要手帕。“
”那男兒想要什麼？“
林軒則無奈笑了笑，”阿姐也不懂，不若，父親歸來，小棠去問問？“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