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霍林點點頭,趁機喝了一口茶,繼續道:“是,因為山路難走,我們只好拉成一豎排,由田總管家的外甥王大哥打頭,趙老爺應該知道,王大哥家以前是山民,所以對這樣的路有經驗,所以他打頭,我來押尾,因為我是裏面年齡最小的,但體格卻大些,大哥們護着我,覺得如果有問題,他們前面的人多,可以一起把我拉回來。田總管因為年齡大些,也放在後面,正正站在我前面。
就這樣,我們一個挨着一個往前走,貨物都分開背在每個人身上,本來雖然艱難,但也能成功,卻不想,在第三個人站上那個平台之後,林子裏突然躥出了一伙人,這夥人大約二十多個吧,都拿着武器,領頭的是個高壯的光頭,長得有些兇悍,鼻子旁邊有個痣,他旁邊是個瘦小的男人,頭髮蠟黃還有點捲曲,兩人上來也不說話,直接就拿刀逼上了前面那幾個人的脖子,大聲喝問,誰是田總管?······”
霍林點頭:“是,我記得很清楚,他們上來就問,誰是田總管,田總管聞言,覺得事情蹊蹺,就沒有出聲,同時慢慢向後退步,想要從那塊兒窄道上下來,可是還沒等他成功,那伙人不耐煩了,那個領頭的光頭,一刀就···”霍林似乎哽咽了一下,然後紅着眼圈道:“就···就殺害了王大哥,田總管一看,這夥人這是壓根兒沒想留活口,於是也不再遲疑,拉着還沒過去的幾個人,掉頭就要往回來。
可是你知道,那山路本就緊窄,焦急之下如何能走的回來,加之那伙兒賊人里有幾個身高腿長的,仗着人數優勢,瞬間就把另外幾個人拉了過去,等我們退回到這邊入口時,只剩下我,田總管,和另一個姓郝的大哥了,我們攙扶着往回跑,但是田總管年紀大了,郝大哥也因為驚嚇跑的有些慢,我一個人帶不動他們倆,所以速度越來越慢,眼看着,後面的追兵就要到了,田總管就放開郝大哥,說讓他自己逃命,然後拉着我跑到一邊草叢裏暫時蹲下,又拿出這個油紙包揣進我懷裏。
他跟我說,他年紀大了,走不動,如果我們兩個一起跑,一定是跑不掉的,所以讓我自己先走,這紙包里,是要交給趙老爺的重要物品,他託付我一定要送到趙老爺府上,親手交給他親弟弟,田小主管。他還說,等我走後,他會找個地方藏起來,若是命大,也許能夠逃過一劫,到時候,就等着我帶人回去救他,我不肯,他再三懇求,還說,若是我當時不走,他就立刻出去讓人砍了他,免得我有牽挂。
我沒辦法,只好按照他說的做,揣好這油紙包,抄小路準備逃走,可是運氣不好,沒跑出多遠,還是被那伙人追上。我會些粗淺拳腳,不想束手就擒,就跟他們打了起來,混亂間,胳膊挨了一刀,額頭也撞了一下,然後摔下了山崖,之後就人事不知了。”
霍林搖搖頭,繼續道:“也不算什麼,好歹也是逃得一條命了。我在山下昏迷,許是他們覺得我不是什麼重要人物,或者乾脆覺得我摔死了?總之沒人下來尋我,我大概昏了一個下午?反正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我的腳腕崴了一時動不了,再加上不知道上面是個什麼情況,就沒敢貿然上去,反而找了個山洞貓了一夜,那山洞許是誰家徵用的,裏面有些衣物食物什麼的,我簡單給自己包紮了下,熬過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找了個樹枝做拐杖,繞路上去看了看情況。
結果,結果,就發現,山道上橫七豎八的,全是我們押運隊的人的屍體,就連田總管和郝大哥也,也······”說到這裏,霍林似乎隱忍不住,低下頭抹了兩下眼淚,又平復了好一會兒才接道:“我不敢動現場,怕破壞線索,就想着抓緊回來報信加報官,誰知道站起來的時候,許是連傷帶累還有驚嚇,我直接就昏過去了,因為倒下的位置靠近斜坡,我就再一次滾下去了。只是這一次,我沒能再很快醒過來,我被山下一戶姓張的人家救了,在他家昏睡了兩天一夜,才勉強醒來,醒來之後,就想方設法趕了回來。
杜笑笑說的這個倒不是假的,當初買人的時候其實她就知道朱大嬸兒婆媳的女工算不上好,畢竟他們原來是農戶,主要的生活是種地,而且條件也有限,做衣服還算了,刺繡卻是個精細活,他們沒條件也沒時間和精力去學那個。朱虎當時說母親會繡花,其實也只是因為朱大嫂做活兒精細看着美觀,村裏的人都誇她的衣服做的跟綉了花兒似的,朱虎年紀小就當了真。
所以現在家裏倒真是沒有一個會繡花兒的,其實若是下人,比如是朱氏婆媳一類的衣服樸素也就算了,可是杜笑笑要是頂着杜氏大小姐的身份出門走動,就像之前去彭先生家裏走拜訪,卻不好太樸素了的,之前都是買了成衣鋪現成的成衣,但是卻不好一直用這個,貴不說而且也容易跟人家撞衫,所以杜笑笑這次買人的話其實就想買一個女工好些的丫鬟,但是現在有了郝娘子,就可以省下這些錢了。
郝娘子本來不是很願意,覺得這也是變相佔便宜,但是杜笑笑堅持,她拗不過,只好答應下來,只是到底感恩,臨出門的時候給杜笑笑留下了兩個自己綉好的帕子,杜笑笑拿來看了一下,果然綉工精巧,看來這次的合作對象沒找錯。
杜笑笑回房換了衣服,然後自己動筆寫了一張契約,把之前說好的內容都寫了下來,然後簽上杜笑言的大名,一式兩份,準備好放在案台上,然後去問朱大嫂給郝娘子母女的房間準備好了沒有。
因為郝娘子母女現在還是住在客棧的,那裏人多嘈雜,不適合她們孤兒寡母的,現在既然契約已經談好,杜笑笑就讓她們早些回去收拾好搬過來,然後趁着天黑之前安頓好,再帶她去鋪子裏看一眼,看看有沒有什麼要幫忙佈置的。
都是利索人,杜笑笑這邊剛打理好空房間,郝氏母女就被朱大成駕車接了來,安置在後院一個向陽的套間裏,郝娘子的女兒楠楠看着屋裏精緻的傢具,高興的不行,一直在來迴轉。
郝娘子也更加感恩戴德,一直說今後一定好好報答杜氏一家,杜笑笑對這種口頭感恩不發表意見,只是按部就班的接着帶着她去了鋪子。
鋪子不大,和杜笑笑講的一樣,環境很一般,但好在地段很好,左右鄰居生意都不錯,裏面的傢具因為一直沒什麼人用也還很新,而且用的都是好材料,所以基本不用改變什麼,只要重新打掃,就可以開門了。
郝娘子覺得很滿意,恨不得當下就開始打掃,只是礙於杜笑笑在場,卻是不好趕人,杜笑笑看出她的急迫,囑咐她別忘了時間回來吃飯,就告辭出來,自己安步當車的回了家,只是還是讓朱大成在門口等着她,怕她晚上回去不安全。
皇帝這話說的關切,可是顧慕瑜知道,他其實只是不放心,怕自己藉著這字條的隱秘,搞什麼陰謀詭計。雖然自己不選妃,晚成親,不開枝散葉,這件事本身是對他有好處的,但是這好處卻到底不夠大,不夠讓他放棄自己多疑的猜忌心。
不過這事兒明顯是多此一舉,不管今日這事兒是不是他做的局,既然已經放在明面兒上了,他就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出紕漏,大師的字條寫的清清楚楚,又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他也不怕明德帝知道字條確切內容后搞什麼齷齪,所以直接大方的把字條遞給了已經迎過來的德盛。
德盛畢恭畢敬的接過,然後轉身遞給了皇帝,皇帝接過,打眼看去,發現上面簡單寫着四句詩。
“但使單鳳近,勿求雙燕伴。若得多芳慕,恐傷壽福祿。
時早昏莫言,年少影寧單。只等歲成雙,結以為永好。”
這詩聲律並不算押韻,但內容倒是淺顯易懂,再結合今日的情形,很顯然就是顧慕瑜之前說的那個意思,皇帝一時有些扼腕,剛才那個小師傅過來的時候沒有攔一下,直接把字條拿來,若是這字條沒被其他人看到,他說不定會直接把內容反轉一下再說出來。
到時候隨便塞個三五個側妃侍妾給顧慕瑜,說不定就能讓這個眼中釘直接氣運敗盡,更甚者會妨害性命也說不定,那樣,就省得自己在每日防着那些之前就忠於聖親王府的老傢伙們,再拿着血統的事情來跟自己聒噪。
不過想歸想,這件事既然已經這樣,好歹比讓他即刻成親然後有了自己的後代好,說不得這幾年他萬一出什麼事,連後嗣也來不及留下,那麼,太祖這一脈上,就算徹底斷了,於自己的子孫後代也是個好事。
於是皇帝很滿意的把字條傳給了一邊等候多時的太后和皇后,兩人都傳看之後,知道這事是已成定局了,畢竟,慧遠大師的地位太過超然,沒人能懷疑他的話。
所以雖然惋惜,但好在總還是有希望的,一來雖然不能百花齊放,但好歹已經有了一枝獨秀,,二來雖然成親的時日要晚一些,但時間也不算太長,顧慕瑜今年已經虛二十,二十二也就是兩年時光,皇家婚事本就繁瑣,現在抻長一些許還能準備充分一點兒,也是好事。
當然,其實,這個不喜紫色的事情是個誤會,她對這個顏色其實並沒有什麼厭惡之情,只是覺得以杜笑笑這個身體的年齡暫時還壓不住而已,紫色雖然貴氣,但很需要用人本身的氣質身材來支撐,若是用的不好,就會顯得陳舊還尷尬,所以在某次知蘭誤拿了一匹彭夫人送來的紫色布料給郝娘子請她幫忙裁衣綉制時被杜笑笑追回來了,郝娘子以為是因為自己手藝不精被嫌棄了,所以戰戰兢兢前來問詢,杜笑笑當時很忙,沒來得及解釋,只說是布料顏色的原因,然後郝娘子就以為杜笑笑不喜歡紫色。
再送來的帕子之類都不再使用這個顏色,這次更是因為這個原因把一個費盡心思坐好的荷包給棄之不用了,若不是出了要送禮這事兒,杜笑笑甚至都不知道郝娘子曾經廢了這麼大的心力,一時覺得感動的無以復加,但是現在若再去解釋什麼顏色的事情然後說自己喜歡這荷包就矯情了,杜笑笑也沒打算說,就只是順着話頭稱讚了郝娘子的細心和聰慧,她道:“郝娘子真是細心,這兩樣禮品簡直在合適不過,只這兩樣東西太過精美,想來耗費不少,我不好白拿,這裏有十兩銀子,只當我跟你買來好么?若是你不願意,我可不敢受。”
郝娘子哪裏肯要,當時就連連推辭,但到底抵不過杜笑笑強勢,最後只好和杜笑笑協議,只收了五兩,杜笑笑不知道這兩個東西真的賣上市場到底價格幾何,但五兩的錢數確實已經不少,所以也就沒再強求。
有了合適的綉品,杜笑笑的禮物基本上已經齊備了,又做了兩樣簡單的點心,然後就早早就睡下了。
約會定在第二天的巳時初,杜笑笑卻早早就起來準備了,穿了一身上青下白的衣裙,外罩一件嫩黃色半透明的罩衫,整個人青嫩又有朝氣,加上這個年紀一臉的膠原蛋白,簡直就像一顆水靈的不行的小白菜,杜笑笑對着前不久之前買的那個大的銅鏡裏面的那個模糊卻窈窕的身影感嘆,年輕真好啊。
看這光滑的皮膚,看這美好的線條,看這精緻的五官,唔,不對,這五官不是因為年輕,是因為她成為的這個女配是個美女。杜笑笑忽然發現,自己穿過來這快半年的時間一直忙忙碌碌的,小丫頭又一直因為之前那些年的虧待導致的發育有些遲緩,倒是真的沒怎麼觀察自己這幅皮囊,現在猛一看,還真是個美人坯子啊。